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痪在床的二老爷从最初的痛不欲生,难以接受自己瘫痪的事实,又心心念念着找苏陌和夏花复仇,到如今已经近乎麻木了,每日就是睁着眼睛等死。
麻木,又不完全麻木。
还有人能刺激到他,其中一个便是夏花,也只有她来看过他。
从他骂走了夏花两次后,夏花便没有来过了。
他没有想到,夏花还会来。
他看着女子的面容,牙齿咬紧,整个人颤巍巍地想要挣扎着起来,却奈何身体不听使唤,就只能瞪着眼睛看着她。
“你、你竟然还敢来?”
夏花伸手替他掖了掖没盖好的锦被,二老爷嫌恶地说道,“滚开!”
夏花并不动怒,淡淡笑着道,“义父还能骂人,看来精神不错。”
这声义父,在二老爷听来则是讽刺至极。
夏花越是淡定,二老爷越是气,他当初怎么就瞎了眼,没看出这个女子狼子野心,和肃王勾结在一起,谋取他的腾云山庄?
“你还想做什么?”
夏花不再叫义父了,“二老爷别担心,说起来,我们并无仇怨,我也不想你落到如今的模样,我不会对你落井下石的。”
“少假惺惺!”
夏花有些无奈。
二老爷看着她,这会儿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是丫鬟的衣裳,他眸子定住,“你和苏陌闹翻了?”
夏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二老爷心心念念地想要报仇,难道就不想知道太子的情况吗?”
二老爷神色有些些微的变化,除了敌视,多了一抹疑惑。
这半年多来,二老爷说起来是封闭在这个院子里,更准确的说法是,被固定在了这张床上,先不说身体难受这回事,外界的消息都与他隔绝了。
太子。
他许久都未听到过这个称呼了。
但是,仇恨,是不会忘的。
“苏衍怎么了?”他的语气带了急切。
夏花道,“太子死了。”
二老爷一怔,眸子渐渐凝住,随即又定定地看着她,追问道,“苏衍真的死了?怎么死的?”
夏花道,“夏花也有疑惑,二老爷可否先为夏花解惑。”
二老爷阴着脸,看着夏花。
除了最恨的太子,他仇视的便是肃王苏陌以及眼前的这个帮凶夏花了。
为她解惑?他恨不能杀了她。
可是,太子的死讯又勾着他,让他不得不屈从。
夏花从怀中拿出一块羊脂白玉,上好的羊脂玉透着莹白的光泽,中间的瑞兽显得几分神秘,“这块玉佩,二老爷熟悉吗?”
二老爷眼珠子动了动,一时没有说话。
夏花道,“二老爷可千万别说没见过,我是不会信的。”
二老爷看着她,带着不甘心说道,“这块玉佩,我见秦绝佩戴过。”
“这块玉佩真的是他的?”夏花手心收紧。
“应是什么人送他的,也算是他的吧。”
“谁送的?”
“我不知道。”
“什么时候送的?”
“只是一块玉佩,这种事情,我怎么会记得。”
夏花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准备离去。
二老爷急了,喊住她,“你还没说苏衍的事情!”
夏花回头看他,眸子漫不经心,“二老爷没能给我解惑,那我也给你留一些悬念吧。”
“你!”
夏花并不理会他,转身就要出去。
“站住!”二老爷喊道。
夏花停了下来。
二老爷不情不愿说道,“这块玉佩他应该是近两年才得到的,偶尔会佩戴,我见到过几次。”
就知道他有保留,夏花问道,“还有呢?”
二老爷道,“没有了。”
看着他的目光,夏花相信他这次是真的说实话了,夏花也不吊他胃口,说道,“太子逼宫,被肃王揭破,打入了天牢,昨日,他自尽于天牢里。”
疑问得解,二老爷的目光缓缓收回。
他看着帐顶,目光空洞。
夏花离去。
待她走出房间,里面传来大笑的声音,那声音震动人心,让她有一阵的恍然。
那个晕倒的丫鬟,她并不担心,这个院子已经没什么人了,待她醒过来,只会担心自己疏于职责被罚,是不会主动说出这件事的,毕竟,二老爷没出什么事。
夏花从二老爷的院子出来,她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才抬脚往另一个方向去。
还好她熟悉腾云山庄的地盘,因此她特意走了人少的路,这一路,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她去了永园。
这里是秦绝过去居住的地方。
因为秦绝落马,这里已经荒废半年多了,就连守院子的人都没有一个。
夏花去了秦绝的房间。
半年未清扫,房间里带着浓厚的灰尘味,一切都是灰扑扑的。
自从秦绝出事后,这里就无人看守了,就连打扫的人都没有,她亦不曾来过这里,但她意外地发现——
这里似乎被人翻过了。
虽然那人已经将东西都恢复了原状,但是还是透着翻找的痕迹。
若是秦绝生前,是不可能有人进入这里翻东西的。
那就只能在他死后了。
可是,谁会来找秦绝的什么东西呢?
夏花压下疑惑,找了起来,她翻箱倒柜地找了一阵,一无所获。
感觉有些复杂,心里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隐隐地担忧着什么,她颓然坐在地上。
“秦绝啊秦绝,死之前也要折腾,你以为本姑娘会轻易受你的挑唆吗?”她转头看向紫檀木床。
原本只是随意的一眼,却有意外发现。
她站起来,靠近床边,埋头往床底下看去。
这一次看清楚了。
床底下有一个什么东西,带着红色流苏的小巧的饰物,她的心一紧,探向了那个饰物。
碰不到。
她左右看了看,看到旁边架子上的佩剑,于是用佩剑将那个东西勾了出来。
她将东西拿在手上,脸色变得苍白。
这是一块玉佩,与她一直拿的那个颇为相像。
夏花用衣袖将这块玉佩的灰尘擦拭干净,这一看,竟然与她拿着的那一枚看不出什么区别来。
夏花从怀中拿出那块羊脂白玉,两块玉佩放在一起。
除了床底取出来的这块玉佩有流苏,她的这一块没有流苏,其他的别无二致。
这一变故如同惊雷砸下来,让她晕头转向。
怎么可能?
怎么会有两块玉佩,那到底谁才是凶手?
秦绝的话又萦绕在耳边,“你永远也不可能真正地报仇”。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就像是她努力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步入了他人布置的网,她捂住胸口,突然感觉到一阵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