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娱,不喜勿入)
李沐是被教堂的钟声吵醒的。
仆一醒来,感官上,被窝是温暖的,空气是清冷的,想要钻出来得花大力气,半梦半醒的拉开窗帘,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被子上。
眯眼望望,对街小楼里住的白人大妈已经在浇花了,看见李沐,就向他投过来一个鄙夷的笑容。
“小懒鬼,还不起床。”一窗之隔,粗犷的声音在清晨的小城里清晰可闻。
“靠,这才几点啊。”李沐抬头望了望钟。
短的那根离七都还有些距离,他嘴角抽了抽。
“七十四岁的老人家,每天六点不到就起床浇花。”
和她相比,李沐实在觉得自己是个铁废物。
有气无力地套上裤子,对着床头的沙袋胡打一通,刷牙,洗脸,
梳洗台前,他撩起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万幸万幸,腹肌还在。
它们只是被脂肪保护的好了一点。
“这样下去真的要废了啊....”李沐喃喃自语,笑得有些勉强。
23岁,一个本该饱含激情和抱负的年纪,他却睡在一个旅馆的阁楼里,每天帮店主做点进货记账的活路。
要是给他那帮大学同学看到,怕是会被笑话的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
“小沐,下来吃饭了。”
“就来,裴姨。”华人店主清冷的声音响起,李沐有气无力地应声。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对了,顺便去门口把你的书领了。”
“好。”
洗漱完毕,侧身下楼,门口的信箱里照例放着鲜奶和报刊----经济学人和几本小众德语金融期刊,观点独到,论证严谨,都是他订阅好几年的读物了。
各种意义上来说,李沐都算得上是个才俊,全球前五学校的本科毕业,专业还是最吃香的金融,这个履历这个年纪,就算是个华裔,他现在也应该在华尔街的工位上分分钟几百万上下才对。
至于为什么流落至此,得问他家无良老爹。
李沐坐在餐椅上,一边喝粥一边读报,不时提笔圈画,若有所思。
“包子来喽,小心烫。”店主阿姨送上蒸笼,风韵犹存的俏脸上挂着笑,一面扎马尾,一面说:
“对了小沐,你爸爸打电话给我,说他给你寄了封信,里面有份合同,让你仔细瞅瞅,想好了给他打电话。”
“合同,什么合同?”李沐放下碗,疑惑地看着她。
裴姓女店主笑容神秘:“我看了看,好像是一家投资公司的干股转让协议。署的是你的名字,他啊,应该是打算慢慢让你接班了吧。”
李沐拿筷子的手抖了抖,旋即又冷笑道:“他这个人倒是奇怪,大学毕业不让我找工作,硬把我逼来这西欧乡下呆一年,现在又来这么一出,啥意思啊?再说我老早就说了,我不会去帮他打工的。”
“别这么说,他不容易的,你当儿子的,要多体谅他这个父亲。”女店主拿筷子敲了敲李沐的脑袋,语气颇为不满。
李沐不解地看着她:“裴姨,他这样对你,你怎么还帮他说话?”
裴店主的眼神分明怔了怔,片刻才伸出手点在李沐额头上,调笑道:“小孩子家家,别琢磨大人的心思,尤其是女人的。”
“我今年二十三岁了,姨”
“那也是小孩子。”她站起来向门外走去,身姿轻盈,风情万种,一点儿也没有四十岁女人的拖沓和疲惫:“吃完把东西收拾好,把账清一清,你就赶紧走吧,同学聚会可别迟到了,不然又让人说闲话。”
对啊,今晚还有同学会。
她这一提醒李沐才想起来,手上动作也不自觉地加快了。
初夏的西欧,一辆皮卡奔驰在乡野间的高速路上,四周种满了大片大片金黄的麦田,风吹麦浪滚滚,美不胜收。
“lee,这边。”
李沐在一间农庄前停了车,几个高个子白人西装革履,迎上前来,一番客套和寒暄后,便领着他入了席。
宴会的氛围总体还算和谐,男生扎一堆,女生扎一堆,谈天说地,互道思念。
李沐意料之外情理之外地成了被圈子排除在外的那一个,倒不是因为他天生孤僻或者自命清高。
主要是他真的插不进去话。
人家聚一块,聊科研聊期货聊葡萄酒,他现在只懂哪个季节的西兰花更便宜。
百无聊赖,于是出了房间,走到外面吹风换气。
阳台栏杆上扒着个姑娘,正在看景,牛仔裤,白衬衫,染了一头有点儿非主流的紫发,看脸也是个亚裔。
李沐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号同学,为了避免尴尬,还是主动用英语搭话道:“天气不错,但是有点儿云会更好,不是吗?”
她吓了一跳,有点儿惊讶的转过身来,定了定神道:“李沐?好久不见。”
伴着熟悉的嗓音,琐碎的记忆涌上心头,一点儿一点儿汇聚成一张面孔,却又与眼前这张是绝然不同的,李沐不禁脱口而出:“我去,女大十八变啊这...”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
“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哈哈,变化挺大的是吧...”她没心没肺地摆手笑道。
没敢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李沐问道:“你怎么也出来了,我记得你不是人缘挺好的吗?”
她摇了摇头,笑容有点儿无奈:“感觉他们都变化好大,我根本插不上话。”
李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和她碰了碰杯。
话题自然而然地扯开了,相伴四年的同学,彼此又都是少数族裔,就算交集不多,总是有心留意着对方的。
李沐记得她是个加拿大籍韩裔,韩文名汉字译作孙承欢。
她说她高中毕业回老家参加了选秀,现在在做偶像歌手。
李沐对这个行业并不了解,当然就没多发表评论,只奉承惊叹几句算作回应。
她又问自己现在在做什么,李沐答曰无业游民,等待竞争上岗中。
她知他在说笑,却也没多问。
等差不多聊到无话,宴席也将近结束了,她主动提出留电话,说下次去hg,一定联系她,让她尽尽地主之谊。
李沐拨着号码,微笑着问:“名字存什么?”
她款了款头发:“存wendy吧”
“wendy是?”
“艺名。”
“噗”
面对着面,两个人掩面而笑。
很多年以前,也是这样的。
开车回到那不勒斯郊外的旅馆,裴店主已经睡下了,旅店门前的花园里,篝火烧得正旺,有几个青年旅客在烧烤。
月色下,吉他声悠扬,伴着意大利乡间的古怪小调,别有一番情味。
李沐拆开他老爹寄来的信,信里没有互道珍重,没有父子情深,白纸上只简单落着一句话:
“跟我干,来不来?”
于是划开手机,拨通那个许久未拨,几乎生疏的号码。
“喂,儿子,想好了?”
“老头你想让我去哪儿啊?”
“哈哈,我就知道你坐不住,不急,地址一会儿发给你,再好好休息两个月。忙呢,挂了啊....”
“喂...死老头。”
李沐满头黑线的放下电话,拿过合同,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旋即又笑了。
闲了这么久,是该活动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