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初一十五,凡是有诰命在身的夫人都可以进后宫觐见众位娘娘。
二月十五,眉娘带着两个孩子坐上轿子进了宫。宫门口已经有几辆马车候着,挨个接受查验。
马车里坐的都是诰命,往日里也常进宫,所以宫门口侍卫盘查的速度不慢。
很快,轮到眉娘的马车了。
侍卫上前询查,要了出入宫廷必须的玉牌,拿在手中细细地反复瞧。
“夫人贵姓?小人从未见过夫人。”侍卫让车夫把车帘揭开,把马车里看个清楚明白,又盘问眉娘。
“免贵姓杜。”眉娘没戴面纱,脸上狰狞的伤疤引人侧目。左右两边坐着丫丫和莫言,一个粉雕玉琢,一个小大人模样,这对组合甚是吸引人眼球。
丫丫大眼睛滴溜溜乱转,本来从车窗缝往外偷看,现在明目张胆伸着脖子往外瞧。她的好奇心本来就重,又是头一遭进宫,自然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莫言还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色不变的模样,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倘若不是眉娘说兰祖母想念他的紧,估计也不会随行。
“这令牌跟其他人的不一样,倒是第一次见。”侍卫皱着眉头说着,“劳烦夫人稍等,小人去回禀一下。”说完拿着令牌走了。
眉娘带着孩子们坐在马车里等着,片刻,后面突然传来有人尖酸刻薄的动静。
“哪家的马车挡在前面不走?挡了我们夫人的路?”
眉娘坐在马车里听得清楚,却没有任何反应。
不一会儿,一个打扮的挺漂亮的大丫头走过来。她长着吊眼梢子水蛇腰,薄嘴唇抹的通红,眉眼间有着一股子优越感。
“喂,这里是宫门口,出城往南边去。”她说话相当不客气,透着明显的鄙夷。
也难怪她如此,常言道,人靠衣装马靠鞍。眉娘乘坐的马车外表瞧着实在是低调,没有精美绝伦的花纹和装饰品,更看不见哪座府邸的标志。连车夫都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拱肩缩背,连件像样的大氅都没穿。
再瞧瞧方才进去和排在后面的马车,眉娘的马车只能用寒酸形容,眉娘的马车夫只能用上不去台面来描述。
京城这地方,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来来往往进宫的诰命夫人就那么几位,就连车夫和随行丫头都看个脸熟。
其实自打眉娘一出现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众人都在暗暗观察,看见她拿出个没见过的奇怪令牌,这才有人按捺不住。
出面的这个是威远将军府的丫头小莲,只因侍候府中三姑娘,又时常侍奉着出入后宫见过些世面,所以心高气傲。
这位三姑娘说起来其实是熟人,就是头年里跟丫丫抢花灯的余郡弛。
她并不是诰命,只是深得宫中贵妃娘娘喜爱,时常命她进宫陪伴。她乖巧又漂亮,年纪虽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京城鼎鼎有名的小才女小美女。
她出生那日天有异象,日月同辉,让大禹朝野震惊。皇上因此还特意选了钦天监进宫,观天象,起卦,最后得出是吉兆的结论。
一男一女同时降生大禹,男孩能镇社稷,女孩能安后宫。
余珺驰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吸引了众多关注的目光,她也不负众望,如明珠般熠熠生辉。
车夫正靠在车辕上打盹,听见有人说话才睁开眼睛。
“小姑娘,我们也是要进宫去的,你们等等吧。”别看这车夫是个不起眼的小老头,说话不卑不亢,一睁开眼顿时有了气场。
这辆马车是赫元浠给眉娘的,连同马车夫一起送了过来。马车外表瞧着普通,里面却精致舒适。车夫技术高超,不论是什么样的道路都能驾驶平稳,而且似乎没有他不知道的地方。
最主要的是,他嘴巴严实,从来不说三道四还能守口如瓶。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只照着眉娘的吩咐办事。
既然赫元浠把他放在眉娘身边,他自然有过人之处。能被赫元浠认可,怎么想都不是寻常人。
“你们停在这里也不走,挡着我们小姐的路。宫里头的贵妃娘娘还等着我们家小姐呢,倘若耽误了时辰谁负得起这个责任?”小莲满脸骄傲的高声说着,有意让在场的众人全都听得清楚明白。
“这路是你家小姐的?”车夫觑着她质问着,“先来后到懂不懂?后面排着去!”
“诶,你这个老头好不知道好歹。你知道我们家小姐是谁吗?”小莲随即报上名号。
坐在马车里的眉娘闻听心下一动,隔着车帘吩咐道:“咱们旁边等。”
车夫不再跟小莲分辩,把马车赶到一旁。
余府的马车紧接着上来,这时,方才拿着玉牌走的侍卫返了回来,脚步还有些急匆匆。
“侍卫大哥,这是我们余府的玉牌,你瞧一眼......”
“姑娘稍等。”侍卫竟打断了小莲的话,眼睛朝着四下里张望,看见停在旁边的眉娘马车忙迎过去,“小人有眼无珠,不知道姑娘大驾。赶紧往里面请,刘公公已经备下了轿子,就在德胜门候着呢!”说完又让余府的马车靠边站。
这是咋回事?马车里究竟坐着哪位贵人?
小莲陪着自己姑娘进宫可不止一次,还是第一回遇见这种情形,她有些懵了。
坐在马车里一直没有吭声露面的余珺驰也有些疑惑,侍卫驱赶她们的马车,另外一辆马车赶上来。
她忙揭开车帘瞧,眉娘的马车在她面前进了宫门,扬起一溜尘土吃了她一嘴。
晦气!她在心里骂着,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这次轮到她的马车,侍卫不敢为难痛快放行。等她的马车到了德胜门,只瞧见两顶小轿扬长而去。
看方向,似乎是往慈宁宫那边去。难不成,轿里坐的人去拜见太后娘娘了?
她进宫多次,统共才见了太后娘娘一回,还是贵妃娘娘引荐的。这位到底是谁,怎么就得了太后的青眼?
余珺驰望着轿子消失的方向,手中的帕子拧成麻花,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她摆手让小莲过去,附耳吩咐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