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来到方丈室大门口时,他停下理了理衣服,见自己没什么不妥后,然后抬头挺胸来到门前敲门:“师父,玄净可以进去吗?”
玄净,今年十三岁,他从五岁进了少林,是空儒收最后一个弟子。
“进来吧。”
听到师父同意,玄净双手推开门走了进去,见师父在那打坐,他连忙在他旁边的团蒲跪下。
“师父,师兄已经在藏书阁第三天了,他不吃不喝这么久,会不会出事啊?”
空儒转动手中的佛珠没有回答。
玄净挠了挠后脑再次说道:“师父,师兄不是说下山去抓煞星吗?为什么他一个人回来?您是不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
“师兄以前虽然清冷,但也不会把自己关起来谁都不见啊。”
玄净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大堆话,最后见他师父一直没回答,他泄气了。
他准备站起来告辞,他还是在藏书阁附近转悠吧,只要他师兄出来,他就能第一时间看到。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空儒缓缓睁开双眼,叹了口气说道:“别去打扰你师兄,等他想出来时,自会出来。”
玄净见师父终于开口,他不由的追着问:“可是他那么久不吃东西,会出人命的。”
“那你就在藏书阁外面守着,去吧。”
玄净连连点头,赶忙对空儒行礼道:“弟子告退,师父您记得吃早饭。”
玄净退出方丈室,再一次往藏书阁方向跑去,在路过‘香积厨’的时候,他进去拿了两个白馒头和一碗粥。
他要给他师兄送过去,他很担心师兄会饿晕过去。
玄净不知道的是,玄尘之所以把自己关在藏书阁不吃不喝,那是他对自己的惩罚。
他跪在达摩石壁面前,妖孽的俊脸上眉头紧锁,双目紧闭,上下嘴唇轻轻微动,嘴里不知在念着什么生涩难懂的经。
只是他跪着太久,又连续三天不吃不喝,此刻额间出了不少虚汗,脸色也越来越白。
可他并不理会自身情况,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情况比之前更严重了。
他忏悔了两天三夜,对脑海里的倩影不但没有忘却,反而思念更重。
他嘴里的念经越来越快,可脑海里的画面越发清晰。
脑海里像是回放电影一样,从他和她第一次见面,她第一次叫他小和尚、第一次被她摸脸、第一次被她关心......
自己的太多第一次都给了她,每每听到她叫自己小和尚时,他心里是雀跃的。
其实一开始他想对她说,自己比她这个身份还要大一岁,不能叫自己小和尚。
可他又特别喜欢她这样叫自己,因为只有她才会叫他小和尚,这独有的称呼,他非常喜欢,因为这是独一无二的不同。
他想留在她身边,想要一直在她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每天能看到她,他就满足了。
可他不能,他是出家人,他当了和尚22年,不可能为自己的悸动而做出冲动之举。
他跪在达摩面前忏悔,可脑海里越发混乱——
“师兄,我是玄净,你还好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玄尘的身影微微晃了晃,没有回答。
玄净在藏书阁门外又小声问道;“师兄,我可以进来吗?我给你带了两个馒头,你吃点吧。”
玄净说完后,把耳朵紧紧贴着门缝,突然听到一声闷声,他顿时慌了:“师兄,师兄?你没事吧?我要开门进去了。”
他单手用劲推开厚重的一扇门,然后闯了进去,很快看到倒在佛前的师兄。
“师兄,师兄!”
他慌忙把手中吃的放在一旁的台面上,冲过去扶起玄尘紧张道:“师兄,师兄你醒醒。”
随后他摸了摸玄尘的额头,一摸才发现,滚烫滚烫的,很明显,玄尘发烧了。
“来人,快来人......”
等玄尘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他虚弱的睁开那双妖冶的双眸,看到师父就在自己床边时,他惭愧的说了句“师父,徒儿让您失望了。”
苍老的老和尚空儒,在听到玄尘的话之后,他微微笑道:“你不需要对师父道歉,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玄尘不敢直视自己的师父,他怕自己的心思被师父发现。
空儒又怎能不知自家徒儿的内心想法?
“玄尘,出家之人讲究的是缘,在我们人生道路上,不管遇到什么,我们都该欣然接受,因为这是命运的安排。”
“为师不知道你这次下山遇到了什么,为师只能提醒你,无论你遇见谁,他都是你生命中该出现的人,绝非偶然,他一定会教给你一些什么。”
“那如果玄尘遇到让自己心动的人,玄尘该怎么办?”
师父说的这些他都懂,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让他悸动的身影,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空儒看向玄尘语重心长道:“玄尘,还记得为师当年对你说过的话吗?你是为师见过佛缘最重的人,也就是说,你跟佛门有着很深的渊源。”
玄尘微微点头,他自然记得。
空儒再次开口:“可你知道,佛缘重的人,他是必须经历一个大劫,这个劫,是所有劫中最难度过的劫,就是情劫。”
玄尘突然瞪大双眼看向师父。
空儒见玄尘反应这么大,他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不必惊讶,你是为师一手带大,你心中所想什么,难道还有人比为师更清楚?”
“玄尘,在情劫这条路上,佛缘重的人,会遭遇很多挫折与磨难,只有等到大彻大悟,看透一切之后,才会真正斩断一切情缘,无欲无求后,才是真正立地成佛的时候。”
玄尘听完后,陷入沉默。
空儒见此,柔声说道:“你不必如此抗拒,这是你所必经的劫,度过了,你就变成真正的佛。没度过,也没关系,你可以还俗,去追寻自己的执念。”
空儒伸手轻轻拍了拍玄尘放在被子上的双手:“好好修养,一会为师会让玄净过来给你送吃的,你再不吃点东西,身体会垮的。”
空儒说完站起来,准备离开。
玄尘突然叫住空儒:“师父,玄尘是不是让您失望了?”
空儒垂眸看向玄尘,平静道:“为师早知你会遇到这一劫,所以并没有失望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