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成亲,是对一段爱情的告别。
白非墨虽然真正和厉沅沅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可是有无数个瞬间,他都觉得认识她好多年了。
她还是从前那个女子,温婉明媚,知书达礼,执着又张狂,美名誉满子虚全国。
不过,也就仅仅白非墨可以不介意她的过去。
连生死挚友索隆也不止一次劝说他,应当早点打消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可没办法,白非墨卯足了劲儿要给实现了。
“白非墨,天涯何处无芳草,你何必?”
白非墨坚定道,“只这一次,你不能成全?”
厉沅沅有点为难,确实不好意思推却,再则她也有小私心。
穿一次嫁衣给喜欢的人,十里红妆,摇曳生姿,着最美的衣裳,扮最美的发饰,为的他此生难忘。
“嗯,不过你得抓紧。最多七天。”厉沅沅纵然满足私心,但也不是无底线的。
与其说给白非墨最后七天,倒不如说给自己最后七天。
七天后,该如何就如何。
她不愿再贪恋旧时光。
那些美好,就此藏在心底。
“不能再……”白非墨想试着多争取些时间,但瞥见她的冷淡,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得点头答应,“好,明天就去采办吧。”
“……好。”扭扭捏捏的,厉沅沅还是同意了。
就七天,她不断告诉自己,那么短,肯定不会影响什么。
只是她并不知道,接下来的七天居然会那么快。
“回去吧。”
白非墨没等着她点头,直接就拽上了回客栈的路上。
如何在七天内操办一场举世瞩目的大婚,毫无疑问—白非墨得去请教一下司马烬了。
乌有国的国土上,要想横行霸道,皇帝就是最好的幌子。
厉沅沅一躺下就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浮现他们的各种画面。
从第一眼,轻轻一吻,无意识的撩拨,厉沅沅不知何时已经被白非墨占据了内心的每一处角落。
现在居然没有一点儿空隙让其他事情加入。
白非墨,白非墨,白非墨……
厉沅沅反复念叨着他的名字,仿佛过几天就会全部遗忘。
神雕侠侣系统消失才整整一天一夜,她都要抓狂了。
一个陌生的国度,唯一的引路人,居然不知不觉彻底消失不见。
她怎可能不慌不忙,又怎可能甘于现状。
十年后,他又会在哪里呢?
厉沅沅不敢想象,也不愿意去想象。
“怎么还不睡?”
不知什么时候,白非墨居然悄悄摸了进来。
厉沅沅眉头一低,不禁怀疑起自己,“我记得闩门了,他穿墙的?”
随着声音的渐渐靠近,那似火的温度也慢慢在靠近。
不出一会儿,厉沅沅觉得边上多了个人。
—还真是白非墨,穿着里衣,光着脚就钻进了被窝。
厉沅沅赶紧扯过大半被子,闷声道,“男女授受不亲!”
“装什么,又不是没睡过。”白非墨对这几天的时间,想的可谓面面俱到。
厉沅沅最不喜欢做什么,他倒偏要带她都做个遍。
只是要她记得,永远地刻在骨子里,怎么都不会遗忘。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厉沅沅嗔怪道。
“就七天,要脸能改变吗?”白非墨闭着眼睛继续耍无赖,左右是厉沅沅先开口,他并不介意多添点堵。
多堵一下,没准儿她就心软了。
“并不能。”厉沅沅粉碎他人愿望更要简单粗暴,丝毫不给白非墨回嘴的机会。
“那不就行了,先睡吧—”白非墨故意顿了一下,一脸坏笑道,“呵,不然我要你整夜失眠哦?”
厉沅沅头“嗡”地一声炸裂,论起没有节操没有道德,白非墨当之无愧的第一。
“白非墨,君子之交淡如水—难道你真要那个孩子没有爹娘么?”
最后的三个字,像丧钟一样,敲在白非墨的心口。
原来其实她知道。
白非墨就更心疼了。
明明两个人都知道等待对方的结局是什么,而他和她此时此刻,却不得不做出选择。
厉沅沅选择了放手,而白非墨的执着也在这会儿顷刻崩塌。
可要是不放手,难过和痛苦交加的他们,势必会抱着这样的遗憾,慢慢熬过那十年。
“因为这个么?”白非墨缓缓开口,他似乎犹豫了许久。
那是厉沅沅心底的深处,也是白非墨一直不敢触及的软肋。
“也不完全是。”厉沅沅更担忧的,便是是否会因为她的任务失败,然后对这个时空造成什么不可估量的后果。
万一真有蝴蝶效应,那么最先遭殃的肯定是白非墨。
而她,更不愿意。
“别瞎想吧,太晚了。”
在外头的漫步,看迢迢星河,他是她遥不可及的那片汪洋。
“不晚,还有六天多。”白非墨没再追问下去,厉沅沅既然不想说,勉强为之并没有好处。
昏沉沉的夜,有一双眼眸始终未阖上。
翌日。
“厉沅沅!”
当白非墨从床上醒来,发现身边空了。
他赶紧冲出房门四处寻找,找遍每一间客房,被摔了无数次枕头,翻了每一处角落,可连个衣角都没瞧见。
在后院的小厨房,耷拉着脑袋,顶着菜叶子和鸡蛋壳,有气无力地走在长廊上。
路过的客官,一个两个地捏着鼻子连连摇头,纷纷戳着后背说“哪里来的精神病”。
精神病被骂又怎么样,白非墨根本都不放在心上。
重点是,一觉睡起来,厉沅沅丢了。
同时,白非墨的魂都丢了。
没有魂的人,和死了没两样。
客栈里没有,白非墨那就出去找。
连鞋子都没套上,凌乱的头发在风中飘扬,等待着他的依旧是烈阳高照。
“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特别漂亮的姑娘,大概这么高,啊?”
白非墨逢人就比划着厉沅沅的笑貌,但唯独女子除外。
甚至有好几个年纪尚长的妇人,带着自家妹妹,或是女儿,多次经过白非墨眼底。
谁知刚想上前探探口风,立即便被白非墨巧妙化解。
“公子啊,我倒是有瞧见你说的姑娘。”
终于有个妇人按耐不住了,朝着白非墨疯狂挥手后,总算是得到了他的回眸。
那冰冷的目光扫过,掷地有声,“哪里见过?什么时候见的?去了哪里?”
若是寻常人问这三个,妇人必定张口就来。
可白非墨的样子,叫人看得不由得一惊。
无神的双目,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仿佛才经过沧桑的洗礼。
“没……她兴许是去买东西了,朝着那间铺子走了。”
所幸妇人也是身经百战,阅历颇深,面对失魂落魄且咄咄逼人的白非墨,还可以淡定从容撒谎搪塞。
白非墨此时也没想什么真假,认为这妇人定是被吓坏了才哆嗦,赶紧松开飞一样地冲向东边。
等到白非墨身影消失,妇人身旁的小厮咧嘴笑道,“小娘子,你这是惹事儿咯!”
那妇人不解,“是他问的,我答了。”
小厮嘴角的弧度逐渐上扬,好似在布一盘很大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