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罗德像一位坚定的向导,引领着队员们沿着陡峭的斜坡,一步步向着更高的未知攀登。这一段斜坡道路,向上爬了足足有五六十米,才又进入了一段平整的路段。还没走出多远,前面的哈罗德突然说道:“快看!前面有光,我们找到出口了。”
“万岁!”熊赳赳兴奋地欢呼起来,“哈罗德师傅,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 其他人的脸上也都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前方那一抹微弱却坚定的光亮,宛如神明伸出的慈爱之手,向他们发出了温柔的召唤。
队员们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熊赳赳奔跑在队伍的最前端。可是还没有到达那透光的地方,却听到了他发出的一声叹息,“哎……这洞口也太小了,只能钻出去一只老鼠,我们可出不去。”
原来那透过光亮的地方,是一处离通道地面约一米五左右,墙壁上裂开的一条横向裂缝。很有可能是通道地基下沉与地面脱离而形成的。最大的地方大约只有二十多公分宽,长度却有十几米。这条裂隙宛若墙壁上一道深邃的伤痕,兔狲可以自由出入,但人却钻不出去。
不过,这个高度队员们稍稍弯一下身子,便能看到外面的风景,。只是,外面是一排矮墙阻挡了大家的视线,上面的部分天空却可以一览无余。队员们一直待在黑暗的地下通道里,突然见到了光明,怎能不让他们欢欣雀跃呢?哪怕只是这么一条狭小的天空也让他们倍感欣喜。此时,两只振翅高飞的鹰隼在洞口的天空中翱翔,一声鹰啼划破长空,传入众人的耳朵,更让他们生出了对自由的向往。
哈罗德和齐立昂检查着这处裂隙,看看能否破开让队员们钻出去。但两人都无奈地摇了摇头。因为墙外与裂隙平行的地面是坚硬的山体,而洞口上面是一堵矮墙。如果破拆,矮墙就会垮塌,下面的人势必会被砸到,那就太危险了。
裂隙很长,晴奈沿着裂隙往前走去,她想找一处更好的观景所在。走出去没多远,突然忍不住惊呼出声,“啊!你们快来看下面!” 队员们急忙跑过去向下望去,也都随之发出了“哇!”的惊叹之声。原来在裂隙这一侧,外面的矮墙正好垮塌了一片,可以俯瞰到下面的祭坛,上面的一切已经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晴奈看着外面疑惑地问道:“那漆黑的圆台子就是祭坛吗?” 齐立昂点了点头,“是的!那是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石质材料,纯黑色的,没有任何反光。你们有没有觉得那像是一个黑洞,而不是一处平台?”
队员们都有这种错觉,纷纷点头。
晴奈不解地指着祭坛:“那些人在做什么?” 此时,祭坛上契丹遗族乌压压地站了一片。
科利尔馆长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们先前的猜测没有错,这些契丹遗族正在举行祭祀大典。”
“太好了!”熊赳赳兴奋起来,“终于逃出了他们的魔掌,再也不用担心成为他们的祭品了。”
科利尔馆长沉思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这就对了,今天应该是冬至。东方的古族,都有在这一天祭祀祈福的习俗。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冬至大如年’,古历中曾将冬至定为一年的最后一天,如同现今的除夕,其祭祀活动最是盛大。这一习俗一直延续到了清朝,帝王会在这一天,在天坛举行皇家祭典,那可是盛况空前啊!”科利尔馆长抬头看了看已经西斜的太阳,“只是有些奇怪,契丹遗族的祭祀活动怎么会选在这个时间?” 熊赳赳不解地问道:“这时间怎么不对?今天是冬至,正如你说的是祭祀的好时间吗?” 科利尔馆长回答:“我是说他们为什么将祭祀活动选择在傍晚时分?古人祭祀可都是选在早上迎着太阳升起时举行。”
“馆长!”齐立昂说道:“你忘了,这里可是西极虞渊,太阳的家呀!傍晚正是太阳回家的时刻,选择这个时间不正合适吗?”
科利尔馆长恍然大悟,“嗯!立昂说得对!我一时没有记起这里的地缘因素。”
汤普森看着祭坛也提出了问题:“我知道冬至是北半球全年中白天最短、黑夜最长的一天,可是为什么要在冬至这天举行祭祀活动呢?”
科利尔馆长呵呵一笑:“中国古代在冬至举行祭祀活动,主要是因为冬至在古代文化中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正如你所说的,冬至这天白天最短夜晚最长,古人认为这一天是阴气由盛转衰的开始,阳气开始萌生,万物勃发,象征着一个新的节气循环的开始。在阴阳五行学说中,冬至是阴阳转化的关键节气,在十二辟卦中,此时为地雷复卦,象征阳气初生,故称‘冬至一阳生’。因此,称冬至为‘阳生’‘长至’,又称‘冬节’‘亚岁节’,将这一天视为‘大吉之日’。”
汤普森追问道:“哦!那冬至他们都是祭祀什么的?祭祖吗?”
科利尔馆长回答:“不,主要是祭祀天地!”他想了想又补充:“冬至祭祀与古代的宇宙观和哲学思想有关。中国古代帝王自称‘天子’,他们对天地非常崇敬,认为祭祀天地是与天沟通的重要方式,也是展现‘君权神授’观念的
一种形式。历史上的每一个皇帝都把祭祀天地当成一项非常重要的政治活动,通过祭天仪式来体现其合法地位,并向人民展现‘君权神授’的观念。”
熊赳赳最不喜欢馆长的这种文绉绉的说教,他打断了馆长的话,指着祭坛问道:“那个白白的球是什么?怎么奇奇怪怪的?不像是祭祀该出现的东西。”
这只球只有齐立昂近距离看过,因此队员们的目光都转向了他。
齐立昂挠了挠头:“怎么说呢?这只白球应该是用竹木扎起来的,外面看着像是用纸蒙糊的。有点像中国葬礼上常用的纸糊车马,也许是为祭祀时焚烧用的。”
“那可真够大的,要是点燃了,不就像太阳一样的大火球吗?”熊赳赳已经开始想象白球燃烧的样子。
“有道理!”科利尔馆长饶有兴趣地说,“到时一定会很壮观。咱们现在也不急于走出这里,这条缝隙是多好的观礼窗口啊!我们就安下心来观摩一下这场盛典吧。”
“哎呀!你们看那边的山崖......”晴奈又有了新发现,手指着外面让大家去看。
远远地,只见一侧的桶壁山崖上,有一排东高西低的圆孔。队员们对它们已经很熟悉了,正是那种在海岛山顶上发现的凿石而成的孔洞,只是这里的更大、更多、更壮观。高处的孔洞在崖顶附近,而低处的已经靠近了坑底的矮墙。
“这些孔洞和我们原来见到的应该大同小异。”科利尔馆长马上会意,开口解释:“也是为了引导落日的阳光照射在某种物体上,使之蒙上神圣的光辉。”
“是那个白球!”熊赳赳一下子打断了馆长的话,“那些孔洞里透过的阳光,将会照在它身上。”
科利尔馆长露出了赞许的目光,“你的悟性很高啊!没想到一下子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不错,不错。”
听到了馆长的表扬,熊赳赳沾沾自喜:“那是自然,本少爷是......”
“吉祥物吗!”汤普森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自吹自擂。
“吉祥物怎么了?那是我的福分。”
晴奈赶紧说道:“别吵了!你们快看,祭祀大典要开始了。”
祭坛上的人群突然有了一阵骚动,一匹白马和一头青牛被牵到了黑漆漆的祭坛上。祭坛上的一众契丹遗族纷纷向它们行跪拜之礼,如同见到了神圣的神明。
“那才是真正的吉祥物!”科利尔馆长微笑着指着场内的青牛白马,“我告诉过你们,青牛白马被契丹人视作守护的神明,这么盛大的典礼一定会被请来供奉的。而同样是牛,因为毛色不同,就被当成了祭品,真是天壤之别啊!你们看那些人手里是什么?”
此时,又有十几个人排着队,浩浩荡荡地走上了祭坛。他们的手里或捧着、或抬着血淋淋的祭品,那些是刚刚宰杀的牲畜。最大的那几只是黄牛,毛色有别于契丹人的圣物青牛,鲜血正从它们的脖子里淅淅沥沥地向下流淌,硕大的牛眼兀自圆睁,还带着恐惧和对世间的眷恋。
馆长说道:“这个环节叫做‘进俎’,是将宰杀好的牲畜作为祭品献给神灵。”
“馆长,”汤普森开口问道:“这些就是祭祀用的三牲吗?”
“不!”馆长回答:“他们用的是‘太牢’,是祭祀中最高的规格,通常是在祭天时才会用到的。”
科利尔馆长继续往下说:“在古代中国的祭祀仪式中,现场宰杀的牲畜通常称为‘牺牲’,这是为了表示对神灵的至高敬意和虔诚。‘五牲’通常指的是牛、羊、猪、鸡、鱼这五种禽畜,它们被视为最为贵重的祭品,也称之为‘太牢’。这些牲畜在祭祀前被精心饲养,以确保其健康和纯洁,适合作为祭品。上次关押我们的地方就是圈养五牲的牢房。”
“我们差点就成了这些祭品!”熊赳赳欣喜地说道:“终于躲过了一劫。”
馆长没有理会他,接着解释:“太牢的使用与社会等级密切相关,使用的牲畜数量少则一两只,多则几十只,它象征着祭祀者的社会地位和对神灵或祖先的敬意。在封建社会,只有帝王和诸侯才有资格使用太牢作为祭品。”
熊赳赳看着眼前的情景,突然义愤填膺地说道:“这些契丹人,亡国这么长时间了,还在用帝王的规格祭天,这不是僭越礼制吗?”但是他的话却没有一个人应和,只好悻悻地说:“这些前朝的遗老遗少食古不化,直接退回到封建社会得了!”
此时的祭坛上,那些人正将五牲太牢摆放在正中空着的那个长几供桌上,只是不知为何,中间的位置还留出了很大的空间,不知是不是还有更重要的祭品需要摆放。不一会儿,太牢身上未放净的鲜血便汇集成了细流,从供桌上向地面汩汩地流淌,那白花花的皮肉外翻,让人看了触目惊心。整个供桌上散发出血腥的气息。
晴奈惊叹:“馆长,这场景真的还原了你对‘祭’字的诠释。中国的古汉字真的是博大精深,我们的日本字源于古汉
字,却失去了这种表意、表情的神韵。” “就是!就是!”熊赳赳听到晴奈的话,颇有些自豪:“你们日本字缺胳膊少腿的,字不像字,怎么表意,顶多也就算是个符号。”
熊赳赳的话虽然在理,但是却让晴奈如鲠在喉,想争辩几句,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搞得她脸一阵红一阵白,很是尴尬。
科利尔馆长呵呵一笑:“日文虽然源于汉字,但是自成体系,也是一种表意的方块字。中日两国既不同文,也不同种,日文只是借用了汉字的外型罢了。当然,源于中国古汉字的文字在亚洲还有许多,除了日文,还有朝鲜文、越南文等等。在古代那就更多了,比如金朝文字,西夏文......哦!对了,就是契丹建立的大辽,也依照汉字创建出了契丹文字。”
熊赳赳更加骄傲起来,“你听听,中国的文化就是这些蛮荒民族的祖宗。我自豪!我骄傲!”
科利尔馆长接着说道:“亚洲内陆文明交汇之地,古汉字为原型衍生出的文字层出不穷。但许多文字已在历史的长河中湮灭,如今只能在史料中窥见它们的身影。幸运的是,我们这些考古工作者孜孜不倦的努力,使得一些古代文字得以在千年后重见天日。这些古代文字保留着历史的温度,它们见证了各国的辉煌与荣耀,也见证了它们的衰落与消失。它们是历史的见证者,也是历史的讲述者,让世人得以窥见它们昔日的辉煌。”
熊赳赳向往的说道:“馆长这么一解说,搞得我心痒难耐,有机会真的想见见这几种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