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玉,紫兰轩有名的琴姬,操一手妙琴。
有韩国贵胄,不惜重金,只为请她单独抚琴一曲,至今数年,无人如愿。
紫兰轩内宾客,偶然闻得琴音,即便不见其人,只闻其音,便觉值回票价。
此刻,那琴屋外,楼内宾客望去,但见一人立在门前。
“弄玉姑娘不见客,只有时操琴,这是哪里来的浪荡子弟,莫要冲撞了弄玉姑娘。”
“我倒是期待看他吃了闭门羹,然后灰溜溜下来的表情。”
“众位有没有觉得,这人面生异相,双目竟是红瞳,稍微有几分熟悉。”
宾客私语,只见那人径直拉开门户,大步入内。
“好生无礼,完全没有得到弄玉姑娘的允许,如此莽汉,让弄玉姑娘受到惊吓,那可如何是好?”
“诸位莫慌,这里可是紫兰轩,不是任人撒野的地方。”
“确实,我愿以十金做赌,此子十个呼吸内,就会赶出操琴屋。”
私语不断,楼内一角,有一虬髯大汉,看上去似江湖人士,然人不可貌相。
此人乃韩国左司马刘意,此刻他左拥右抱,见李飞绝入内,目光阴厉,他可是垂涎弄玉久矣。
流连于紫兰轩的宾客,谁不知琴姬弄玉,年方二八,花面月貌,姿容惊艳,且通音律,造诣颇深。
如此美人,又有雅才,若能一亲芳泽,必成一段佳话。
刘意目光闪烁,若非紫兰轩老板有所势力,百般阻拦,以他的身份,早就霸王硬上弓。
现在看到李飞绝入内,心中当即好生不痛快。
不过听众人言语,也有道理,这莽夫子无礼至极,想必不用几个眨眼,就会轰出琴屋,赶出紫兰轩。
琴屋之中,有两婢女服侍,李飞绝入内,当即迎上来:“这位客人,若要听琴,楼下安坐即可,请回。”
没有得到答复,两婢女目射冷光,这紫兰轩看似为烟花之地,实际上是小型刺客组织。
两名婢女,有武功在身,若李飞绝一意孤行,免不得给他一个教训。
且看他也不是面熟,想必不是韩国贵胄,更不劳烦紫兰轩主人紫女出面。
两婢女目光相对,乍然抬头,已准备将李飞绝制服。
却是呆住,那一双红目,相隔咫尺,端是杀伐之气铺天盖地,令两婢女寒毛耸立。
“出去。”其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清脆动听。
两婢女面色变换,终是亦步亦趋的出了琴屋,李飞绝目光望去,果见佳人安坐,美人如玉。
他毫不客气,大步上前,双目红芒隐露,彼此越发接近。
弄玉轻抚琴弦,姣好面容,看似云淡风轻,实则那抚琴的手,微微颤抖。
在看到李飞绝这双眼睛的那一刻,弄玉就感觉到这个男人的不可战胜,那目中杀气如此之烈,必是狂霸匹夫。
眼见两婢女阻拦,弄玉毫不怀疑,下一刻,李飞绝便能血溅紫兰轩。
现在看他步步紧逼的神态,杀气袭来,弄玉心中微震,难道说,他的目标是自己?要杀了她吗?
弄玉精致鼻头,冒出细细薄汗,眼见李飞绝一步步接近,差点忍不住出手。
六尺之外,李飞绝席地而坐:“请姑娘为我抚琴一曲。”
弄玉轻舒口气,酥胸起伏,细观李飞绝,始知他一直遏制住这股杀意。
然仅仅一缕,也差点逼得她原形毕露。
弄玉自小接受训练,算是一个合格的杀手,可此间见此人,方知自身之渺,一缕隐发的杀意,都无法抗拒。
心中微觉奇怪,他只是来听琴的吗?
时逢红目照来,弄玉含蓄一笑:“先生红目迫人,如何弹得音律。”
李飞绝闭目,弄玉心中大讶,自闭双目,不怕有人对他不利?
平和心境,轻抚琴弦,妙音传出。
……
“九公子这边请,今天我要为你介绍一个人。”紫兰轩老板,紫女引公子韩非前往一屋。
紫女在前,风姿绰约,韩非在后,目露好奇:“鬼兵劫饷一案,还多亏紫女姑娘以及这位施以援手。”
紫女身形微顿:“公子言重了,以物换物,各取所需。”
韩非笑而不语,若是各取所需,现在哪里还会有交集,更给他介绍幕后之人?
入屋,见一背影。
高大挺拔,短发披肩,白发,冷峻。
“韩非?”
韩非也颇觉意外:“原来是鬼谷传人,卫庄先生。”
三人刚要落座,卫庄忽道:“有杀气!”
……
“这半刻钟过去了,琴音依旧,那人怎还不见出来?”
“这?难道说那莽汉,俘获了弄玉姑娘的芳心,使姑娘甘愿为其操琴,他凭什么?”
“不可能,弄玉姑娘自来不见客,现在……多半是被胁迫了。”
“若是胁迫,怎还能弹出妙音?”
宾客交头接耳,角落刘意按捺不住,冷哼一声,拔地而起,怒气冲冲,由两名仆从陪伴,也要强闯琴屋。
来到琴屋门口,刘意咬牙切齿,猛地将门推开,见屋中两人,以他的角度看出,近乎于贴面而坐。
“弄玉姑娘受惊了,我心系姑娘安全,特意来拯救佳人。”
刘意目光森冷,使个眼色,左右朝李飞绝走来。
见此变故,琴声为之一顿,弄玉心中有趣意,李飞绝仍是闭目,倒要看看,他如何收场?
刘意大放厥词:“给我抓住他,这人面生的很,说不定是秦国尖细,待我禀报大王,打入地……”
话音顿止,眼前弄玉白皙面上,也有三分愕然,方才只见李飞绝,取了案上玉箸,随手一掷。
两仆从回头一望,相顾骇然,自家主人,两颗门牙上,多了两根玉箸。
届时三人也至,紫女观刘意,知他对弄玉抱有野心,倒也并不奇怪。
但此刻刘意形状,却叫她放目望去,看到弄玉身前,仍旧闭目的李飞绝。
紫女投来探寻的目光,弄玉给了个无奈的眼神。
韩非径直略过刘意,望李飞绝,他正为司寇之位努力,瞬息分辨出,李飞绝在韩国的身份。
卫庄眉目轻皱,刘意的门牙,镶进去两根玉箸,目力所及,玉箸丝毫未损。
如此,叫卫庄心中谨慎,玉箸脆弱而牙质坚硬,若是换做他来,可击碎刘意门牙,保证玉箸不损。
但想要这样子插进去,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此人对力的把控,在他之上。
不禁细细端详李飞绝,气息果然是高深莫测,众人汇集门外,他仍是闭目不动,如入定老僧。
卫庄沉凝片刻,恰逢韩非望来,两人心中,俱都有些不太确定的想法。
三人思绪,不过一瞬,那刘意笨手笨脚,拔出门牙中的玉箸,牙髓当即暴露在空气中。
一吸气,痛彻骨髓。
“啊!贱民,你,你知道我是谁吗?”刘意大声惨叫,三人面色不悦。
“刘大人,请先下去养伤。”
“紫女老板,别说我不给你面子,韩国重员,在你紫兰轩遇到刺客偷袭,你紫兰轩也讨不到好处。”
“九公子,还有你,还不快快协助本司马捉拿贼人!”
刘意两颗门牙血洞森森,饶是放肆。
紫女目露难色,卫庄稍有不耐,一人豁然起身。
李飞绝双目不开,两仆从闻风而退,三人面色各异,也退至两边,留刘意一人孤身面对。
“你想做什么?我可是韩国重员。”
李飞绝陡然睁眼,双目红芒大放,紫女面色微变,韩非大吃一惊,卫庄下意识握住鲨齿。
刘意受其所慑,手足冰凉,李飞绝扼其脖颈,随手扔下一楼:“聒噪。”
说罢旁若无人,复在弄玉六尺之前,席地而坐。
卫庄心中暗道有趣,韩非这时上前道:“韩国九公子韩非,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位应该是李先……”
但见一手抬起,韩非言语不由止住。
紫女韩非面面相觑,卫庄目光微眯,暗忖李飞绝要做什么?
“继续,尔等莫要扰我听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