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死人？
杨是非更是错愕。
外面那些京城百姓面无血色、形如枯槁僵尸，都还尚存一丝气息。
可眼前的梁皇精神饱满、眉宇间依旧有不怒之威的气魄，却已经死了？
“此女，十分敏锐。”
梁皇看了月蕊一眼，隐隐有威严笼罩，却没有反驳‘死人’二字。
仇不欢挪步挡在少女身前，沉声道：“不知梁皇可还有记忆，是否记得.你的女儿？”
洛仙儿默默搭住腰间剑柄。
“朕自然记得。”
梁皇视线转至洛仙儿脸上：“三年不见，你又长大了些。”
见他应答如流，众人都是一惊。
此人仍能开口说话，甚至还有着自我意识？
杨是非轻按月蕊肩头，低声道：“他真死了？”
“感觉不到一丝活人气息。”
月蕊眯起灵眸：“你们仔细瞧。”
杨是非与仇不欢眼神骤凝，很快发现龙椅上的男人
没有丝毫呼吸。
杨是非心底更是诧异。
明明已经身死，却如常人一样，梁皇身上到底有何剧变？
洛仙儿秀眉微蹙：“你，当真还是父皇？”
“不用怀疑。这世间，再寻不出第二个朕。”
梁皇缓缓看向大殿之外：“如今是谁接替了朕的皇位？”
“.是皇子梁心继位。”
洛仙儿松开剑柄，语气稍显复杂：“如今她正亲率三军，进入京城。”
“是她啊”
梁皇感叹一声：“短短三个月，竟有如此变化，背后想必有高人帮衬。”
他意味深长地看向杨是非：“你，又是何人。”
“我是仙儿的未婚夫。”
杨是非冷静回应：“此次携家中姐妹，与仙儿来一探究竟。”
梁皇嘴角微扬：“你，不错。”
“多谢梁皇赏识。”
杨是非确认对方可以交流，当即发问：“可否告诉我们，京城到底发生何事？”
“你既然是仙儿的未婚夫，该知道所谓‘污秽’的存在。”
梁皇缓缓道：“此地在三个月前就有污秽出现，并逐迅席卷整座京城。”
洛仙儿眼神锐利：“皇兄们将蕴含污秽的器物送出京城，你始终视而不见.”
“定江王等人安逸太久，唯以此刺激，才能让梁国上下明白污秽的可怕，在乱世降临前做好应对之法。”
这番回答，让众人心中默然。
当初接二连三的变故，果然是梁皇有意为之！
“这么说，梁心她之所以会被送出京城，也是因为.”
“心儿她非同凡人，尚有逃脱可能。”
梁皇露出些许笑容：“不过，朕当初只是想让她安稳活下去，没想到却让她成了新皇，倒是造化弄人。”
“.既然父皇早已发现京城有异，为何不传信告知各方？”
“朕最初只是身体不适，待意识到污秽存在，京城上下都已无法信任。”
梁皇意有所指道：“仙儿，伱应该最清楚其中门道。”
洛仙儿抿唇无言。
遭污秽侵蚀之人，所思所想将万分混乱。
对她们这些天生异类、公子这等能吸收污秽的奇才而言，是有提防手段。
可皇宫内没有。
这样一来，自然无法分辨谁已经疯魔、更难以揣测那些大臣谁尚且清醒。
甚至连贴身的亲信卫兵，可能都会在下一刻突然暴起，斩下旁人头颅。
换言之，在毫无防备的前提下，污秽在扩散开的那一刻起，整座皇宫就已经彻底沦陷
“可父皇为何不逃？”
“因为朕最先察觉到的感染者，就是本皇。”
梁皇淡然一笑：“谁都能从京城逃出去，唯独朕不行。”
杨是非低沉道：“以天人功力，应该足以将污秽强行压制，至少不会蒙蔽神智。为何不能离开”
“原因，有二。”
梁皇平静回答道：“朕若离开，京城将成一片散沙，近百万遭受污秽侵蚀的狂人将会四散逃出，流窜向全国各地。
对两个月前毫无准备的梁国，将是一场灭国之灾。哪怕你们能尽快集结起军队抗衡，死伤也远不止如今的数十万人。”
洛仙儿若有所思，回首一瞥金堂殿外：“外面，是父皇所为？”
“朕遭受污秽感染后，隐约间能掌控他们。”
梁皇语出惊人道：“虽然一开始有些生疏，不慎放跑一些难以控制的狂人，但随着朕渐渐掌控得心应手，便将京城数十万百姓全部召集而来，强行撕走被污秽沾染的血肉，封闭于皇宫之中。”
杨是非听得有些心惊：“竟有此能力？”
仇不欢低沉道：“或许是因为有天人功力的缘故”
“此举，定有代价。”
月蕊蓦然开口：“你是因此而死。”
梁皇笑了笑：“你这小女娃，倒是聪慧。”
他摩挲起龙椅扶手：“朕耗费诸多心血，方才能办到此举。至于百姓里有几人能活，得看自己造化，能否熬得过去。”
听闻此言，四人都是一阵沉默。
梁皇这是献出自身，保全京城万民的性命、亦是给梁国上下争取两個月喘息之机。
“你们能举兵来到此地，证明梁国已重整态势，朕总算能放下心。”
梁皇微笑着点了点头：“干得不错。”
洛仙儿神色复杂，低声道：“如今梁国已做好准备，父皇可不必再.”
“正如这丫头所说，朕已经死了。身躯已被掏空，只剩最后一点理智残念。”
梁皇缓缓抬起右手，指尖竟似腐朽般破碎凋零：“朕为梁皇，能死在这张龙椅上，倒也不坏。”
见其肉身突然开始碎裂，杨是非心头沉重，郑重道：“我们会妥善安置好外面的数十万百姓，梁皇还请放心。”
“——错了。”
梁皇这时却收了笑容，双目渐暗：“你们现在要做的，并非收置难民，而是要拔出兵器，准备迎战。”
众人闻言一惊，又听其嗓音愈发沙哑，道：“朕留守皇宫的第二个原因，是因为污秽的源头，便在此处。”
轰隆！
伴随沉闷巨响，整座金堂殿陡然开始震动！
杨是非脸色微变，余光扫过四周。
殿宇墙壁上竟有密密麻麻的裂痕扩散，从中似有.血肉流动！
“朕欲镇压污秽源泉，只可惜邪气之强横，比预想中更烈。”
梁皇脸上笑容逐渐扭曲，裂痕扩散至全身，甚至从中都长出血肉触须。
“这场足以席卷整个梁国的污秽之潮，朕已竭力将之压制到皇宫范围内。”
“既然你们都已准备妥当，朕.便不必再藏了。”
金色龙袍仿佛染上血污，身下的龙椅也仿佛被血肉所缠绕覆盖，一根根血管升起，赫然连接着宫殿梁顶。
砖墙蠕动翻腾，殿柱墙皮抖落，露出血肉之柱。
眨眼间，整座金堂殿仿佛‘活’了过来，化作如深渊一般的血肉魔窟！
梁皇皮肤渐碎，露出半具血肉白骨，阴森狞笑：“朕，来助你们扫荡邪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