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洛泱这一觉倒是睡的很踏实,萧煜打完了仗,领兵回京,她提起的心也总算放下了,所以吃了饭后,看了一会儿书,她就躺在了床上。
七月底的京城已经有些热,陈妈妈将窗子开了一点,又让人立了屏风,让风徐徐而来,却不至于直接吹在赵洛泱身上,这样妥帖的照顾,让赵洛泱觉得格外舒坦,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听到外面有声响,赵洛泱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殿外依旧一片漆黑,想来是还没有到起身的时辰,听到的动静八成是迷迷糊糊在做梦,正要转身再度安睡,却听到门开了,紧接着有人轻手轻脚地走进来。
赵洛泱以为是陈妈妈,就要出声询问,却是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即映入眼帘,她不禁吓了一跳,但很快惊诧变成了欢喜。
那身影和走路的姿势她再熟悉不过。
不过……他怎么会在这里?
赵洛泱一时分辨不出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于是没有急于发出声响。
他走进屋子,先到了窗边,似是感觉到了风有些微凉,便伸手又将窗子阖上些许,这才转过身向她这边看来。
黑暗中,她偷偷将眼睛掀开个缝隙,就瞧见了那英武的豫王,微微弓着腰,蹑手蹑脚一步步挪过来。
那模样看得她忍不住要笑出声,好不容易才忍住,再抬眼去看萧煜的时候,却发现他突然加快了脚步。
赵洛泱尚未反应过来时,那高大的身影已经到了她床边,紧接着下一刻她就被抱入了怀中。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些许的皂角香气,那压在她脸颊上的一缕头发,还带着些许的潮湿,赵洛泱的心不禁跟着一阵乱跳。
“醒了却不出声,”萧煜低声道,“这是不想我?”
赵洛泱伸手在他腰间摸索着,发现没有绑束伤口的布条,微微松口气,手又绕到他胸前。
“怎么这般着急?”低低的声音传来,然后她就感觉到他胸膛传来轻微的震动。
显然是他在笑。
赵洛泱微微用力去推他:“先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萧煜哪里肯松手;“没有,只是你给我做的平安符磨坏了。”
一直贴身放着,这些日子总是骑马赶路,即便再小心,也难免会有破损。
赵洛泱不知说他什么才好。
“再给做一个,很管用。”萧煜声音更低了些。
赵洛泱不想做了,之前是为了求个平安,现在再做让他戴出去,难免要被人笑话。
“我贴身放着,不让人瞧了去。”
赵洛泱拆穿他:“那姑母是怎么看到的?”
他将脸颊贴在她耳边,笑着道:“那有什么关系,我觉得好就是了。”
就这样静静地抱了好一会儿,感觉到萧煜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微微隆起的肚腹,赵洛泱才想起来:“你怎么入京了?不是说明日才会回来吗?”
萧煜笑道:“因为我急着回家。”
从前不知晓,心中有了牵挂的人,才发现在外奔波的日子当真难熬,抓到太师之后,他一刻也不想耽搁,带着人就往京中赶,到底还是人多,路上难免被耽搁。
“眼见就要到京城了,与他们一起,必然要等到明日才能赶到,”萧煜道,“于是我就先行一步。”
“那明日你该怎么办?”赵洛泱道,“大家都以为你还在京外。”
“不急,”萧煜道,“天亮之后,我再出京去迎他们。”
就为了早几个时辰到家?凭白多奔波。
“你傻是不是?”赵洛泱道,“我再睡一觉,起身用些饭,就差不多能见到你了。”
萧煜侧身躺下,一双手将赵洛泱紧紧地抱在怀中,他的掌心依旧贴在她的肚子上,想要摸却又不敢太用力。
“那不一样,”萧煜道,“明日入京后,定要进宫,朝廷还要摆宴犒劳将士,如此一折腾,到了晚上才能回府。”
这都是好的,其实从宫中出来,不免还要有人来相请,就算萧煜不去,也不可能安生。
“我想回洮州,”萧煜道,“早些回到家里,这样就可以一直在府中,哪里都不必去了。”
赵洛泱自然知晓萧煜的心思,藩王在自己的封地,就算一直不去衙署,也没有人敢质疑。自从她怀孕之后,萧煜就将书房收拾出来,没有大事绝不出门,准备留在家中,好好陪她养胎。
可战事还没结束,萧煜那些思量自然就不可能实现。
恐怕一时半刻,很难回去。
太师死了,朝廷的事务还要好好梳理,至少得有合适的人选辅佐皇帝,萧煜才能全身而退。
不过这一刻,赵洛泱不想提这些。
萧煜道:“大了好多。”声音中带着欣喜,也有几分失落,只因为没有时时刻刻在她身边。
“才开始,”赵洛泱将掌心落在他的手背上,“从这往后要越来越大,再过几个月,弯腰都不容易了。”
“为何要弯腰?”萧煜又向前凑了凑,与她紧紧地贴在一起,“有事我来替你做。”
赵洛泱脸上露出笑容,两个人就这样彼此依靠,很快她听到了身后匀称的呼吸声,她的小哑巴睡着了。
好了,现在都安稳了。
她要等的人也回来了,一切再好不过。
要说还有什么事没有解决?
一个念头从赵洛泱脑海中闪过,却因为太快,她没能抓住。
思量片刻,没有任何头绪,赵洛泱也就不再去想了。
也许是她多想了。
……
遥远的西北方,天刚刚亮,就有汉子驱马在草原上奔跑。
查硕向南边张望着,探子送来消息说,豫王打了胜仗,那一刻他不知有多欢喜。
除掉了相王和太师,接下来就是解决吐蕃的事。
不知道萧煜准备什么时候带兵前来,按他们的约定武卫军会助他一臂之力,他等这一天已然许久了。
“还没有人送信过来?”
“没有。”
这是近几日,查硕每天都要问的话。
就算他们不来,总该让人来送信才是。
怎么会这般安静?
听着耳边的风声,查硕微微皱起眉头,豫王和王妃离开了藩地,两个母亲也去了京城,该不会大家将他给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