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允祯,”
崇祯刚刚说出这个名字,定国公徐允祯一下瘫在地上,脸上以往文质彬彬的小八字胡七扭八歪的,
“陛下,我家田亩六万余亩,田庄七个,铺面京师通州合计十个,家中现银四十五万两,微臣愿意助捐三十万两啊,望陛下宽赦微臣啊。”
徐允祯是痛哭流涕,摇尾乞怜,求放过。
啧,会抢答了,实诚如此,不好责罚了,又一个三十万两到手了,崇祯感觉自己眼睛都被晃花了,摆摆手让徐允祯起来。
徐允祯抽噎着起身。
很多人看着这厮模样都是狂撇嘴,这厮也是武勋国公,还提督京营,特麽的胆子还不如一书生。
“镇远侯顾肇迹,田庄三处,田亩两万余,铺面五个,现银二十余万,”
“西宁侯宋裕德...”
“阳武侯薛濂,田庄五处,田亩四万余,铺面八个,现银三十余万两。”
....
随着一个个名字念下去,所有人越发的胆寒。
只因为陛下怎么都清楚,虽然可能不是十成十的准确,但是从勋贵反应来看,八九不离十。
陛下查访的,别逗了,陛下这辈子出京都屈指可数。
那是谁挖掘这般秘辛,通晓皇上的。
只有厂卫,只有这样的两条走狗。
这些文武心里恨得的牙痒痒。
“此为武勋,现下我念一念文臣的,”
崇祯刚说到这里,陈演第一个出列,
“臣下有感于武勋倾家助捐,老臣很是感慨,决意将家里所有现银助捐,一万五千两,”
他这次助捐的是八百两。
一下子翻了二十倍。
崇祯捻须看着陈演,这位次辅大人,真不要脸啊,这是为了阻止他继续念下去。
“陛下,臣也倾尽所有助捐一万两,”
谢升道。
“臣一万两,”
魏照乘圆滚滚的身子立即滚出来。
在三个阁臣的榜样下,文臣们纷纷出列都是翻了几倍助捐。
崇祯发现这些人要脸也真不要脸。
为了保持自己的体面可以很不要脸。
好吧,崇祯表示震惊于他麾下臣子脸皮的厚度。
“好吧,朕就代天下庶民百姓谢过诸位卿家,”
崇祯这话说出来,所有人都松口气,过关了。
“在这里,朕要格外褒奖一位臣子,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如果不是他忠心为国,暗里记录下这些秘辛,朕还不知道臣子们这般富庶,惊人啊,惊人,赏骆养性蟒袍,蒙荫一子,赐宝剑一口,”
临了,崇祯决定不让幕后的功臣流血流泪,要摊在阳光下褒奖。
所有人一同附和,不过心里默念狗贼骆养性,骆养性在此被众人心里面千刀万剐了。
‘朱纯臣,’
朱纯臣差点再次趴在地上,颤音道,
“陛下有何吩咐,”
“三日后,朕亲赴京营,查看京营驻军,”
“臣下恭迎圣驾,”
说着恭迎,朱纯臣已经失音了。
陛下要亲临点阅京营。
以往不是没有过,不过都被武勋一同糊弄过去了。
陛下也不是没有想过整顿京营,但是两次整军,主管的官员都被他们武勋联手搞下去了。
但是这次朱纯臣胆战心惊,因为从助捐来看,陛下要发疯,丝毫不像以往顾及君臣体面。
事情大条。
“好了,散朝吧,”
崇祯起身负手离去。
众臣跪下送别。
众人脸色很差,都是受惊过度,不过众人的心脏都很坚挺,应是熬过了可能心梗的一个早朝。
相较不错的大臣们汇集一处,低声聊着。
“陛下这是要做什么,神宗以来,锦衣卫式微,我等也是大意了,结果骆养性这条疯狗竟敢窥伺文武,坐下这等卑鄙之事,”
陈演咬着牙道。
“正是,要将其罪行传扬出去,让士人都知道这条走狗,天下人都可诛之,”
魏照乘也是怒道。
几十步外,朱纯臣、徐允祯走在一处,
“骆养性这条老狗,亏我上次送给一个顶级的徽砚,逢年过节从来不少他的供奉,这厮给爷来这一手,”
朱纯臣眼中冒火。
“上次我让他一个铺面,只要了区区三百两,简直是白送,这厮竟然坑我,”
徐允祯磨牙道。
坐在官厅中饮茶的骆养性忽然身上寒颤不止,简直没个停歇。
“快,将爷的大氅拿来披上,”
骆养性吼道。
身边的力士急忙跑去。
骆养性拧着眉,哪里不对。
...
暖阁中,崇祯坐下。
王一心捧着几十本奏章放在桌案上。
崇祯靠坐着看着王一心。
王一心立即跪倒。
‘王一心,助捐八百两多是不多,’
“陛下,老臣知罪,老臣愿意助捐八万两,”
王一心抽泣道。
“算你识相,在外臣面前朕放你一马,毕竟内廷的脸面还得维持,否则早就杖毙了。”
崇祯心里也吃惊,他记得这厮日后被大顺军考掠出四五万两银子。
结果这次助捐八万两,有货啊。
真是深藏不露。
“多谢陛下不弃,奴婢一定肝脑涂地的效忠,”
王一心叩首不断。
“滚起来,日后再有隐瞒,剐了你,”
崇祯斥道。
...
孙传庭再临暖阁,心情已经完全不同了。
这位殿下向他承诺的钱粮有了,而且现下就有过百万两银子了。
孙传庭发现这两年多,陛下也变了。
坚韧,大度能容,还能成事。
上次捐款不过十几万两,这次孙传庭也没报什么希望。
但这位殿下就是这种情况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凭空有了这么些银两来。
最关键的是臣子们像以往那般欺瞒陛下的情形一去不复返了,这才是大明幸甚。
估摸都是这几年被折磨出来的,当真不易了。
“陛下英明睿智,臣佩服的五体投地,吾皇万岁,”
孙传庭跪伏于地。
“哈哈哈,”
崇祯畅快大笑,一点不带掩饰的得意。
他信奉的人生得意须尽欢,下次欢快的时候不知道在哪里呢。
以往崇祯让这些臣子们忽悠的不知道其中真实情况,现在看谁还敢。
当年崇祯刚登基被袁蛮子忽悠了,那是历练太少了。
周延儒也利用他这个弱点,把自己忽悠成了首辅。
现在看哪个臣子还敢肆无忌惮的诓骗,助捐很肉疼的那几位就是下场。
崇祯示意了一下,王承恩近前道,
“孙传庭接旨,”
“臣领旨,”
“晋孙传庭为东阁大学士,拜兵部左侍郎,差遣为编练京营,钦此。”
“臣领旨遵命,吾皇万岁。”
孙传庭叩首谢恩。
他双目精光连闪。
他终于尽复官职。
心里这个愉悦,无法言说。
这两年憋屈,他本功劳极高,但是却被杨嗣昌害的下狱。
从顶峰到谷底,这也罢了,就连他的家小也收到牵连,妻子求告无门,甚至被人奚落讥讽。
他回家后看的出来,家里人受到的委屈。
他憋着口气,大丈夫怎能让家眷屈辱至此。
今日他尽复官职,他要看看谁敢轻辱孙家。
看到了孙传庭面色的激动,还有感激。
崇祯知道这位的心情激荡,如果换做他也是这样。
受尽屈辱,然后,逆转打脸,妥妥的主角心境,流行套路。
这位孙学士也是不能免俗,是人都需要这样的情绪宣泄。
很好嘛,有功名之心的臣子才好放手使用。
陶渊明那类的官员还是算了,用着不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