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谊现场。
叶泓盯着在年轻男女之间混得游刃有余的青黛,她看似面色严肃,实则在静静发怔。
跟着纪总干了四年,她从来没见过纪总这么放松的状态。
更多时候,纪总独来独往,对外界保持距离,不愿融入社交。说得严重点,她觉得纪总封闭了自我。
她曾听见过EL的某个前同事,嘲笑纪青黛像是受了情伤的鬼见愁。
才不是。
四年前,叶泓刚入职后的第一个春节,她没抢到车票,只能留在陌生城市过年。那天,她故意留在灯火通明的EL大楼内,直到过了零点,她才慢吞吞地打卡下班,成了倒数第二个留在公司的人。
还没迈出公司,她遇上了穿着单薄的纪总。见到她,纪总眉眼一敛,难得露出浅笑,将原本打算给亲戚家小孩的大红包塞到了她手中。
高楼外烟火绚烂,纪总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新年快乐。”
第二句是,“早点回家。”
等叶泓坐上回家的出租车,EL总裁办公室依旧亮着灯。
不言寂寞,不谈悲喜。
一盏孤灯,墨海明珠。
而如今,不知因为什么,那层坚冰的外壳如水般融化,露出底下一个暖融融、闹哄哄的纪青黛。
面前同事们明显更喜欢现在的纪青黛。
叶泓却觉得,无论是哪个纪总,都很好。
看那边鼓掌大笑的青黛,她突然产生了一种惯妹妹的奇怪冲动。算了。纪总想玩,就让她玩。
叶泓刚调转脚步,就看见俱乐部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抿唇,优雅地挤进了真心话大冒险的队伍,小声道,“纪总,您前夫……”
这一局青黛正好中了签,大家顿时齐声为脸生的新人起哄,死死压住了叶泓的提醒,“大冒险!大冒险!”
青黛偏偏不着他们的道,举着签淡定晃动,“我选真心话。”
有点心思的男生抢先问道,“请问你有男朋友了吗?”
周围人咦了一声,嫌弃他问得太简单。男生脸慢慢转红,忐忑等青黛的回答。
青黛下意识点头,不假思索,“有啊。”
“黛黛……”
身后女声古怪,“你交男朋友了?”
青黛扭头,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边上的骆西楼。
他一身烟灰色大衣,衣襟随性敞开,露出剪裁合身的纯色内衬,身高腿长,沉稳却不温和。众人的目光在他身前流转,最后牢牢地粘在他脸上。
男人嘴角紧闭,眉头往下压了几分,显得瞳孔愈深。
大家安静片刻,以为是哪位领导下场巡视。一个个坐直,没敢说话。
袁嘉禾甩开周遥宁的手,眼珠溜溜地转,“好哇你,交男朋友不告诉我!”
她把在场男人看了一圈,也没找到个满意的,“…你把小男友藏哪了?叫出来让我看看!”
叶泓起身,“纪总她没有……”
青黛一手把她摁回座位,清嗓,“不好意思各位,我记错了。我没有男朋友。”
一开始提问的男生闻言,紧张地站起来,“那你……”
青黛似是而非地叹气,拧眉,“不过,我离婚带两娃!”
她一口气报了串乱编的数字,“这是我的号码,有意者私聊。”
“叮——任务达成进度14%”
说完,青黛头也不回地搂着袁嘉禾走了。
“……”袁嘉禾无语,“你拒绝别人的套路真是一万年不变。能不能有点技术含量?二娃妈!”
青黛捏她脸颊,“大宝乖乖。”
周遥宁跟在身后,耸肩,“得了。我是二娃呗。”
他朝骆西楼丢了个眼神,揶揄道,“别生气了。你好歹还有个正经名分,前夫哥——”
“……”尽管被无视得彻底,骆西楼迈步,没看他,语调很缓,“你再说一遍?”
周遥宁喔吼了一声。
一碰上青黛,骆西楼准变脸。
什么不动声色,稳如泰山的,人家骆总心里指不定狂吹龙卷风。
感谢岁月的沉淀。敢把“前夫”身份舞到正主面前,换年轻那个楼哥,周遥宁已经吃上了整套“爱的教育”。
没错。骆西楼他超在意。
才过了一天,青黛再次坐上了前夫的车,她不扭捏也不抗拒地挤在后排,还能分心点评车内的坐垫太硬。
骆西楼本该沉默,不知为什么解释了一句,“以前没人坐。”
袁嘉禾踢了周遥宁一脚,周遥宁接嘴,“对。楼哥一般直接睡公司,这事业狂根本不回家,买豪车积灰的万恶有钱人。”
这是重点吗?!袁嘉禾瞪他,自己开口,“对呀,楼哥都没载过其他人!”
青黛揉着坐垫,神色淡淡。
骆西楼也不回家。
他们两个真是……
有病。
她好像没听见,支着脑袋,“今天去哪玩?”
袁嘉禾反捏青黛的脸,“黛黛,我们今晚去个特别的地方玩。”
青黛,“有多特别?”
袁嘉禾神秘一笑。
周遥宁也看过来,他玩笑道,“可能会哭。”
青黛轻哼,她眼神流转间,周身气质既有年轻的锐气,又有独特的从容魅力,“拭目以待。”
黑车停在街口。
青黛看见了路标。
是她和骆西楼当年创业初期住的旧址。
袁嘉禾说,“这边要拆了。居民们一连几天办了露天聚会。今天是最后一天。我们也算赶上热闹了。”
她小声嘀咕,“这里的小区非常老旧。我和宁宁以为早就拆了……还是楼哥告诉我们的。”
小区楼下广场里摆满了各种摊位,有人在唱歌跳舞,有人在卖二手物件,还有人在三三两两坐着聊天。
袁嘉禾走到青黛身边,“都过了好几年。当初你和楼哥…还是在这里结婚的呢。”
好几年…
青黛看向隐在黑夜里的一栋栋居民楼。
对她而言,更准确地说,两天前,她还住在这里。
炎炎夏日里,她坐在吱呀作响的木床上,踢骆西楼的小腿。
“我今天喝趴了一个老板,感觉这项目有戏!”
骆西楼忍了半晌,捉住她小腿,翻身把人压在身下。他神色疲乏,垂眼时瞳孔是亮的,“你别喝酒。下次我去。”
“得了吧。”青黛戳他下眼睑,“为了10万那项目,你都几天没睡觉了?我酒量好,吃亏的是别人好不好?”
骆西楼直起上半身,月光透进窗户,却没照到他脸上,他指腹擦过青黛脸颊,“小呆,你也很累。”
听到亲昵的称呼,青黛继续踹他,“别耍赖。咱俩是合作,我也是老板。各自出力不挺好的吗?记着,我有一票否决权,别老想着雪藏我。”
骆西楼不语。
青黛笑了下,她起身双手搂住骆西楼,左右脸各亲了一口,“西楼,夜深了。”
“该睡觉了。”
骆西楼的叹气声吞进吻里,夏日逼出来的细汗滑过眼睫,他两指摁着青黛后颈,忽轻忽重,“那也得带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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