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洁一个电话,就叫来一辆拉机。
小镇寒风呼啸,烟雪飘飞。
开车的汉子一口一个大嫂,你就瞅好吧!拉着秦宇、黑大个一行四人就钻进崇山峻岭之间。
行出三里,进入大山,秦宇才发现,山里比外面的小镇暖和太多。
艳阳照在军大衣和狗皮帽子上,竟然让秦宇一行人有一种冒汗的感觉。
只是这山道,真是一言难尽,要不是拖拉机车轮装上防滑铁链,要不是黑大个几人,力大无穷,他们只能步行到甲合屯。
山脉蜿蜒如龙,森木远望如烟,好一幅塞外江山图。
看是真好看,走是真难走。
咦!那是什么?
秦宇大声问车夫。
左前方浓烟滚滚,好似天公打翻了砚台,把这一幅江山图一角给毁了。
山老师正在感受和寻找长白山神。
黑大个和妖女秦洁在卿卿我我。
秦宇只好,也只能问车夫。
车夫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道:“那是水泥厂。”
“那么大的浓烟?”
“一般,一般,全国第三,那是全国第三大水尼厂。”
秦宇心中暗自惊讶,想一想,也就明白,为什么东兴塞外一座小镇,却那么繁华,这繁华就根植在强大的工业之上。
山河图不再美丽,上天又往蜗牛一般前走一众人的四周,泼下一桶墨水,天地渐渐的暗下来。
行行复行行,道路阻且长。
好在翻过一座山头,一群冬日的莹火虫一样的灯光,在前方残喘。不管如何,看到灯火,就意味看到人家,心中好温暖。
深山老林,竟然通了电,这北方的基础建设真不是一般的好。
拖拉机传来轻快的突突声。
邋遢的车夫也哼起了带颜色的小调。
哼!
秦洁传出一声轻哼。
车夫就像一只积年的老鸭子,被攥住脖子,脸红筋暴,兀自咬牙不敢出一点声。
秦宇这才扔掉她外面妖娆的面皮,看到此女子内里的一角。
这个女子不简单。
黑大个乱摸的手,也不自觉地停下来,小心翼翼地看秦洁。
秦洁转头对着黑大个嫣然一笑。
寒风中,黑大个的骨头都酥了。
山老师紧裹了一下自己的军大衣,小声道:“软虫!”
黑大个怒瞪了山老师一声,想回敬一句。
没想到秦洁温柔如水地对黑大个道:“到家了!前面村头第一家就是我家,先到我家站一站吧。”
三人这才知道,秦洁也是甲合屯的村民。
黑大个点头如撸。
完事紧张地整理整理军大衣,黑夜中,黑大个低着头,不让众人看到他的脸色。其实不用看,秦宇和山老师也知道黑大个很紧张,因为他那双手,无处安放。
他的手想拉秦洁的柔萋,被秦洁“狠狠地”打掉。
就听秦洁说:“到我家,老实点,我妈喜欢能干活的老实人。”
黑大人嘿嘿一笑,心神一安,他就是一头黑壮的氓牛,绝对能干。
到了妖女秦洁家,要卸下一些黑大个东西,毕竟黑大个与秦洁都上车了。
秦宇几人正忙着卸下一些吃的,喝的。
外面的闹腾声,把窗里的人都折腾起来。
一溜土砖混合长房的灯都亮了起来。
然后一群人推门出来。
秦宇抬头看到一位满头银发,精神矍铄,满脸慈祥,身背略驼的老太太,领头出来。看到秦洁。
马上变脸。
反正,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转身就要回屋。
“妈,妈---”秦洁一看老太太,是不想认他这个女儿啊!
“奶奶!”秦宇先是呆了,这个妖女是自己姑姑吗?他也知道怎么样的,全乱了,不自觉就喊出声这一声奶奶。
老太太,看到眼前的三岁小孙子,流着口水,看着一地好吃,好喝。不是他喊的。
这叫声是从身后传来的,老太太整个人都呆了。
妖女秦洁,也呆了,整个人都麻了。
合着,这一行人到甲合屯,要找的人,就是自己的家人。
真得,还是假得?
老太太耳不聋,眼不花,转过身,就是屋里射出的昏暗灯光,黑大个,山老师,秦宇,逐个瞅过。
秦宇浓眉大眼,与秦峰年青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且与老太太神似。
老太太先是愣住,又快如脱兔,一把拽住秦宇的激动道:“峰儿!”
秦宇下意识喊了一声,没想到,真是自己奶奶,合着这妖女秦洁是自己的家人,真是巧儿他妈给巧儿开门,巧到家了。
那就把车上的礼物都卸下来吧!
秦洁指挥一众人卸车,
完事抽出一盒大前门香烟扔给车夫,对他说?:“猛子,明天到家吃饭。”
“大嫂,这如何使得,我回家了。”手脚麻利的跳上拖拉机,吐吐地开走。
山老师知道,猛子也是甲合屯人。
老太太拉着秦宇的手,激动万分,不能自已,半天才道:“你是峰儿的孩子吧!他还活着吗?”
秦宇点头。
“真好!”老太太说完,热泪奔涌,瞬间泪水填满了老人一脸的褶皱。
秦宇忙拿出手巾,轻轻地给老人擦拭,然后解释道:“奶奶,我爸有事,脱不了身,让我去老家接你们去享福。我到秦家庄,只见到爷爷一人,打听到你们在关东,来找你们。”
“孩子,真苦了你,这么小,就跟你爹一样,出来闯世界了,你这罪,遭大发了。你爸落户在什么地方?”
“在秦岭深处。”
老太太转过身来,问两个比秦宇小的读书娃,秦岭在哪。
比秦宇矮不少的一个囚蛋男孩,摇头表示不知道。
老太太气得轻轻打了他一下,嘟囔一句:“啥也不是。”
然后又把目光投在家里唯二读书娃,一水灵少女身上。女孩子在地上画了一张华夏地图,标出秦岭、京城、花市、东兴镇和甲合屯。
把比例尺一讲,那真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老人惊呆了,不是因为这图画得好,而时这一路秦宇走得远。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她拉着秦宇的手,真喊乖孙,你得吃多少苦啊。
然后又拉着秦宇,介绍满脸风霜秦石叔及秦石的妻儿芹香众人。秦宇怕吓到众人,只给每人一副花市买的金银饰品。
就这也让秦家一众人真喊吃不消。
毕竟是至亲,最后还是收了。
秦石的妻子芹香,魁梧身材,偏偏顶着一张秀气的萝莉脸,看到秦洁领了一帮人回来,脸色本来不好。
从知道侄子秦宇不远万里来寻找亲后,她目光如春天一般温暖。
她过来,拉着秦宇的手嘘寒问暖。
那态度,这是把秦宇当自己儿子一般看待了。
面对这位陌生的婶婶和她突如其来的热情,秦宇如一头狍子一样,傻了。
讷讷无言。
山老师悄悄地走过来,踢了秦宇一脚。
秦宇红着脸,向婶婶好。
秦宇奶奶对着芹香道:“孩子远道而来,一定饿了,你去做些饭菜,实惠些,都是爷们。”
山老师给秦宇使了个眼色,秦宇给黑大个使了个眼色,然后在房门后,掏出两大麻袋米。
完事秦宇跟着老太太和一家人进了堂屋。
这一长溜房子外砖内坯,宽敞明亮,一看就是刚建不久。
秦宇环顾一周堂屋,缝纫机,录音机都摆在明面上,一看秦家过得还不错。
秦奶笑着说,不巧这几天下大雪,又赶上天黑,不然我一定杀猪,摆桌,给你和你的同伴接风。
老太太很是豪爽,一看就是历经风波的一家之主。
老太太拉着秦宇的手,问秦宇和他爸妈情况。
秦宇就捡能说的讲了起来。
不用说别的,就说那桃源村的兴衰历史,就让一屋的人听得如醉如痴。
秦宇小姑,就是那个画地图的少女,显然是读书种子,她趁秦宇喝口水的当,大声背诵《桃花源记》:
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渔人甚异之,复前行,欲穷其林。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诵完,秦宇小姑秦未,问书中的那个桃花源,就是你住的桃源村吗?
然后一脸求证地看向秦宇。
众人也很好奇地看向秦宇。
这让秦宇怎么说?
当然不是。
他亲眼看到的桃源村是一片废墟,满目疮痍。
《桃源志》上记载的桃源村,比这篇文章上描绘的村子可神奇富庶百倍。
但那能说吗?
那就说一说《桃源志》能说的记载吧!虽然蓝星的桃源村没办法与摇光星桃源相比,应该是真的吧!再说已经过去八年,自己老爸怎么地,也能再造出一个人间桃源来了吧!
秦宇略一沉吟,摇头否定,讲起他知道的桃源村。
那端是一个五谷丰登的地上天国,百瑞钟毓的人间天堂。
听得一众人心驰神往,纷纷表示,要去看一看。
不过秦宇又讲起进村的路,鸟难飞,猿难攀,鬼见愁。
众人一听,还是算了吧!
山老师就不明白了,你秦宇把桃原村描绘的好一些,是为了让亲人跟你走。可你又把进村的路,讲地这么艰险,这是何鬼道理。
山老师不明白,秦宇的心有多纠结。
他真怕,怕把亲人都呼悠得,跟他走,一到桃源村,一看,好家伙,一片荒凉。他不得被这些亲人口水淹死啊!
唉!娃死里苦啊!娃又不能说啊!
秦宇郁闷到自闭。
秦宇奶奶也没有纠结,她笑了笑道:“去桃源村这事,再从长计议。你们赶了一天的路,都饿坏了吧!来,先吃饭!”
都说关东人,做饭实惠。
秦宇出关以来,真体会到了。
今天,他看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实惠。
菜用盆子,饭用锅,这盆子和锅与喂猪用的一般大。
两盆菜:一盆酸菜炖排骨,一盆子牛肉炖土豆。两大锅白米饭。
众人里最高兴地要数黑大个。
他随秦洁管芹香叫嫂子,然后扛着米进厨房,帮着做饭。
芹香先是一楞,后用同情和关爱弱智儿童的目光看他,把他看到发毛。
烧柴焖饭,要看火,坚持到焖好饭,他才撤出厨房。
这面喊开饭,黑大个才找到机会拉着秦洁嘀咕这事。
秦洁听后,笑得花枝乱颤,汹涌澎湃。黑大个双眼凸出,眼珠差点跳出来,跳到秦洁的身上,他的魂透过秦洁衣裳,粘到秦洁的身上。
芹香也趁机把秦奶拉进厨房,讲她的发现。
众人把饭菜端出来,摆上桌开吃。
孩子们饿得快,又都上桌,一起吃。
秦洁很宝贝她小侄子,给他夹了一块排骨肉,吹凉,放到他专用的小碗里。
这秦石小儿子秦朝阳,现在三岁,他边吃,边道:“谢谢大姑,不过,你又不乖了,一会儿奶奶说要罚你!你要小心喽!”
众人听到小大人似的话,先是哄笑,又停下筷子,看向秦洁。
这小破孩仿佛知道自己惹祸了,忙喊自己吃饱,妈妈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