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无人提及的往事（二合一）
玛莎拉蒂在高速公路上狂奔，硬顶敞篷打开，一老一少带着墨镜，冬日的暖阳和有些冷冽的风交杂着朝他们脸上袭来。
“校长你表情很严肃的样子。”路明非用手搓搓自己有点发僵的脸，如今芝加哥的天气真的不太适合开着敞篷跑高速。
他们的车后座上，雨裁和被装在黑色硬壳箱中头颅这会儿正静静地躺在一起，说起来它俩几百年前本就是一家，如今在一辆跑车的后排重逢，看来世上或许真有所谓的“殊途同归”这一说。
“抱歉，没能留住他。”老家伙的心情似乎确实一般，端起杯中的香槟一口饮尽。
“他到底是谁啊？”路明非挠挠头，他是听过时间·零这个言灵的变态程度的：“连校长都抓不住的家伙，肯定是超级老妖怪。”
“我觉得你好像在骂我是妖怪。”昂热斜眼看了看路明非：“拍卖会前我隐约感觉到这次能钓出一条大鱼，如果不是那些号称‘老朋友’的家伙阻拦，他现在也应该被五花大绑着扔进后排了。”
“你……你猜到了那个人会来？”tefu.org 柠檬小说网
“我的感觉一向很准，就像源稚生特意到三年后的香港与你再会一样，对于经历了某一段隐秘历史的家伙们来说，他们不会放过见证的机会的。”昂热耸耸肩：“呆呆的寄居蟹和他住过的房子跨越百年的重逢什么的。”
“我……”路明非很想反驳他不是寄居蟹，但想想还是算了：“那老朋友又是谁？”
“为首的家伙叫汉高，世上少有的能够在我时间·零领域之中捕捉到我行动轨迹的混血种。”昂热淡淡地说。
“不是吧，怎么做到的？”路明非惊讶地说。
“他发动言灵·圣裁的时候能够附加某种攻击必中的属性，把这种能力附加在眼睛上就可以了。对自己的能力进行深度地发掘，是我们那个时代，每一个强大混血种都会走上的道路。”昂热说：“除了西部片主角的身份外，汉高的另一重身份是北美混血种的领袖，让我想想……我上一次跟他说话的时候还是1941年12月7日。”昂热说。
“这个日期……我好像有印象啊。”路明非绞尽脑汁。
“世上大部分的人对那一天都有印象，明非。”昂热笑笑：“我们所在的地方是珍珠港，在谈判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被航空警报打断了，该死的日本人在那天发动空袭。”
“偷袭珍珠港？！”路明非吃惊地说。
“是啊，自从那次过后，大家偶尔虽然也会见面，但谁也不主动说话。”昂热缓缓地说：“这次找我，也许是想谈合作吧，不过我暂时跟那帮人没什么好说的，大家立场不同，根本就是白费口舌。”
“可大家不都是混血种吗？一奶同胞有什么不能说的？”
“是啊，都是混血种……”昂热叼起一根雪茄，可是风太大了，无论如何也无法点燃：“虽然他们也认可龙族是大家共同的敌人，但那帮人和秘党不同，比起屠龙，他们更乐于像龙类一样收敛财富。当然，如果秘党真的能终结龙族的命运，我相信他们也不会介意跳出来瓜分世界。”
“瓜分……世界？！”路明非一愣：“你的意思是，等龙族灭亡了，混血种们就得开战了？”
“显而易见的结局，明非。”昂热表情严肃：“如果我们能杀死全部的四大君王……我是说如果，那么最后一个龙王倒在血泊里的那天，也就是混血们彼此开战的一天。世界太小了，不够分的。”
“世界大战……”路明非喃喃道，他觉得风吹得脸上有点发凉：“校长，我有点冷。”
“好，我把敞篷关上。”昂热完全没有减慢车速的意思，手指轻点关闭敞篷的按钮：“龙类习惯于自相残杀，只有血统最优秀的龙族能活下来，一步一步提升基因优势，这种天性也遗传给了我们，只是你还没有察觉。”
路明非呆呆的抬头看着缓缓合拢的车顶，看来他的判断没出错，这辆玛莎拉蒂绝对被装备部改装过，居然在这种车速下也关闭敞篷。
“校长，我觉得还是别察觉的好。”路明非叹了口气：“现实太残酷，我承受不起。”
“那也得学着承受，你可是我们唯一的‘s’级。我已经把你推出去了，参加这场拍卖会是你踏上混血种社交舞台的第一步，我相信他们已经对你留下了的印象，尤其是脖子上的那半条龙。”昂热微微一笑，总算点燃了雪茄，吐出一口烟气。
路明非心里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老家伙不怀好意，这种拍卖会只要兜里有钱根本就是谁来都行，哪有什么非谁不可的？现在想来，怪不得请柬上写的是他真名，不是学院懒得捏造假名，而是他们早就准备借这个机会让人知道“ricardo m.lu”这个名字。
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推进了火坑，这可真糟糕，很快全世界的爬行类都会知道他路明非是卡塞尔学院继昂热之后的新晋王牌了。
王牌是什么概念？
就像三国时代关云长关二哥，声名显赫，大家都知道他是刘备手下最得力的小弟，是当时天下最棘手的亡命徒之一，全天下的亡命徒都想杀了他，只是不敢。提起他曹操都竖大拇指，拽到爆。
但他还是死了，拽了几十年后，被无名小辈给埋伏了。这还是他真有点本事才活了那么长，如果当王牌的是蒋干呢……根本撑不到走麦城，过五关斩六将的时候就挂掉了吧？
路明非还真想当个蒋干就好了，当说客周瑜不杀他，偷了假情报曹操也不杀他，就这么糊里糊涂混一辈子，无聊了就约几个没本事的朋友去钓鱼，大家一起空军，谁也别笑话谁。
“混血种和龙族一样，都以血统自豪，所以每个家族都会把血统最优秀的后代介绍给大家，拥有越多的优秀血裔，家族就越被尊重。我们好不容易发掘出你这个‘s’级别，当然要把你推出去。”昂热向他举例：“就像介绍家里最美的美少女上社交场一样。”
路明非真想一头撞在前面的安全气囊上，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游戏一场梦：“校长，我觉得你肯定是搞错了，我……我连黄金瞳都点亮不了，怎么会是‘s’级呢？”
“当然不会弄错，我怎么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哪怕点亮不了黄金瞳，你也拥有那个叫万花筒的强大言灵不是吗？”昂热意味深长地看了路明非一眼，缓缓说：“何况，你的‘s’级，是根据你父母的血统确定的。”
“爸爸妈妈？”路明非心底微微一颤，这么多年没见，嘴里说着对这靠不住的两人不抱期望，可心底却还是偷偷想念着的。
“你对父母的记忆不多，对吧？”狂奔的玛莎拉蒂突然减速，昂热把车开进了高速路边的休息区，半开着车窗吸了一口手中夹着的雪茄。
“不多，大概十二岁吧，他们就离开家了，再也没回来过。”路明非有点出神：“那时候他们在考古研究所上班，虽也经常要出差，一出差就很久，把我一个人放在家里，小时候我吃百家饭长大的。”
“百家饭。”
“就是这家吃一顿，那家吃一顿。”
昂热如有所思地点点头：“有没有怪他们？”
“刚开始还好，小时觉得自己爹妈出差能满世界跑，比别人爹妈都牛一百倍什么的……后来才意识到虚荣心不能当饭吃，爹妈再牛，不能来参加你的家长会、不能接你放学，都是白扯。”路明非挠挠头，避开了昂热的视线。
“有句话叫‘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的父母路麟城、乔薇尼都是龙族血统极高的血裔，换句话说……他们都是‘s’级。”昂热说。
“不是吧，不是说很多年都没有‘s’级学生了么？”路明非觉得有点错乱，他没想过自己的家世还有那么点显赫。
“因为你父母在卡塞尔学院只是进修，不能算作学生，所以说是校友，同样，他们的资料也是保密的。”昂热继续说：“不过夫妻双方的血统等级都很高，也不一定就是好事。你大概不知道吧，学院里想要结婚的人都必须提出申报，他们需要写一张结婚申请书的表格，且附上学院基因科学系出具的报告，经过准许后才能结婚。”
“这这这，学院管得这么宽吗？”路明非看着昂热：“传说中的婚前检查吗？”
“差不多吧，报告里会给出申请人双方的血样分析结果，必须保证两人的后代中出现不稳定基因的可能性很小，才会被批准结婚。”昂热说：“这是没办法的事，两个自己的血统都可能超过临界阈值的人，生下来的后代只能用危险来形容……虽然作为进修生的他们不需要申报，但你的降生仍是个大事件，我们在你还在母亲子宫里的时候就开了会，投票表决是否让你出生。”
“喂喂喂！校长，我可是头一胎，计划生育都管不着我！你们得讲人道呀！”路明非后怕地缩缩头。
“对你们一家而言确实不太公平，但我们中最资深的血统专家也无法确定，你会不会突然有一天就划开母亲的肚皮，自己给自己来一场血腥的剖腹产手术。”昂热淡淡地说。
“你们觉得……我可能会是一条龙？！”路明非惊讶地指了指自己：“你们见过这么没脾气的龙吗？”
“准确来说是死侍，狂暴的混血后裔，自降生起就具备龙类特征和攻击性。此前是有过案例的，两个血统极其优秀的混血种结合，血统会更加纯化，这个就好似古埃及法老往往会娶他的姐妹为妻，他们希望能借此生下更加神圣的后代。”昂热说着说着，突然一愣：“你在干嘛？”
“我记得我从小就有块尾椎骨比较突出……师姐上次踢我的时候也这么说，‘路明非，这会不会是你发育不全的龙尾巴’。”路明非摸着自己的屁股。
“我们讨论的话题明明很严肃。”
“抱歉，我紧张的时候就是容易滔滔不绝……”
昂热摇头：“总之，从概率学上来说你确实很有可能是一条龙。虽然从道义上来讲抹杀一个无知的生命是残暴的，但秘党从来都不是讲道理的组织……记得神话里的大力神赫拉克勒斯吗？作为半神，他还是婴儿的时候就掐死了天后赫拉派去杀死他的毒蛇。而且，如果你生下来了再杀掉你，伦理上会更加让人无法接受。”
“感谢你们还有那么一点良心！”
“最后支持意见和反对意见罕见的打平了，当我们踌躇不定的时候，你的母亲站了出来，她的发言作为女性而言是神圣而伟大的。”昂热轻声说：“她说‘这个孩子是我生命中的珍宝，如果失去他，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之后的人生。我愿意在一个封闭的玻璃仓内独力分娩，你们可以在仓外观察，如果生下来是龙类……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孤独地死去的。”
路明非闭上眼睛，想象着那个女人在那一刻绝世的美，美得让会议桌上那些心狠手辣的男人们都低头不敢直视。
“我们几乎被她的坚强和美丽说服了，这时候有个男人站起来说，不行！”
“我和我老娘的事，用得着别人这么不解风情吗？”路明非愤慨道。
“那是你父亲，他说，我会为我妻子接生，从今天起我就会练习接生技术，我的妻子绝对不能孤独地生育。他还说，我要一个不透明的空仓当产房，你们可以把炸弹捆在外面，如果我们的孩子是龙类，我会在第一时间发出警报，届时请引爆炸弹。我可以去死，但不会允许其他男人旁观我妻子生产，也不会像是懦夫似的看着自己的妻儿死去。”
路明非半靠在车门上，耷拉着脑袋，一手抓着安全带一手微微掩面，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些，从没人告诉过他，他的老爹和老娘在他还未降生时，就已经为自己拼上性命了。
“好在最后生出来的家伙很正常，正常得我们都有点遗憾了。”昂热递给路明非一张纸巾：“他能吃能睡，健康地长大也很少生病，在听到感人的事情时，还会偷偷掉眼泪。”
“谢谢。”路明非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校长，能再给我一张吗？鼻涕也流出来了。”
“好，一包都给你。”昂热失笑道：“其实，在你入学前我们就认识了，明非。”
“啊？”路明非没反应过来。
“在你十三岁生日那天，我伪装成肯德基上校去你们班上送过炸鸡和薯条，以校园活动的名义。”昂热说：“那天你坐在最后排的窗边，呆呆地看着窗外，我捧着炸鸡和可乐走到你面前时，你才有反应。”
“那个奇怪的老……肯德基上校，是你？！”路明非瞪大了眼睛，他想起来了，自己十三岁生日的那天，附近的肯德基的确在仕兰中学发起过一次校园推广活动，活动采取抽号的形式抽取幸运班级，然后他们班就幸运的中奖了。
路明非自己其实都忘记那一天的心理活动了，只记得班里同学们正在热闹地分着最爱的炸鸡和薯条时，那个一头银发的肯德基老爷爷忽然走到他的面前，把一整只童子鸡和一杯可乐摆在他课桌上，轻轻说了一句：“祝你生日快乐，孩子。”
他呆滞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说谢谢，肯德基上校就从后门离开了教室，只留下了喧嚣的人群和出神的男孩，步伐轻快得让人怀疑他头顶的银白色是非主流假发。
“也许学院里有人认为我在包庇你，但在我心里你和恺撒、楚子航是一样的，都是值得期待的年轻人。”昂热轻轻地拍拍他的肩：“我观察了你十七年，我比谁都清楚你是个好孩子啊，明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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