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座,又名“金刚座”、“须弥坛”,源自于印度,最早是佛教安置佛、菩萨像的台座。须弥指的是须弥山,在印度的古代传说中,须弥山被称作世界的中心,以世界的中心为台座命名,也彰显了上面端坐的佛或菩萨那至高无上的地位。须弥座传到中国后就有了更多的演变,除了安置佛像,也常常用于某些尊贵建筑的装饰底座,比如影壁底座、宝塔底座等,造型也增多起来,既有圆柱形又有正方形和长方形。后来在一些家具木作上,如屏风之类的底座也经常采用这种装饰形式。因此齐立昂面前的这个“仰覆莲须弥座”上面安放的是佛像、塔幢、坛台、神龛、家具还是木雕树根亦或者是假山神石都是有可能的。
这份好奇心一进入齐立昂的大脑,就再也挥之不去,他盯着须弥座呆呆地出神,天马行空地将自己能够记住的一尊尊的佛与神像,一座座的宝塔或建筑挨个地在须弥座上面替换,可是齐立昂感觉这些佛像、建筑既都有可能,又都不太合适,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无法确定须弥座的台面上应该安放哪路神仙。
齐立昂的思绪在自由飘荡、信马由缰,无意间被须弥座旁边尚未拆除的脚手架吸引了目光。这个意外的发现让他心中闪过一丝灵光:何不利用这脚手架攀登至须弥座的顶端,或许从那里能窥见一些不同寻常的秘密。他相信,改变观察的角度往往能带来全新的发现。没有丝毫犹豫,背上他的拍摄设备,手脚并用,不一会儿,便轻松地站在了须弥座的平台顶端。
仰覆莲须弥座大约两米多高,站在脚手架上的齐立昂,却有了一种乘高临下、俯瞰尘寰的感觉。只因在这平坦的小广场上,也只有这须弥座是最高的存在,站在上面便有了这俯视的视角,让小广场上的一切都能尽收眼底了。
齐立昂没有心思登高望远,此时,他躬下身仔细端详着须弥座的台面。目光所及,台面上坑坑洼洼不是很平整,特别是中间的部位有一个深深的圆形凹槽甚是明显,貌似与底部的那个大洞是相对应的。除此之外,台面上还有些被坚硬物体刻画的线段和放射性线条的痕迹。整个台面风化腐蚀严重颇具历经千年的沧桑感,但是仅从这风雨侵蚀的外观上倒也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但是很快齐立昂就在这坑洼之间发现了端倪,他观察到台面上以及中间那个圆形凹槽里,都有些浅浅的小圆圈,虽然圆圈的外形不是很规整,但是很明显是人工雕刻出来。而且他还发现那些像是被硬物刻画的线条,有很多串联起了相近的圆圈,使得它们组成的图案看起来有得像是糖葫芦,有得像是棒棒糖,有得像是珍珠项链,甚至有一片聚集在一起的圆圈和线条像极了围棋对垒的残局。
齐立昂伸手摸索着这些浅浅的一个个的圆圈,他能感觉到这些圆圈之间有着某些相互的联系,但是却不能明确的判断出它们究竟描绘的是何种图形或者纹路。这样近距离的观察只能是管中窥豹,齐立昂猛地起身,想站的再高一点观察它们之间的关系。却发现以他的身高还无法纵览全局。于是攀上脚手架最高处向下面俯瞰。
“昂哥来!你这是演的那处啊?野猴子冒充孙大圣你是要混上天了呀!”齐立昂正聚精会神的盯着须弥座的台面,一旁走过来的熊赳赳却冲着他嚷了起来,“我在下面也没啥事可做,上去陪你耍耍啊!”
齐立昂皱了皱眉:“你别胡来啊!没工夫搭理你。”但熊赳赳可不听齐立昂的这一套,他正闷得慌看着齐立昂爬高上梯的挺有意思,就顺着脚手架也爬了上去。
熊赳赳确实有些穷极无聊,今早一起来到爱丁顿博物馆的这群人里,他是最清闲的一位,库克对这位跟着齐立昂来陪读的“男朋友”视而不见,什么任务也没给他,熊赳赳只好一个人在这里瞎逛游。这不,刚刚被汤普森从工作台前面撵走,拐了个弯就溜达到齐立昂这里添乱来了。
“你在看嘛呢?”,熊赳赳别看身体肥胖,动作倒也还算敏捷,没用几下也爬上了脚手架的顶端。见到齐立昂向着前面的一个大平台定神凝望,也就随着往那看。
齐立昂本不想不想搭理他,见他已经爬上来了,也就没在赶他走,“你看这个平台上刻了很多的圆圈和一些线条,能看出来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吗?”
熊赳赳顺着齐立昂的手指,看了好半天才找到了他说的那些小圆圈。他歪着头审视着这些圆圈,突然脱口而出:“这是星象图啊!”
齐立昂疑惑的问:“星象图?”
“是啊!这也太简单了。”熊赳赳接着解释道:“你看,上面的每个圆圈就代表着一个星星,那些圆圈之间的线段,代表了两个圆圈也就是两个星星之间的关系,所以这上面绘制的就是星象图。但是,究竟绘制的是什么星象,我可就不知道了。”
齐立昂听此解释顿时也领悟过来,“真有你的,这可是一项重大发现。走,咱们赶紧给研究小组汇报去。”
熊赳赳也得意的自夸道:“哈哈哈!怎么样?我这陪读的是不是也可以转成正式研究生了。不是吹的,当年我研究这些星
象图的时候,对那些个星座的运势是了如指掌,你都猜不到,那些小妹妹们有多崇拜我?”
齐立昂笑着摇了摇头:“你那是西方的占星术,跟我们眼前的这个星象图可是两码事。这可是古代帝王夜观天象后绘制的星象图。”
熊赳赳不以为然的继续夸夸其谈:“哼!你知道这么多,起先怎么就没看出来呢?还不是我独具慧眼,一下就道破了这隐藏千年的天机。”
齐立昂没在理他,掏出相机将平台上面的星象图拍了下来。随后两人从脚手架上爬了下来,去找库克汇报这个发现。
今天来到爱丁顿博物馆的人员并不多,包括熊赳赳在内,总共也只有五人。除了一名司机助理外,真正投身于研究工作的,仅有组长库克和组员汤普森以及齐立昂。出发之前,库克就反复强调,史密斯教授特别要求组员们严格遵守保密原则,不得随意向无关人员透露研究内容,以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库克谦虚地表示,尽管他是这次研究的组长,但实际上,也只是通过史密斯教授发来的邮件被临时任命的。实际上,一切工作都是由史密斯教授在幕后精心策划和指挥的。
在教授发来的邮件中,除了正常地安排新来的齐立昂参与研究工作外,还特别提到了齐立昂的朋友熊赳赳,并且指名道姓地要求库克带上这位陪读的同学参与研究,却没有给出任何理由。这让库克感到非常困惑。一方面,教授强调了研究的保密性;另一方面,却又让一个没有研究经验的外人加入到小组中,这在他看来是自相矛盾的。
尽管心存疑虑,但既然是教授在邮件中的要求,库克在出发前特意提醒齐立昂,可以邀请他的朋友一同前往爱丁堡博物馆。这个提议让齐立昂感到意外,却让熊赳赳欣喜若狂,高兴得手舞足蹈。
库克对这位总是唠唠叨叨的大胖子并无太多好感,到了博物馆后,犹豫着是否应该给他分配一些研究任务。经过深思熟虑,库克担心熊赳赳不仅帮不上忙,反而可能添乱,便决定不给他安排任何工作,即便是体力活也没有让他参与。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出乎库克的预料。这个看似不起眼的胖子,竟然意外地为他们带来了一个巨大的惊喜。熊赳赳指出了隐藏在须弥座台面上的图案实际上是一幅星象图,这一发现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这个星象图确实是被研究员们忽视了。那天,在摔裂“仰覆莲须弥座”之后,雪花已经开始纷纷飘落,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里面的密室和跌落的包裹给吸引了。就算史密斯教授再次围着须弥座的碎块检查了几遍,他的注意力也是在怕有遗漏的其他重要洞藏物品上,因此就没有发现在这个大台面上雕刻的图形。
当齐立昂和熊赳赳将这个发现,兴冲冲的告诉库克和汤普森的时候,一下就引起了他们的极大兴趣,围到电脑前面,观看拍下来的星象图照片。
在中国古代,为了研究星星和天体之间的关系,古人把天空分成了很多区域,中国称之为星宿,而西方却称为星座。东西方的星象文化,虽然都是早期天文学的萌芽,但是却都含有神秘的玄学成分,一直就表现的玄之又玄让人很难理解。库克他们对于这种中国古代的星象图,显然缺乏专业的辨识手段,虽然通过图形也能分辨出它们确实是星星之间的图示,但是却说不出它们是什么星象,更说不出它们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这些图形乱七八糟的,让人看着就心烦。”虽然熊赳赳意外地点出了这些图形代表的是星象,但是对着枯燥的一张图看上半天,让他很快就失去了兴趣。
对于中国的这种星象文化,库克还是了解一些,“中国古代很早就开始了对天空中这些星星的研究,历朝历代都设有诸如司天监这种官职,他们的工作就是通过观察夜晚的星空,去发现一些常人所不知道的事情,中国古代把这叫做‘夜观星象’,司天监的职责主要是观察夜空中星星的变化,因为中国古人崇尚天人合一,认为上天主宰人间,‘天意’会通过星空的变化反映出来,因此星空的变化会反映人间政治生态的变化。”
库克的解说勾起了熊赳赳的兴趣,“天上的星象能够反应人间的变化?你说的这些可真是够玄的,那你说这张图里,星官们都记录了什么异常变化呢?”
库克玩弄了一下手中的笔,“具体能发现些什么?我不是很清楚,这不是我的研究方向。不过,我记得你们中国古老的《周易》上记载着这样一句话‘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它的意思是说,观察天道运行规律,可以明其理则,来认知时节的变化。注重人事伦理道德,用教化推广于天下。这种将星象与人间的事件、政治、社会的变化结合起来的方式,也就是你们中国古代的‘军国占星术’。”
熊赳赳又听不懂了,“‘军国占星术’?这又是什么?”
库克接着回答:“所谓军国,就是说天上的星象变化只能用于占卜战争或者国家大事,普通人是没有资格去观察星象,所以这种天文星象技术在中国古代是
被皇家垄断的学问,一般都会明令禁止民间去学习和研究。”
齐立昂若有所思的问道:“那这方面的研究资料岂不是少之又少?我们该如何去破解这上面的秘密呢?”
“那倒不一定!”听到齐立昂的疑问,库克接口说道“中国的星象学,虽然禁止民间研究,但是历朝历代的帝王却对此趋之若鹜,倍加的用心。比如中国的有宋一代,不仅设立专职的官员‘司天监’,而且还会大规模地建造宏伟的观象台供他们观测使用。更重要的是,天上那些星星发生的星次关系及变化,都会被他们详细的记录下来编撰成册,用以预测将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齐立昂有些担心的说道:“就算是历朝都有专职的官员记录了大量的星象图,但是经过这么多年,又能够留下来多少呢?”
库克接着回答:“是的,虽然中国改朝换代的大规模战争造成了相关资料很大的损失,但是由于这种由皇族权贵掌握的星象玄学由朝廷记保管录,倒也传承有序留下了很多的文献和星图。而且当时的史官们也会修撰当朝的《天文志》、《历律志》等相关的历法史志,这上面保存下来的资料那就更加详实可信。当然,中国文明绵亘蜿蜒五千年,也留下了很多诸如《石氏星经》、《天官书》、《灵台秘苑》等大量的天文学着作,这一切都让中国古代天文星象的资料,犹如烟波浩渺的大西洋,着实蔚为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