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朝仙宗前三两份大礼,我们已经领教过了!”
望着伯赏奉月那张笑吟吟的脸,息家家主已微微皱起了眉头,怫然道:“一者滥杀老弱,以搏恶名,二者昭显精兵,以争其势,老夫不知道是朝仙宗哪位高人,帮你们出了这等主意,但在老夫看来,这却也不过是一流伎俩。尊府确实曾经对我北域修士滥施杀孽,恶行无数,但是,老夫也不想说什么这般做了,便与尊府无异的虚伪言语,只说些实实在在的话……”
“你们这般把事做绝,看似出了气,难道不是在将尊府剩下的人逼入绝境,让他们打定心思与我们搏命?你们这般狠下杀手,岂不是败坏我北域修士名声,驱逐尊府的大义受污,损失又何其之巨?至于你们那十万精兵摆在了那里,在老夫看来,却更是一个笑话……”
息家家主皱起眉头,只说了一句:“这十万仙军背叛尊府,如此容易,那背叛你朝仙宗,想也不难,难道你就真敢说仙盟大军推去,这十万仙军,就愿意为你朝仙宗拼命了?”
“至于你们的第三份大礼……”
息家家主摇了摇头,道:“依老夫之言,不听也罢!”
……
……
栖梧台上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压抑。
朝仙宗一亮相,便两份大礼奉上,确实将台下怒意满满的众修暂时唬住,但在身居仙盟长老之位的息家家主等人眼中,显然不值一提,只需一眼,便看破了他们的虚实……
只不过,那伯赏奉月听了息家家主的话,却不为所动,只是在笑。
他的脸上,甚至还出现了一些儿轻佻之意,道:“前辈真不愿听听我第三份大礼了?”
息家家主冷冷拂袖,喝道:“老夫不屑闻之!”
伯赏奉月轻轻点头,却转向了太白宗主,道:“前辈呢?”
栖梧台上,为数不多的人,皆将目光转向了太白宗主,其实每个人都知道,仙盟虽然有十几位长老,但事实上,如今总揽大权的,便只有太白宗主,无论是太白宗如今的名声,还是他自己的实力,都已是超过了其他的仙盟长老不止一截,乃是当之无愧的大长老。
这也是他不愿再上一步的缘故,否则早就成了实质上的仙盟之主。
太白宗主听着伯赏奉月的话,神色愈发的清冷,像是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他没有急着开口,只是脸色愈发沉凝。
倒是另一边的古通老怪,忽然道:“既然朝仙宗来了,总不能让他们连句话也不讲!”
息家家主哼了一声,便也不再反对。
而伯赏奉月则是笑了起来,没有说话,却只是微转法力,传音过来。
古通老怪、太白宗主、息家家主三个人听到了这传音,然后脸色忽然间就变了。
……
……
“你……这……好大的胆!”
古通老怪原本就是和和气气的一个人,此时居然愤怒的胡子都翘了起来,忽然间用力一拍,身前玉案顿时被他拍的裂开了两道缝隙,森然大喝道:“谁人敢发这等胡言乱语?”
“朝仙宗真想自绝于天下?”
息家家主也骤然间瞳孔缩起,望着伯赏奉月的眼神里,已有杀机浮现。
太白宗主此时脸上淡淡的微笑也消失了,只剩一片冷凝,认认真真,看了伯赏奉月一眼。
……
……
可是到了这时,伯赏奉月脸上的那一抹轻佻,却已消失的干干净净,倒是又变回了他之前那副恭敬老实的模样,认认真真向着这三位仙盟长老揖了一礼,然后坐直了身体,道:“三位前辈在上,且容晚辈一言,你们三人,尤其是太白宗赵师伯,皆是铮铮仙骨,不畏强权,最早站出来反抗尊府,晚辈心里着实敬重,但事关天下大事,却也容不得私情……”
“我朝仙宗,只为天下考虑,奉上此礼,着实也是迫于无奈!”
他笑着,身形盘坐,头颈微低,倒施了一个有些像是尊府血脉的礼节,然后抬起了头来时,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话已至此,前辈们想必知道我朝仙宗的来意,不必多言了!”
“该怎么做,三位前辈,且请仔细思量吧!”
说罢了这话时,他便已站起了身来,瞧这模样,居然便是要走。
而古通老怪与息家家主看着他这样子,皆是满身火气,尤其是古通老怪,甚至还露出了些恐惧之意,但是他们或是想直接出手将其斩杀,或是想出言留住再商量商量,却都是话到嘴边,便又硬生生逼了回去,因为他们也清楚,一旦开口将他们留下了,就麻烦了。
倒是太白宗主,忽在此时开口:“此事,是谁在背后指点你们?”
伯赏奉月转头,似笑非笑:“哦?”
太白宗主面无表情,淡淡道:“你们朝仙宗,还想不出这等计谋,更施不得此等诡计!”
“这不重要!”
伯赏奉月笑了起来,道:“重要的是太白宗会怎么选,怎么做!”
说罢此言,他轻轻甩动大袖,与三位黑袍长老,飘然而去。
身形带起的狂风,吹动栖梧台周围的灯笼,烛光摇晃,映在了栖梧台上众修脸上。
明暗不定!
……
……
风向一下子就变了。
早在朝仙宗露出了要与仙盟商谈的意向之前,北域众修便皆是骂声一片,恨不能连这些胆敢来与仙盟见面的使者都斩杀,哪怕是在栖梧台上,不少人被朝仙宗的两份大礼,搞得一时懵住,气势稍输,但在他们心里,还是非常反对,认为仙盟会与朝仙宗不欢而散……
原因很简单,仙盟本就是北域的仙盟。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结果与他们想的不一样。
第一番在栖梧台上相见之后,仙盟没有驱逐朝仙宗的使者,甚至没有表露任何一点对于朝仙宗之事的态度,倒是朝仙宗的四位长老,自栖梧台上下来,便径直入了百里外的神玄城,还在原来的尊主宅邸中住了下来,像是已然被仙盟诸长老,当作了上宾一般对待。
这一下子,仙盟的含混态度,顿时搞得众修,心间迷茫,不知如何是好。
而在神凡城内,四位朝仙宗长老,也公然开始招见许多仙门道统的人,时时设宴,谈经论剑,分明便已像是将自己当作了仙盟内部人一般,也不知引得多少人惊掉了下巴。
可偏偏,仙盟对他们这等做派,仍然是视而未见,一直没有表态。
再之后,又有无数南境仙门修士,一批一批的赶来,使得这西幽州,愈发热闹。
人群一杂,议论也杂,便不知有多少言论流传了起来。
有人愤愤提道:“朝仙宗本是尊府走狗,替尊府执杖,不知犯下多少滔天罪孽,真算起来,朝仙宗比尊府还要可恶,如今吾北域宗门,正要驱逐尊府,又岂能饶过他们?”
便有人道:“此言差矣!”
“若说朝仙宗受尊府统辖,那这一千五百年前,北域哪一个仙门,哪一方世家,不受尊府统辖?”
“若说朝仙宗替尊府执杖,打压北域仙门,那遍数如今北域十九州,又有哪一方仙门不曾为尊府效力,不曾听尊府号令?”
“神符息家,以前便是专为尊府制符的呢,丹火宗,也为尊府炼过无数丹药吧!”
“就算你说一千五百年前的事,那也是朝仙宗上一代人的事情,若是大家都要穷根究底,那整个北域仙门,怕是屁股上都不得干净吧?”
有人大怒:“仙盟冒死而起,反抗尊府,而今好容易有些局面,却任由朝仙宗这等根底不正之辈混了进来,那吾等初初与尊府拼命,又为了什么,为这朝仙宗做嫁衣不成?”
有人摆手笑道:“此言差矣!”
“若论实在功劳,除了之前乱了四州的北方苍龙一脉,又有哪个道统,哪个仙门,可以比得上朝仙宗?”
“毕竟人家可是未借吾等一分一毫之力,便从尊府手中夺回了三州之地,还有十万仙军,岂不是远胜吾等?”
“话再说回来,若真说对尊府赶尽杀绝,为北域争名,怕是还要轮到朝仙宗的头上,君不见,仙盟的态度,由来软弱,从一开始喊的,便是驱逐尊府!照他们说的,只需将尊府逐出北域,那便成了,可若是这么做了,难道我北域修士一千五百年的血海深仇,就不报了吗?”
“难道我北域被尊府敲骨吸髓,无尽资源,便不讨回来了吗?
“如今的仙盟,骨头太软,根本无法帮我们出了这口恶气,说不定他们还存着与尊府最后谈判的心思呢,倒是朝仙宗,对尊府血脉赶尽杀绝,才让我北域郁气,一扫而空……”
“……话如此说,总不愿被朝仙宗摇身一变,摘了桃子!”
“此言差矣!”
“摘桃子的不是朝仙宗,而是北境仙门啊,他们占了便宜,更早些起来反抗尊府,可也因此在仙盟之中夺了高位,诸位试想,若是由得他们驱逐了尊府,那这北域的好处,岂不是全被他们夺了去了,我们南境仙门世家,又能落下什么,对我们而言,他们与尊府又有何异?”
“事已至此,对我南境仙门而言,最重要的,便是在仙盟之中,推举帮我们南境修士说话之人,但论起底蕴、实力,整个南境,又哪里能有与太白宗和神符息家抗衡的?”
“惟有朝仙宗!”
“惟有朝仙宗入了仙盟,才可代我们说话,才能保证我们南境仙门的利益!”
“惟有朝仙宗,才能保证我们不在驱逐了尊府之后,又落入被北境仙门奴役的境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