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6章群蝠之争(十六)
“幻想伙伴通常不是十分罕见的精神特征。”席勒站在会议室的最前方,指着屏幕上的某些话说:“霍尔德博士在他的这篇论文当中曾经提到过,抽样调查的8000人当中,有70%的人描述自己曾有过一个人物设定非常具体的幻想伙伴,而有90%的人提到过自己在感到失落的时候会幻想出一个声音安慰自己。”
“确实如此。”坐在首位的一个红头发的医生用笔轻轻敲着桌面说:“我想在座各位也应该有过类似的经历,我们会在各种各样的情况之下幻想出另一个自己来安慰自己,这实际上是大脑的一种保护机制。”
“那么问题就不是出在这里。”他对面的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医生说:“这个叫做大卫的年轻人因为其身世的特殊性,童年难免比他人要动荡的多,这可能会对他造成一定的精神刺激,也就令他的大脑不得不激发更多的自我保护机制。”
“但这完全达不到分离性身份障碍的程度。”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医生推了推眼镜,看了一眼手里的病例说:“我没在我们已知的大卫的童年经历当中看到任何可能导致刺激的事故。”
“那场恐怖袭击。”一个医生提示道:“绝对算是重大创伤。”
“但时间点远远晚于他童年的人格出现。”一个黑人医生摸着下巴说:“这说明在恐怖袭击之前,大卫的精神就并不稳定,而恐怖袭击只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老医生轻轻叹了口气,停顿了一下之后说:“我们必须将所有元素分离开,才能正确地找出这其中的关键。”
所有的医生都停下看他,很显然,这里不少的医生都曾经是这位老教授手底下的学生。
“幻想伙伴,分离性身份障碍,恐怖袭击,超能力人格,这显然是四件事。”
开始有人拿笔记了起来,老教授继续说:“这四件事之中哪些是正常的,哪些是不正常的,互相有没有因果关系,只有搞清楚了这两个问题,才能找到破解大卫的精神世界的钥匙。”
“我也是这么想的。”席勒又指了指屏幕并说:“在开始主持这一次会诊之前,我已经把有关于这四个问题的细节打印下来了,大家可以翻到手里的会诊资料的第6页……”
唰唰唰的翻书声衬托的房间中更显安静,众人看资料看得十分认真仔细,过了十几分钟之后才有动静。
“我想大部分人的论点都是幻想伙伴完全正常,任何大卫童年时期对于人事和物品的联想都完全不应该被划进病态范畴。”其中一个医生开口说道。
众人都点了点头,然后另一个医生开口说:“大卫在童年时期并未表现出非常明显的分离性身份障碍的特征,他从来没有对周围的人声称自己是另一个人,这说明这个时候分离性身份障碍的病态特征也不明显。”
“但这不意味着分离性身份障碍的病程发展没有开始。”他对面的女医生看着病例说:“我在这方面比较有研究,很多分离性身份障碍的患者在人格分裂的初期并不会感觉到自己分裂了,也就不会向任何人诉说自己的症状。”
“但实际上他们已经开始有幻听、幻视的症状,会有记忆缺失,肢体不受控制,乃至于休克和昏迷的表现。”
“但我们没有在调查报告中看到这一点。”
“有一些病人表现得非常不明显,直到他们发病。”女医生接着说:“尤其是在儿童向青年转变的过程当中,他们通常由于已经承受了很大的精神压力而无法准确的描述自己的症状,也因为没有完全的民事行为能力而无从求医。”
“我支持瑟琳的看法。”黑人医生思考着说:“大卫的分离性身份障碍不会是由于一次刺激而产生的,我猜测他天生精神就不是很稳定,在成长的过程中,其父母对其关注不够,导致未能及时就医,以至于在恐怖袭击一案后恶化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这个论点受到绝大多数人的支持,也是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席勒说:“虽然有幻想朋友陪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是如果数量太多,思考得太频繁,导致影响了正常的思维,或许也能佐证大卫的精神状态从幼年时期就不稳定这一论点。”
“能联系上他亲人吗?”有人问。
“显然不行,他的继父死在了恐怖袭击案中,在他被送到变种人研究协会后的三年,他母亲也因罹患癌症而死亡,而他的亲生父亲并未参与过他的成长过程,什么也不知道。”
医生们纷纷叹了口气,但还是继续说:“那么就只剩下了最关键的问题,分离性身份障碍和超能力人格之间的关系。”
“这其中有一个巨大的疑点。”老教授提出,“如果他是个变种人,并且患有分离性身份障碍,那他的变种人能力怎么可能正好就是让分离出来的人格有各种各样的超能力,这概率有多大?”
“非常小,教授。”一个男医生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说:“我的研究方向偏向于社会调查,事实证明,变种人的精神确实比常人更不稳定。”
席勒重重的咳嗽了一声,那个黑人医生明显露出了不满的表情,而说这话的男医生摆了摆手说:“听我说完,这不完全是他们自身的问题,恰恰相反,绝大多数变种人精神不稳定是因为他们所拥有的变种能力会招致周围人的不善目光,这导致他们总在颠沛流离。”
“没有安稳的生活环境,就很难建立稳定的人格,也就很难拥有稳定的精神状态。”
男医生继续开始说自己的结论,“通常情况下,精神状态不稳定会导致他们的变种能力失控,这也是许多变种人灾难发生的元凶,所以我一直反对严苛的变种人隔离法案,这只会导致事态进一步恶化。”
“但是不论精神状态是否稳定,变种人的精神状态对于他们变种能力的种类是没有影响的。”男医生看着自己手上的资料说:“假如一个变种人的能力是火焰,那精神崩溃只会让他的火焰能力不受控制,点燃一大片区域,而不会让他突然变成控冰的变种人。”
“这非常合理。”男医生点了点头说:“我们,我是说变种人们所拥有的变种能力来自于X基因,在X基因不会改变的情况下,能力的种类和强度通常都不会改变。”
“那就排除了大卫是因为患了分离性身份障碍才突然有了赋予各种人格超能力的变种能力这件事,也就是说这是个完全的巧合。”女医生的语气中透露着疑惑,“刚好有个变种人的能力就是赋予其他人格超能力,而他刚好就精神状态不稳定,刚好就罹患了分离性身份障碍,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哪有那么多刚好?”立刻有人反驳了她并说。
“我也认为这不是巧合。”黑人医生说:“作为一名变种人,我可以负责任的说,不会有某一名变种人的变种能力是赋予自己其他人格能力,这不符合我们长久以来对于变种人能力的调查。”
“我也已经把变种人的变种能力的归类调查资料打印出来了,大家把资料往后翻就可以。”席勒说。
所有人又开始翻阅资料,这次的时间有点长,因为资料实在是太复杂了,在人们开始对于变种人有研究之后,就有无数的各科专家展开了各种各样的研究,光是对于变种人能力的分类就有好几种说法。
尽管席勒已经相当简洁的概括了几种主流学派归类的方法,但仍然很长且很复杂。
不过在座的也都不是简单之辈,能被席勒邀请来会诊的自然都是专家,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这几种分类方法之下能力的共同点,那就是所有的变种能力都更倾向于直接的影响自身或是世界。
如果要达成某种目的,比如说使某处变热或是变冷所衍生出的变种能力,一定会是宇宙规则限制之内的最短的途径,比如直接点火或是直接变出冰,而不是给某个变种人一个变出石头和泥巴的能力,让他去砌一个灶。
这也很好理解,X基因是一个基因,而不是一个人工智能,它不可能主观的去理解人类到底发展到了什么程度,然后根据进化和发展程度拟定某种能力的表现方式,它是相对自然和原始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产生一种给自己分裂出的人格赋予超能力的变种能力就不是那么科学了,因为X基因显然不应该能够理解什么是分离性身份障碍。
“那么假设给自己的人格赋予超能力并不是大卫的变种能力,那他的变种能力是什么?”席勒问道。
众人都开始了思考,因为这显然不是一个能够很简单的回答的问题,在这群专家们看来,大卫原本的能力可能只是个控火或是控冰之类的平庸答案,是不能够被接受的,因为没有任何线索能够说明此类能力到底为什么会演变成赋予这么多人格超能力,这是不成逻辑的。
众人开始了激烈的讨论,每个人都提出了自己认为的可能,直到把整个房间中的氛围变得比热锅还热。
席勒站在前方静静地听着,他对于大卫的情况有一些猜测,但仍然需要专业人士的灵感。
而众人的智慧果然名副其实,其中一个猜想引起了大多数人的注意,那位黑人医生根据某种已知的变种人能力,推测大群可能是某种精神能力的拥有者。
不论这种能力具体是什么,它一定都非常强大,且因其性质而会受到精神状态不稳定的干扰,尤其会受到分离性身份障碍的干扰。
这和席勒的推测不谋而合,席勒认为大卫的变种能力很有可能就是难以想象的、极强的精神力,而因为分离性身份障碍,他的精神力被分成了数份,成为了各个人格的超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