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男知青分手的村花(二)

晚上吃饭的时候就只有她的爹娘、大哥大嫂、奶奶这几个人坐在饭桌前。

二哥还在外面跟着运输队跑运输,常年不着家。

三哥入赘了县城大院里厂长家的姑娘,成了砖瓦厂里面的正式工人,吃上了铁饭碗。

四哥和陆央年纪相仿,成绩特别好,在县城上高中,现在就住在三哥家里。

陆央本来也在县城读高中,但最近学校忙着摘批斗,学生忙着写大字报去“教育”老师,学校乱成了一团,家里人就将她接了回来,让她搁村里做些轻松赚工分的活计。陆家孩子都有出息,算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富户了,但也并不能经常吃上肉,只是能吃饱肚子而已,不像是大多数人家还会挨饿。因此,在看见晚上又是满满一碗红烧肉的时候,村长就不赞同地说:“中午刚吃过肉,怎么晚上又做,不省着点儿吃,后面几个月吃什么?”陆奶奶说:“没事儿,家里肉还多着呢,好不容易吃一回,就吃个尽兴,干活儿才有力气。”

陆奶奶是灾荒年代过来的人,平时比谁都要节俭,忽然说这样大方的话。

村长和妻子柳芳对视了一眼,感觉出不对劲来了,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正在没心没肺埋头吃瘦肉的漂亮闺女。柳芳神色狐疑,语气却颇温柔地问陆央:“咱家不就五斤肉,是哪来的多的呢?”

陆央一脸无辜抬头,隐隐得意,当然是她坑来的。

这倒霉孩子还傻乐呢,见她爹娘神情都不对起来,陆奶奶忙解围似的说:“这不是有知青不方便自己做饭,拜托咱家烧了肉给他送去,他好吃现成的,剩下的归咱们当酬劳。其他人:....”

这是什么傻子,有肉就这么送人了?

看陆奶奶的样子,剩的肉还不少呢。

柳芳哪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多半又是别人被女儿的外表迷惑昏了头来献殷勤的。

陆央从小到大没少被人送东西,柳芳都叮嘱过不知道多少次,忍不住伸手就拍了下女儿的后背:“不许乱收人家东西,又不长记性了?皮痒了?”陆央半点儿不心虚,还委屈上了:“可...我没乱收。“

村长看着女儿理直气壮的样子,倒是也听说了些女儿和知青所的周北辰处对象的事,就问:“是周北辰送的?”陆央有些惊讶看了村长一眼,她都还没说过她和周北辰处对象的事情,村长不愧是村长,消息还挺灵通的。柳芳显然也知道些什么,和村长对视一眼,也就不说什么了。

既然是对象送的,那收下也应该,别以为她不知道,女儿没少从家里扒拉东西去送给对象。

那男知青是京城来的,虽然不知道什么身份背景,但从衣着谈吐就能看出条件不错,长得也好,能配得上女儿。这时,大哥陆山已经沉默地吃完了,默默地放下筷子,问陆央时脸上还有些憨厚的神色:“等天黑了去田里抓泥鳅,央央去不去?”陆央立刻说:“要去的,大哥等我。

她低头扒饭。

“着什么急,吃慢点儿。”陆奶奶带笑责备了句小孙女,又对大孙子叮嘱,“看着点儿你小妹,别让她摔沟里了。”陆山好像完全不觉得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能摔沟里多离谱,认真地点点头,接下了护卫妹妹的任务。旁边的大嫂一阵无语,虽然嫁过来前就知道陆家宠闺女是出了名的,但宠成跟三岁小孩似的也太过了。多大人了还得让当哥的盯着她别摔了,娇气成这样,以后嫁出去还不得被婆家嫌弃死。

她倒也不是看不得小姑子好,而是真心这么想,除了陆家人,真有人哪家受得了这样好吃懒做的姑娘?圆月高悬,清辉洒落下来,田野上凉风清爽,送来清新好闻的草木味道。

陆央提着一个小桶开开心心走在前头,陆山跟在她的身后,不断有人和他们兄妹打招呼。

来摸泥鳅的村民不少,就连知青所的有些女知青都来凑热闹了。

到了他家的一块水田以后,陆山就让她在边儿上待着,自己挽了裤脚,脱了鞋子,下田去摸泥鳅了。陆山是捉惯了的,先找到了泥鳅洞,然后手里拿着竹夹子一夹就逮住了一条活蹦乱跳的泥鳅。

陆央在田埂上看得跟自己抓到了似的兴奋,忙伸出自己的小桶去接泥鳅:“大哥厉害!”

被妹妹夸了,陆山憨憨地笑了笑,在离田埂不远的地方又抓了五六条泥鳅放进妹妹的小桶给她玩儿。等附近抓得差不多了,他才提着大桶朝远处去了,走前对陆央说:

“央央,你要是待得无聊,就先提着桶回去。”

陆央应了一声,蹲在田埂边,激动地看着小桶里的泥鳅,已经想出了好多种关于泥鳅的吃法,红烧的,干煸的,香辣的...想着都要流口水了。

这时候,旁边忽然响起了一道煞风景的声音:“你怎么蹲这儿不下田?”

陆央转头,就看见了周北辰这晦气玩意儿正有些不满似的看着她,他手里也拿着夹子,手里提着空桶,脚上都是泥巴,脏兮兮的狼狈样子。看样子,他倒是先下田了,就是一条没捉到,就来找她寻不痛快了?

陆央发愁地说:“田里太脏了,还有蚂蝗,咬着我可怎么办呢?”

“就你娇气,劳动人民能怕脏吗?”周北辰一听这话就逮着机会教育她,一看就是自己干活儿时没少被村民嫌弃,说别人倒是说得头头是道,“你这怕脏怕苦的思想很有问题,不改改的话,到时候要是出了大问题...没等他通通叨完,陆央就忽然有些惊讶地指着不远处那块田,惊呼:“那边怎么有个女知青摔田里了?”她指着的方向正好就是女主在的那块田,周北辰是和女主范晓霞一起来捉泥鳅的。

只是两人一直没捉到,周北辰有些丢脸,怕范晓霞觉得扫兴,就来这边碰碰运气,谁知道正好碰上了陆央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地蹲在田埂上,她面前的桶里竟然还有那么多条泥鳅!

也不知道是哪个冤大头看她漂亮送的。

周北辰在听见她的话以后,一扭头,就看见了那边女知青

正将摔倒的范晓霞扶起来,他神色立刻带上了着急,迫不及待地就要往那边去关心心上人。

但在走之前,他还连说也不说一声就直接把陆央面前的小桶里的泥鳅

合倒在他自个儿的桶了,随后扬长而去。

陆央:“.....

这孙子还真没把她当个人看,直接就把她的泥鳅占为己有了?

就在周北辰前脚刚走了以后,右边的那块田走过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人一眼瞧见了田埂上的空桶,开口说:“小同志,我们捉的泥鳅有些多,借下空桶,行不行?”陆央转头,就看见了徐旭正站在田里,他旁边的是已经提着一个桶的周廷川。

她就有些不高兴了,泥鳅没了,连空桶都要被薅走,他们主角团队是雁过都要拔毛吗?

“不是空的。”陆央就盯着周廷川,一字一顿地颇负怨念地说,“我大哥捉了好多泥鳅,都被周北辰抢走了,大哥回来以后,肯定会骂我的。”......

徐旭顿时尴尬了,转头去看周廷川,小姑娘这是跟这儿告状呢。

周廷川看着夜色下少女那张委屈巴巴的漂亮脸蛋,顿了片刻,就拎着他已经装满了的木桶走过去,哗啦啦往小桶里就是一通倒。少女的小桶很快也装满了,泥鳅在里头欢快地摇头摆尾。

“这些给你。”他淡淡说。

别说陆央了,就连旁边的徐旭都惊呆了,平时怎么没看出他对侄子这么好,还给侄子干出的糟心事儿善后。周北辰在知青所里都算是问题青年了,干农活儿是干得最差的那一个,没少被村民嫌弃,那时也没见周廷川出手帮忙啊。陆央才不管那么多,给了她的就是她的了,她眉开眼笑地提起了小桶,然后笑容僵住,.....提不太动。周廷川倒出来的不光有泥鳅,还有满满的半桶水。

看小姑娘提了一半就很勉强地微微咬牙提起来的样子,徐旭忍住笑意,说:“陆同志,廷川正好要回去了,可以顺路送送你。”陆央闻言,就忙将桶放下,揉了下手腕,正想拒绝,说她大哥也在,就见周廷川已经轻松将她的小桶提了起来,对她说:“走吧。”陆央:......”

行,行吧。

徐旭还没捉够泥鳅,又不知道跑哪儿去借桶了,回去的路上就只有陆央和周廷川两个人。

知青所比她家更近,她先跟着他一起来到了知青所的院子,等他把泥鳅放下,他再送她回去。

陆央在院子里等他的时候,没一会儿,就看见周廷川从屋里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袋麦乳精。

陆央的眼睛都亮了下,一副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毕竟他们家也的确基本不买这东西。

周廷川将麦乳精递给她。

陆央忍痛拒绝,说:“这不好吧,周知青,我怎么能白要你的东西?”

周廷川说:“周北辰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这个就当赔礼,但我有一个要求。”

陆央望向他,眨了眨眼睛,好奇问:“什么要求?”

周廷川神色严肃:“以后不准再帮他干活儿,也别送他东西。”

周北辰是跟着他外公家长大的,在那边沾染了不少资产阶级习气,家里没少花力气给他纠正,成效不大。陆央心底暗喜,故作为难的样子,迟疑了会儿,才答应他:“那....好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掩不住开心地将麦乳精收下了。

他这不就是现成的挡箭牌吗,以后拒绝周北辰都不用怕崩人设了,她只是听他小叔的话而已,他又能拿她有什么办法?村长家距离知青所也不是很远。

两人一路沉默地过去。

就在快走到了门口的时候,陆央忽然“啊”了一声,捂住了脖子。

周廷川停步:“怎么了?”

陆央声音有些惊恐:“有飞虫咬我脖子!”

周廷川看着她。

她惊慌恐惧的样子好像不是被虫子咬了,而是被路过的蛇咬了一口似的。

不过也不是没有毒性大的虫子。

周廷川出于严谨的态度,说:“我看看。”

他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冷冽又沉稳的气质,让人不自觉听话。

陆央放下了捂着脖子的手,微微仰头,担心地问:“怎么样?严重吗?”

她怎么感觉脖子又疼又痒的?

在皎洁的月光下,周廷川微微俯身,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她纤长白皙的脖颈上的一点

如朱砂似的红点儿。

他沉默了,移开目光,片刻后,说:“你说的飞虫应该是蚊子。”

他看着她,像是难以理解一个乡下姑娘怎么能这么娇滴滴的,被蚊子咬了下就仿佛当件大事儿说出来。陆央仿佛松了口气,伸手挠了挠脖子,原本的小点儿就很快红成了一小片,她眉头还是微皱:“可是很痒。“别挠,会破皮的。”周廷川看了她一眼,从衣兜里取出了一管膏药递过去,“你回去自己涂吧,专治蚊虫叮咬的。陆央低头看了看他手里的膏药,又抬头看了看他,水汪汪的眼眸流露些疑惑。

“你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个?”

周廷川淡淡说:“家里寄来的。”

他也用不上,本来带出来打算送给村里的大夫的。

陆央“哦”了一声,眼珠微转,大家都说周北辰条件好,家里寄来的东西多。

但现在看来他小叔更富裕啊,麦乳精和药膏都云淡风轻地说送就送,周北辰却抠门得连她吃了他一口肉罐头都要拿出来说教。陆央回到家里以后,她娘就低声问她:“刚才送你回来的是你对象?”

陆央才不给周北辰留好印象,立刻解释:“不是,是他小叔送我回来的,他还送我麦乳精了。”

她怕她娘嫌她收人家东西,正要告状周北辰拿走她家泥鳅的事情。

谁知道,柳芳听了以后,神色就带了些惊讶,惊讶之中又有些满意地说:

“周北辰这小子不懂礼数也不会体贴人,他家长辈倒是不错,还知道送见面礼,闺女,你这也算是

陆央:.......””

差两岁也算长辈吗?

想到周廷川那年纪轻轻就仿佛年近四十的沉稳气场。

嗯.....心理年龄大怎么不算长辈呢?

周廷川回到宿舍的时候,就看见周北辰在翻他的箱子。

他问:“你乱翻什么?”

周北辰惊了下,转头就看见了小叔冷淡的神情,忙笑着说:

“小叔,你可算回来了,我记得奶奶不是给你寄了一些药吗,有没有治虫子叮咬的?

周廷川说:“不用找了,我已经送你对象了。”

“什么?”周北辰震惊又愤怒地说,“小叔,你怎么把药送....

周廷川本以为他来找药就是要送给陆央的,听见这话,眸光微厉:“那你想送谁?”

周北辰的气焰一下子灭了,支支吾吾:.....谁。

那当然是送给晓霞了,晓霞在田里被不知道什么虫子咬了,腿上都是肿起的小包,她这会儿都难受得快哭小叔却把那么珍贵的药送了一个外人。

他也不好怪小叔,只能怪陆央太恬不知耻了,竟然这就开始找他小叔讨要东西了。

跟他妈说的一样,乡下姑娘就是会算计想嫁城里知青攀高枝,他有些后悔一时冲动和陆央处对象了但要分手的话,他暂时也不想,他得向晓霞证明两个人在一起根本不需要在意身份高低。

陆央在短短一天之内得了肉和麦乳精这样的精贵东西,她不懂事,她父母也过意不去。

因此,第二天中午,村长就来到知青所亲自请周北辰和他小叔一起去家里吃饭。

他想的是既然闺女和知青在处对象,这么藏着掖着也不好,既然连他小叔都送过礼了也算是得到家长认可了,两家就该坐下来一起正式吃个饭见一面。周北辰见村长来请吃饭的时候,脸色就有些不好,以为是因为他分到的野猪肉的事儿,陆央故意不给他猪肉,算计着让他上她家里吃,想要将他套牢。他立马就拒绝了,仿佛村长家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村长显然没料到他会拒绝,脸色当即就黑了。

这时,旁边的周廷川慢条斯理地开口了:“北辰只是不想给村长添麻烦,不过既然村长诚心相邀,我们就不跟村长客气了。”周北辰愕然地看向周廷川,没想到冷冰冰的小叔竟然会答应去村长家,他敢怒不敢言,小叔做下的决定他也改变不了。听了周廷川的话,村长脸色这才好了一些,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等到午饭吃完以后,周北辰就再也忍不住怒意将陆央拉到了外面的大树下,质问她:“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告诉别人我们在处对象的事儿吗?”“我也没说啊,是他们自己猜到的。”陆央说,“而且.

...为什么不能告诉大家,我爸妈又没反对。”

周北辰捶了一下树皮,因为他压根就没把她当对象!

可他也知道这话不能说,要是让村长知道,他在这村子里也就混不下去了。

别的不说,和陆央处对象以后,村长的确对他都照顾些了,他干的活儿都轻了一些,原来是村长知道他和陆央处对象的缘故。周北辰不耐烦地说:“那你把药交出来。”

陆央愣了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周廷川给她的药,她就说:“你小叔都送我了,你怎么还往回要?”周北辰压根儿就看不起她,觉得她不配用这么好的药,也不觉得要回周家的东西有什么不对,见她死皮赖脸不想给,声音都凶了一点:“你给不给?”晓霞还等着擦药呢,他没工夫跟她墨迹。

这时,在屋里和村长说完话的周廷川出来了,就听见了周北辰这样不客气还很凶的话,神色就沉了沉,说:“周北辰,你这什么态度?”周北辰转头就看见了小叔的神色,怕小叔知道他是来要回药膏的,立刻说:“没什么,我们闹着玩儿呢。”说完以后,他警告似的看了陆央一眼,就转身走了。

周廷川走过来,也不好过问侄子的感情问题,只对陆央说:“他要是欺负你,你可以来找我。

陆央惊讶看他,这算是大佬主动让她抱大腿吗?

她立刻很上道地开始攀关系认亲:“谢谢小叔。”

莫名其妙多了个大侄女的周廷川:.....

他深邃的眸光沉沉看了她片刻,才勉强“嗯”了一声,算是认下了这个便宜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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