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曾经的约定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回忆了。

他所在的庭院走廊连接着客厅,依稀可以听见传来细微的交谈声,似乎有客人来到了家里。不过当时的记忆太过模糊,来人是谁,为什么会过来,已经全部记不清了。

手里的球滚落了出去,小小的男孩从庭院的走廊中追了出来,在院子里捡起了自己的球。

他就是在那个时候遇到了那只吉娃娃。

奶油色的小狗从院门的缝隙中钻了进来,扑到了他的身上。男孩被吓得大哭了起来。哭声引来了房内的大人,他被抱了起来,在母亲的轻拍中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醒来跟妈妈提到这件事情的时候,那个有着温柔笑容的棕发的女人轻轻笑了起来。

“说不定它只是想跟阿纲一起玩而已呢。邻居家的路易,从以前就很喜欢我们家的纲吉呢。”

“可是,我并不认识它啊。”小小的男孩躺在床上,双手拽着自己的小被子,鼓起腮帮向母亲控诉。

“嘛嘛。”母亲的手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脑袋,男孩闭上了眼睛,被这双手爱fgng抚着,内心的不安和抱怨似乎都烟消云散了,“友谊和羁绊是需要自己创造的呢。”他听见妈妈这样说。

“现在的阿纲不认识它,但这次之后,阿纲不就认识它了吗?”

“那个孩子也很努力呢,努力的在和纲吉交朋友。不认识的话就向对方介绍自己,不熟悉的话就一起去玩,没有人是天生就有很多朋友的,大家都是这样结交才到朋友的。”

那个时候的他……和母亲定下了这样的约定。

——要像路易一样——不是站在原地等待,努力的走出去,努力的结交朋友,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羁绊。

从桃巨会回来的棕发少年摸着自己滴着水的头发,推开了自己家里的院门。他身后跟着同样一身湿透的山本武和狱寺隼人,身上干干净净、滴水未沾的reborn和迪诺先生,以及被山本扛在肩上的昏迷中的持田前辈。

之前那场暴风雨来的猝不及防,走的时候也同样迅速。退去的暴雨将天空清洗一新,显露出明朗的湛蓝色。一望无际的天空中,清凉的空气随着气流沿着地面一路向上,直升至天际的最高处。

听见房内拖鞋一路踏来的声音时,少年并未在意。房门被打开时,他正帮山本同学扶着从他身上转移下来的持田前辈。

回过头来的他在开着的房门内,见到了见到面带微笑的母亲,以及——她身后同样笑着的女孩。

“晚上好呀,泽田同学。”那道熟悉的声音,轻轻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这大概是泽田纲吉所做过的,最美好的梦境。

晴朗的蓝天下,橘色短发的女孩身穿着和奈奈妈妈同款的围裙站在泽田奈奈的身边,带着和棕色头发的女人一模一样的温柔笑容向回家的男孩们问好。

“听说纲吉君出院特来探望,可能会因为吵闹多有打扰,请多多包涵。”她轻轻鞠了一躬,在触及人群中棕发少年忡愣的眼神时,对着愣在原地的少年露出了略带歉意的微笑。

笹川京子和她的好友黑川花原本是去并盛医院探望泽田纲吉的。心地善良的少女一直因与老师的赌约而耿耿于怀,她总是想要反思自己此前的行为,本来是怀着想要帮助被欺负的少年才鼓起勇气进入了校长办公室,最后却让对方背负上很可能被退学的命运。这对于原本远在医院的少年大概是不折不扣的无妄之灾吧。尽管有着黑川花关于“这种事情怎么看都是狱寺隼人那个家伙造成的恶缘”这种与其说是劝慰更不如说是吐槽的安慰,却依旧无法安抚到深感不安的少女。

——“想要因为自己鲁莽的行为向泽田同学道歉”,抱着这样的想法,少女前往了少年所在的医院。

然而泽田纲吉的出院时间比她们预料的要早很多,两人在医院的前台询问少年的病房时遇到了麻烦,无论怎么样检索得到的消息都是“查无此人”,正当少女们为此烦恼的时候,她们遇到了泽田家的小婴儿。那个名为reborn的孩子将她们带到了泽田纲吉的家里,因为等待纲吉君回来的时间有些久,两人就自发的开始帮泽田伯母做一些家事。

听到这件事之后,泽田纲吉楞了很久。

他和京子并非久别重逢。事实上,或许是某种奇妙的缘分,在向间山的旅行之后,在升上国中一年级之后,川京子作为泽田纲吉同学和他在同一个班级相遇。和远近闻名的废材少年不同,她是整个并盛中学的偶像,也是身负魔法少女身份的少年在此前前往学校的唯一动力。“像我这样差劲的人,如果上前搭话一定会被取笑吧。”——少年是这么认为的。三年前少女略带疑惑的声音一直一直烙印在他记忆的深处——如果厚颜无耻的上去搭讪,如果再一次被少女用那样的语气拒绝的话,自己的心一定会受不了的——因为这样的想法,即使在班级里,他也从未找过对方说话。

那京子又是怎么想的呢?明明只是从未说过话的同学而已,她又是为何会带着礼物前往医院探视这样的人?

怀抱着这份不安,有些内敛的少年在回到寝室换好干净的衣服后,小心翼翼的来到了客厅里,在他的想法中,客厅此时应该坐满了包括狱寺同学,山本同学,京子同学和黑川同学的大家。少年在内心安慰着自己,有善于交际的山本同学打圆场的话,即使他表现的非常无趣,京子应该也不会将注意力过多地集中于他身上。

然而,令泽田纲吉触不及防的是,当他来到客厅是,等待在客厅里的只有橘色头发的少女一个人而已。

“狱寺同学他们刚刚被reborn叫走了。”笹川京子说道,她的目光落到了少年的衣服上,那是一套便服,淡蓝色的袖子和白色的腰身,“很好看呢,泽田同学,非常适合你。看起来很精神的样子。”

虽然可以换睡衣,但是浴室里的泽田纲吉还是拜托妈妈将放在洗澡间外间的睡衣换成了偏正式的便服,是因为想要将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京子。这种少年细腻敏感的心理虽然没法被有些迟钝的少女所察觉,但她似乎真的挺喜欢少年身上的便服。

泽田纲吉有些无措的落坐到了少女的对面,学校里的少女总是被身边的友人围绕着,和对方这样近距离的对话,还是自向间山之后的第一次。

和少年相比,笹川京子显得更加落落大方,“泽田同学不介意的话,请收下这个。”她双手将旁边背包里准备已久的东西递给了泽田纲吉。

“这是……笔记本?”

少年翻开本子,里面密密麻麻的被黑色的笔记覆盖,少女的字清秀干净,在需要图片的地方,还有用铅笔简单勾勒出的简笔画。

“废弃学校中被探险者拍到的照片……事故现场的奇怪照片……并盛地区……这些都是——?”

“这些是并盛町和周边地区的本地报纸的抄写材料,是我从图书馆的资料室找到的。因为没办法做剪报,所以就抄下来了。希望能给泽田同学一些帮助。”

这个国家的小镇大多有自己本地的报纸,虽然生存空间已经被很多全国乃至世界的大报社挤压的所剩无几,但是作为本地的报纸,总会得到一些当地政府所支持,虽然现在大概没有一家私人住宅会定这种报纸,但是还是可以在当地图书馆的资料室看到。

这些本地的报纸虽然因为地域限制,只会报道一些“上杉家的老婆婆在过街天桥摔倒被好心路人扶起来”,“大器家的孩子玩棒球时砸破了隔壁广口家的玻璃”这样不痛不痒的小事,但是正因为它报道的都是本地的一些不易察觉的小事,才更容易找到一些被大型报社遗忘的情报。

“狱寺同学说泽田同学要找的是‘奇怪的照片’和通灵游戏吧?虽然照片的事情不好说,但通灵游戏的话,如果闹的比较大的话报纸应该会提到。我把15年内所有可能有关的报道全部收集起来了。”

自那次赌约之后,笹川京子在这半个月里一直查找并抄写着这样报道。

这是独属于女孩才有的细腻。狱寺隼人收集情报的能力虽然厉害,但是身为意大利人的他,对于这种日本小镇当地才有的报纸知之甚少;而山本武虽然从小在并盛町长大,但是他不太擅长情报方面的事情,也并没有考虑到图书馆会有这方面的报纸。

甚至就连习惯性会关注社会性新闻、以此收集魔女相关的情报的泽田纲吉自己也没想到过。

“好厉害。”他翻看着厚厚一本的笔记,不禁感慨。手里的笔记本足足有三百多页厚,这样的作业抄写,如果是泽田纲吉自己在家做的话,估计一个月都做不完;而京子同学在完成这些事情的同时也没有耽误在学校的学业,在这样鲜明的对比下,泽田纲吉觉得自己果然很差劲。

“不过,刚刚reborn桑告诉我,你们已经找到了可以作为证人的持田前辈,所以这份笔记大概不能派上太大的用处了吧。”

“不,并没有这样的事情——”就在少年想要否认这种事情时,客厅的门被人大力推开了。

“十代目,我回来啊!”银色头发的少年气势十足的站在门口,他身穿着比自己修长身材还小了足足一圈的衣服,原本的长裤因为尺寸而变成了半截裤,T恤衫也因为长度变成了类似无袖背心的存在,就连下腹的肚脐也完全露了出来——这样的着装让他看起来非常搞笑。

“十代目真是太温柔了!非常感谢您愿意将衣服借给我!”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此刻的形象,狱寺隼人的脸上充满了认真的感动。

“不……这种事情其实不用道谢……”被友人用这样真挚的表情所感谢着,泽田纲吉却觉得自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甚至对方越是这样,他的内心就越加被强烈的负罪感所充满——如果当作没看见一样任由对方一直穿着这样搞笑的衣服会不会太过分了点呢?——但是如果直接这样说的话,对方一定会因为察觉到衣服的不合适而感到不自在吧。总之,少年的内心认真的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建议对方换一件衣服。

“呦,阿纲。”另一个人从银发少年的身边挤了进来,和虽然口内说着“不用麻烦十代目特意将自己的衣服借出”但是隐隐对着泽田纲吉的衣服有种奇怪的期待感的预算隼人不同,在泽田纲吉唯一一件因为买错尺码而可以被两人穿上的衣服被银发少年抢走后,他干净利落的换上了纲吉父亲留在家里的衣服。因为运动的关系,相比于国中生的身高,黑发少年的身上倒是看得到几分高中生的体型。成人的衣服在他身上反而穿出了几分帅气不羁的运动感——当然,这样的结果让银发少年分外不爽。

在看到客厅内的场景后,山本武顿了顿,“看来我来的似乎有点不合时宜——”

“诶?是真的吗?十代目。”狱寺隼人后知后觉。

笹川京子歪了歪头,完全没有理解对两人对话的含义。与之相对,棕发少年在瞬间涨红了脸,“不——并没有这种事情!”为了证明自己的行为,他弥补性的后移了半步,和女孩拉开了两人的空位。

山本武笑了起来。将这个话题就像男生中亲密朋友间的玩笑一样轻轻揭过。他靠着泽田纲吉,坐在了他和京子拉开的空位上。

满脸通红的少年一言不发,低头装作继续翻看笔记的样子。在翻到其中一页时,一个东西滑落了下来。

那是一个蓝色的小袋子,上面用深色的线绘制出了一个小小的金枪鱼,并写着“安全必胜”的字样。

“啊,这是我为泽田同学缝制的护身符。”少女手里还挂着其他护身符,有的绣着字母,有的绣着图案:“这一只是泽田同学的。还有狱寺同学,山本同学的。感觉大家最近都或多或少的遇到不好的事情,所以就做了这些护身符,希望可以保佑到大家。”

她的话让泽田纲吉回忆起reborn之前说过的,关于京子遇到的不好的事情。

“那个……我听说,笹川同学在学校遇到了一些麻烦……好像和空手道社的人有关……”泽田纲吉挠了挠头,“果然,是谣言吧,这种事情。”

“那件事吗?已经解决了。”少女肯定了这个传言。

“最后我的哥哥出面,向空手道社的前辈发起了挑战,战斗胜利了,他们就按照约定离开了。”

泽田纲吉从未听说京子有哥哥,不过他还是情不自禁为少女高兴,“真的吗!太好了!真要好好感谢京子的哥哥啊!”

他的反应太过于坦诚,简直比解决了麻烦的笹川京子本人还要高兴。这样的反应让少女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如果一个人能为另一个不相干之人的事情如此上心,那这个人一定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

“拳击社学的……笹川……笹川同学的哥哥,是笹川了平前辈吧?”山本武问,面对泽田纲吉疑惑的神色,他解释道,“之前晨练的时候遇到过,是很有趣的人,每天都会绕着并盛町跑步。阿纲你应该有印象才对,他晨跑的路线会经过你家哦。”棕发少年神色依旧茫然,“白色的头发,”山本武提醒,“额头这里似乎有一道很浅的伤疤。”

橘色头发的少女低下了头。

“哥哥他,真的很厉害呢。”这样说着,她的目光越过了客厅,落在了半开放式的玻璃窗外,初夏轻盈的风拂过院内的青草,荡出一道又一道的波浪,“为了不被落在后面,我也要努力才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泽田纲吉总觉得,说出这句话的京子似乎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积极。或许是因为眼前的女孩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总是带着令人安心的笑容,无论遇到怎样的困难都不会露出丧气的表情,总是以积极乐观的态度回应着每一个人,虽然有时候有点天然,但总是非常可靠,他的妈妈——泽田奈奈就是这样的女人,但即使是这样的温柔开朗的人,也会遇到让人困扰的烦恼,每当这个时候,她总是会使用更积极的语气将这份困扰掩盖。

“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他略显犹豫地问道。或许和奈奈妈妈不同,京子只是喜欢用积极的语气为自己打气而已;又或许是对方确实有着烦恼,但可能因为无法对不是友人的自己说明而选择搪塞过去,但是泽田纲吉无法对露出这样表情的京子置之不顾。

“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烦恼的事情。”

“不过如果泽田同学很在意的话……”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不希望少年因自己这样的回答而产生被排斥的感觉,橘发的少女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曾经和哥哥约定过,再也不要打架。现在这个约定因为我而打破,有种给哥哥添麻烦了的感觉吧。”少女眨了眨眼睛。

“哥哥他和我不同,他非常擅长体育,仿佛体内天生就有用不完的精力,每天早上都会绕着并盛跑几十圈,有时候连书包都会忘拿。”

“但就是这样的哥哥,他的额头上却有一道疤痕。”少女用拇指摁在额头,在眉边沿着竖向划出一道浅浅的痕迹,“他的伤疤是为了保护我留下的。”

“那个时候附近有几个和哥哥有矛盾的初中生,他们利用我,把哥哥叫了出来。我当时还以为他们是哥哥的朋友。哥哥他会留下这道疤全部都是我的错。”

“啊……抱歉,我并没有嘲笑笹川前辈的意思。”察觉到的山本武立刻道歉。

京子摇头,“不,没有关系,我知道山本同学并不是故意的。从外人的眼光看,哥哥额头上的伤痕确实很显眼。”

“从小到大,每当我遇到危险,总是哥哥挺身而出保护我。”

“在感谢这样的哥哥的同时,也有些迷茫,迷茫于自己是否有好好尽到身为妹妹的职责。”

“不只是被哥哥所帮助,也想要为哥哥做点什么。但是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我对拳击什么的一窍不通,家事上面也有哥哥一起分担,虽然想在学业上提供一些帮助,但是哥哥的梦想是国际拳击协会的金腰带,课业辅导也派不上用场呢。”

“抱歉,提到这些事情,让大家感到困扰了。”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一些不太积极的话,女孩及时的转移了话题,略显俏皮的歪了歪脑袋,做出思考的样子,“嗯……其实仔细想起来,也不是什么值得烦恼的事情,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银发少年身体后仰,双手向后撑地,流露出对于这些话的内容并不是特别感兴趣的样子。而黑发头发的少年则表现出不好意思的样子为自己此前的话认真道歉。即使少女有这这样的苦恼,身为旁观者的他们除了倾听,也无法做出什么改变吧。

然而,泽田纲吉却对少女的烦恼产生了深刻的共鸣。

“我觉得我大概能理解笹川同学的心情。啊——理解这个词可能有点傲慢,怎么说呢,”棕发的少年慎重的权衡着自己的话,他低下头,一字一句的描述着自己的想法,“其实,在此前我也一直有着这样的烦恼。”他看向自己身边的同伴,“作业也好,日常的很多事情也好,我对于很多事情都很苦手,一直都是狱寺同学和山本同学鼓励着我。”

——住院之后和狱寺同学,山本同学成为了朋友……泽田纲吉总是被动被他们关照着。有时候在不为人知的深夜,少年内心也会反思,思考这样的自己是不是在不知不觉间太过于依赖自己的朋友们。害怕给他们添麻烦,但是更害怕的是这样什么都干不好的自己会被他们所厌恶。

——“但是这样的想法,却在之前有了一些改变。”

他回想起最开始时,自己拒绝狱寺同学他们继续调查魔女时的话,以及后面被reborn骗到桃巨会的时候。哪怕女孩对此一无所知,但那个时候的他是认真的想要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京子,而狱寺同学他们对他,也有着一样的觉悟。

有人爱着他,在这个世界。

不是出于血缘,不是出于责任。

——这样温暖到令人落泪的感情切切实实存在着。它将非亲非故的人们紧密的联结在一起。它让一个人心甘情愿的为另一个人付出生命。

少年抬起头,温柔的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即使并非可以称之为朋友的关系,但家教良好的少女依然带着友好的笑容,微侧着脸庞面向少年,认真的倾听着少年的话。

“在我的心里,笹川同学是非常重要的存在。笹川同学你自己的身上,有着自己看不到的闪闪发光的优点,想必对于笹川同学的哥哥也是一样的吧,即使笹川同学自己并没有察觉,但正是你的存在,给了我们走下去的勇气和动力。”

——就像当初在向间山时一样。

房间里很安静。银发少年抿了一口招待用的果汁,他单手拿着杯子,指尖在杯口轻轻画圈,就像酒吧里摇晃装着冰块的威士忌的酒客们一样。黑发的少年将手肘放桌子上,单手撑脸,安静的看着庭院外在风中微摇着的花朵。

棕发的少年温和的看着女孩,他的声音温柔平缓,就像山间清凉柔和的溪水,娓娓地述说着一些久远却有无关紧要的、就连曾经的当事人自己也遗忘了的故事。

“笹川同学有着一颗非常勇敢的心。即使遇到再可怕的事情,明明身边的人都害怕的哭出来了,却依旧可以打起精神鼓励着大家,就像小太阳一样温暖着大家。”

——他的脑海中,一点点的浮现出了那个在漆黑的被丧尸围绕着的树林里,紧紧的牵着他一步步往前走的女孩……

“虽然很多时候看起来柔软,但是那只是因为笹川同学总是习惯性的温柔的对待他人而已。如果遇到危险的话,挺身而出的守护着身边的人的笹川同学,大概会帅气到连我都吓了一跳吧。”

——他一直记得,女孩的那一句“如果有人规定纲吉君一定要战斗,那我笹川京子第一个不答应”……

“不仅仅是被保护而已,笹川同学也可以很勇敢的保护他人,即使只是无关的人,即使对方只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好,只会拖大家后腿的废材,只要是需要帮助的孩子,笹川同学就一定会选择。”

——眼前的女孩,和那个在倾盆大雨中,浑身是血,却始终微笑着守护在他身边的女孩重合到了一起……

“这样的笹川同学值得被大家所珍惜,你的哥哥也一定是这样想的。所以不用觉得困扰——

“只要看到你开心,那些关心着你的、喜爱着你的人,也一定感到开心的。”

棕发少年的脸上带着淡淡的、透明的微笑,他带着祝福的,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女孩。望着这样的少年,她突然感到了一阵剧烈的,不明缘由的悲伤。

那种感觉太过于浓烈,让她有着近乎窒息的错觉。

然而,还没等她继续说出什么,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喂——泽田,”黑色头发的少女靠在门边,“伯母叫你到厨房去。”

他记得母亲一般不会在这个时候叫自己,会是什么事情呢?——被叫到的名字的棕发少年略带疑惑离开了客厅,狱寺隼人和山本武跟在他身后。

三人离开后,黑川花坐到了京子的旁边。

“伯母遇到了什么事情吗?”笹川京子问道,“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过去。”

黑川花挥了挥手,“没事。我骗他们的。”

“诶——诶诶?!”

“不过厨房那里确实很忙,奈奈伯母应该很高兴他们过去帮忙就是了——我在外面的走廊里,看到你似乎有点混乱的样子,就编了一个借口把他们支开了。”

橘色头发的女孩有些脸红,“混乱什么的,其实只是有点难以相信而已。”

黑川花笑了起来,“因为泽田的评价吗?其实那个家伙真的吓了我一跳呢,原本觉得只是一个普通的吊车尾,没想到却这么了解京子。他说的话,也是我认为的京子哦。——嘛,多少有点不甘心吧,明明我才是京子的朋友,但是在了解京子的程度上面,总觉得被那家伙比下去了。”

“不要开我玩笑啦。”

“并没有哦。”黑发的少女看着她,“这就是京子,总是带着鼓舞人心的笑容,只要有需要帮助的人,无论对方多么可怕你都会勇敢的站出来。不管遇到什么样的苦难,即使是伤心和难过,你也会一直忍耐着自己的泪水,将努力将最美好的笑容呈现给大家;你的能力或许有限,但是你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努力的做好自己所能做的每一件事”

“不过——”在少女露出动摇的神色时,她突然话锋一转,“我之所以了解京子,是因为和京子做了八年的好朋友。说起来,泽田那个家伙,又是怎么了解到这些的?”

——要说如果抛开时间的长短,了解一个人最好的机会,大概是和对方共同经历危险了。毕竟灾难和危机是人性最准确的考试,无论是卑劣的掩饰还是真正的高尚,都会在死亡的威胁前露出马脚。但是她们身处在和平年代,遇到危险这种可能性大概是微乎其微。

“越想越觉得奇怪呢,那个家伙。”一边思考一边跟随着京子来到走廊上,黑川花吐槽道。

在她们前面,棕色头发的少年和那个金色头发的意大利青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竟然一前一后的从二楼的楼梯上摔了下来。对此,深知这个年龄段男生的幼稚和吵闹的黑川花并不惊讶,反倒是京子被吓了一跳。直到发现跌落下来棕发少年被下方的青年安然无恙的护在怀里后,少女才松了口气,因这出无伤大雅的小小意外和大家一起展露笑颜。

“那大概是因为,泽田——不,纲吉君很厉害吧。”她这样回应着自己的友人。

这一天,是泽田纲吉出生十三年来最为热闹的一天,家里的餐厅被坐满,连同他自己房内的椅子都被搬下来临时征用。在医院遇到后就暂时寄宿在他家的兰波、以及和蓝波同龄的中国女孩一平、reborn、狱寺同学、山本同学、京子同学,黑川同学、带着护目镜的自称是reborn情人的意大利女人碧洋奇以及迪诺先生,大家一起坐在饭桌用餐。

——虽然他的汉堡肉被reborn抢走吃掉了。然而,即使是这样——

人群中的少年安静的看着母亲开心的侧脸。在半个月前,她还在跟他讨论加入社团的事情,那个时候的她一定很担心吧。

——已经,不用在担心了。妈妈。

那个约定,当年和你一起定下的创造羁绊的约定,已经实现了哦。

现在的他,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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