27. 时日无多

《二五仔太子妃她选择死遁》全本免费阅读

池荇此举可谓没大没小,但孙杏林深知她这般调笑自己的原因。前些天在太后面前,这小娘子眼中染的火险些把他的官袍点燃。

他也是千年的狐狸了,尴尬:“人生何处不相逢。”

王渊在一旁拍手笑道:“原来您老早见过唐娘子了,这般我也就不用多介绍了。孙爷爷,有劳您将昨夜与我说的再与二位说一遍吧。”

孙杏林撇了一眼王渊,干脆盘腿坐在地上,捋着胡子抱怨:“老夫是答应过你爹护你长大,但你不能将老夫全家上下的性命都搭进来。”

王渊陪笑:“孙爷爷,这其中轻重缓急您心中明白,皮之不存,毛之焉覆?更何况您心中藏了那么多秘密,他最后会放过您一家吗?现下可不是明哲保身的时候咯。”

“若早知你将我骗来是这样,老夫今日干脆房梁上吊死干脆些,也不用亲眼看着家中小辈一个个被我害死。”孙杏林尤不解气,吹胡子瞪眼,全无平日院判的风度。

温暨望淡声:“本宫可以保证,今日我们相见之事,不会再有他人知晓。还请敞开一叙。”

孙杏林叹口气,起身端正站好:“太子殿下,老臣惭愧,不配您这样客气。只是老臣不忍家中人尽因我而亡,这些年才处处小心谨慎。”

“老臣在太医院活了一辈子,也就靠嘴严,才活到今日。望今日之后,殿下能留我家老小一条性命。”

说罢,他撩袍弯腰,长跪不起。

“放心,无论如何,本宫不会牵连无辜。”

孙杏林沉声道:“殿下,圣上近五年的龙体都是老臣在调理,无奈老臣医术不精,始终无法清除圣上龙体中的沉疴……恐怕就在这半年了。”

温暨望眉头轻皱,问道:“我见父皇平日气色尚好,也向来精神奕奕,怎得会这般严重?”

“殿下不知,陛下所服仙丹皆含微量毒素,日积月累下自然迟早有压不住那日。且……且国师时常命我在丹中配补药,像是……像是有意操纵陛下生死。”孙杏林说话声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要听不见。他有些怯懦地抬头看了一眼温暨望,俯身长叩首:“殿下,微臣自知罪孽深重,但微臣也只是想活命啊殿下。”

满室寂静,唯余炉中香烟不知人间无奈,悠悠升起。

温暨望揉揉眉心,声音疲惫:“若是每一个帮国师做过事的人本宫都要赶尽杀绝,那本宫恐怕还要将自己也一并处死。”

而后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肩上。温暨望抬头,正对上池荇盛满春水的眸子。

冰雪消融。

他提起精神,继续盘问:“本宫与太后娘娘晕倒那日,孙院判当真什么都没诊出来?”

“太后与殿下服用了些九错散,会一时吐血昏迷,对身体无大碍。”孙杏林干脆豁出去。

这脑袋,迟早要掉。算了,既然都要掉了,那就掉的值得些,该说的都说了,黄泉路上走得也能轻松些。

“当年母后突然薨逝,其中可有内情?”温暨望虽是在问,心中却已有答案,他感到自己才是被审判的那个,审判他是不是一直活在一个个巨大的谎言中。

孙杏林沉默几息,道:“微臣当年,并未诊断过皇后娘娘,也并未见过娘娘尸身。娘娘就像是……凭空消失。所有时疫说法,皆是陛下命令。”

温暨望瞳孔微微缩紧,唇色泛白。

回想幼年,父皇与母后也是举案齐眉,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凤枯木”若是要应验,会怎样应验?他急切地想回到皇宫质问父皇。或许可以试探一二。

他看着孙杏林,目光深沉:“孙院判,本宫可以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孙院判身负如此之多宫闱私密却依然稳坐院首,足见他的能力,正是缺人缺劝之际,为了天下江山,并非评判是非功过的时候。

“你一切照旧即可,若国师有何动向,劳请孙院判想办法告知于我,想来孙院判可以在国师眼皮子底下将王公子抚养成材,定然有自己的办法。”

孙杏林叩首:“微臣领命。”

“望你不要背叛本宫,行了,你可以走了。”

“微臣告退。”

原本让王渊叫神医来,是想查查丹药之中是否有其他毒物,没想到来的正是已检查过仙丹的孙太医,倒是省了些事。据他所言仙丹中只是常见毒药,太医院却集体噤声,可见国师淫威深重。

王渊在一旁一直用一种别扭的表情偷瞄池荇,池荇觉得自己像被小娘子看上的俊郎君,被他瞧的浑身不自在,她无奈道:“王公子可是有何疑问?”

王渊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可是抵不过蓬勃的好奇心,拱手道歉:“是在下失礼了,在下只是好奇,唐娘子那年之后……为何流落到了街头杂耍戏法班子中?”

少女想起往事,并无太多情绪外露,只看了一眼从昨日起就闭口不谈此事的温暨望:“既然都是盟友,我可以坦诚相待。不过现下已到了用饭的时辰,不如边吃边听。”

虽少女已然神色温和从容,温暨望还是从她眼角捕捉到了丝丝落寞。他温和道:“不如王公子安排一个清幽些的地方?”

“若不嫌弃,就我来安排吧。”

几人很快在一个清幽雅室内入座,暗室内原本冰冷的石壁被素色薄纱轻覆,四角的琉璃灯光华流转,中心一张竹制长桌摆满佳肴。动筷后,池荇浅浅抿了一口杯中酒,将温王二人带回十年前那个雨夜。

……

隆德十年夏,五月廿三。

大雨倾盆,小小的池荇被奶娘领着去正厅见父亲。

她粉嫩可爱,却皱着小脸,嘟嘟囔囔:“奶娘,我鞋子都泡湿了,我要回去。”

奶娘少见的沉默着,只拽紧了她的小手,在雨幕中艰难撑着伞,她没注意到,小主人不仅鞋袜湿了,连衣裙也已湿了大半。

她们行至前院,却发现院中摆了两大一小的黑色木箱,箱子很高,池荇好奇地踮脚向里面匆匆撇了一眼,里面只积聚了滴落的雨水。

父亲与祖父正面色严肃地坐在厅堂太师椅上,池荇甩开奶娘,娇滴滴奔向二人,正想开口撒娇,却听父亲严厉道:“跪下。”

她从未见过父亲如此严肃的一面,环视一周,厅堂里黑漆漆的,只祖父与父亲身边点了两盏灯,往常侍立两边的人都不见踪影,只有一直跟随父亲的张叔在一旁,面色也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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