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白非墨还在天堑变智斗狺兽,索隆已经接到了皇帝旭恒的密诏。
而厉家明,则是当日下午定醒的时候入的宫。
来传信的公公是个生面孔,商九芄和厉家明一块儿在场,他想推脱也都没法子。
当日下午,赶着太阳偏山的时分,厉家明坐着轿撵,却被太子的人发现了。
厉家明一张老脸挂不住,本想着借故返乡探亲躲一下风头,可太子直接掀起了轿帘。
厉家明畏于皇家的威严,不得不钻了出来,并命人撤了,拱手作揖行了礼。
“厉家明,听闻你最近抱上了桃花岛这棵大树。”
长安没想到那日宫宴的玩笑,竟真的不再是谣言。
“金牌驭灵师白非墨是你的上门女婿?”同样瞧热闹的还有金太傅。
“没有没有,殿下听错了。”厉家明凡是听到诸如此类的话,当即否定地明明白白。
“东宫的消息不会有假,厉相还是不要谦虚了。”
“谣言,纯属谣言。”
能不能依靠着大树乘凉厉家明不好说,但能不能保得住乌纱帽全凭旭恒的一念之间。
皇帝和桃花岛关系好,他也不得罪任何一个,想来厉沅沅不搅局的话,那么官场会一如既往地平步青云。
“厉相还是谦虚了,哈哈哈哈。”嘲笑他的正是太傅金大人。
“金大人的女儿,是不是才过笄笈之年?”厉家明萌生一丝希望,或许把金家小姐推给白非墨不失为明智之举。
他厉家,总归是要指望着太子殿下过日子的。
“厉相,小女婚配已定,就不劳您费心了。”金太傅盈盈一笑,作揖先走一步。
厉家明不禁纳闷:旭恒会这样糊涂放任金太傅大人的女儿自由婚配?未免也太荒唐了。
“太傅且慢,下官尚有一事不明。”
厉家明急匆匆地追上金太傅的步伐,恨不得一股脑把所有疑惑都解决了。
“不明就不明吧,恕无可奉告。”金刚这只老狐狸比厉家明要狡猾上百倍。
“大人!琼琚宫娘娘有请。”厉家明身后忽然传来一位宫娥的声音,琼琚宫不是旁人的居所,正是商九芄的生母余晚晚,因救驾有功,加上诞下年幼的皇子,受封玉贵妃赐居于此。
“金大人,我先告辞。”
厉家明匆匆一别,连赶带跑地去往琼琚宫的方向。
琼琚宫,玉贵妃正与小皇子在嬉闹玩耍。
她是个明媚的女人,虽然是第二次为人母,但眼中的光芒,万丈间叫人根本分不清是虚还是实。
“臣,参加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因为礼制,厉家明不得用“千岁千岁千千岁”逐一拜见后宫的贵妃娘娘们。
“厉相真是折煞本宫了,快快请起。”玉贵妃一个眼色使去,奶娘并几个嬷嬷便来带走了小皇子;关进大门后,殿内仅剩下两个侍女近旁伺候。
“谢贵妃娘娘!”厉家明尚不知道玉贵妃和商九芄的关系,只是偶有听闻说是贵妃玉氏入宫前蒙受商家大恩。
故而,厉家明在这后宫一众妃嫔中,独对玉贵妃还算客气。
“大人是个聪明人,本宫也就无须绕弯子了。取消这桩婚事,冒着杀头的风险也不能答应。”玉贵妃直接得叫厉家明咋舌,当今圣上还没赐婚,贵妃娘娘未免太过着急了。
不过厉家明也能理解玉贵妃的忧心:商九芄待厉沅沅什么样心里有数,万一这女儿和泼出去的水一样,胳膊肘往外拐得狠,早晚有一天会把商家连通厉府都给毁了。
“这,给老臣一些时间。”厉家明这个饼画的很大,大到让玉贵妃根本就不愿意相信。
“再给你时间,我商家还有人吗?”玉贵妃苦口婆心地通知厉家明,断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推就。
“一定有的,九苫还是很优秀的。”厉家明笑眯眯地合十作揖,唯恐又触了玉贵妃的霉头。
玉贵妃垂眼笑道,“优秀又如何,白非墨又岂将他放在眼中?那只有一水之隔的姑苏城,独独码头的重兵是他桃花岛的亲信,独独那方圆十里势力都和朝廷无关。”
“娘娘的意思是,让下官争取一下姑苏码头的管辖权?”厉家明见缝就插针,其实不论主动权在哪一方手里,他都能混的风生水起。
“厉家明,大可不必转移话题。本宫要你,即刻悔婚,哪怕是抗旨杀头,白家绝不能联姻。”
玉贵妃一直不肯罢休,固然私下飞鸽传书给商九苫准备,但厉家明这里也得达成共识。
否则,一下子要解决好几个麻烦,还真怪显眼的。
“恕……容微臣细细思量一番。”厉家明刚想搪塞过去,却瞥见宫内角落隐藏的一个黑影,想来必是玉贵妃安排的死卫。
“明日午时,我倒要看看你有几分诚意。”玉贵妃一声令下,厉家明在几个内监的驱赶下,一步一心慌地回到了府中。
厉相府上,商九芄来回在厅内踱步,对厉家明的进宫始终怀着不安。
直到快到子夜,她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
起身一眺望,盼星星盼月亮的,可算盼回来了。
厉家明还离得老远,商九芄就忙不迭地驱走了下人,待他一进屋就反锁住。
“怎么样,贵妃娘娘说了什么?”
“没什么,沅沅的婚书有下来吗?”厉家明多日前就听闻皇帝要赐婚,却听说着听说着就没了消息。
商九芄摇头,别说婚书了,连个桃花岛的近况都打听不到。
商九芄跑遍了整个望京城大小街巷,没有一个人说见过厉沅沅;最后一次现身还是在宫宴上,而后有下人说她和白非墨一并去了东宫。
可东宫的嘴巴一个个紧得跟上锈的铜栓似的,怎么撬也都是徒劳。
“还没?奇了怪了……这不像旭恒的作风。”厉家明在家中也有意无意直呼当今皇上大名,毕竟差着辈呢,还没眼线,胆大得很。
“会不会是—悄悄给了其他人?”商九芄同样也是疑惑,按理说白非墨都亲自要人了,旭恒除了答应还只是答应。
“其他人……还能给……”厉家明这么的才想到索隆,和白非墨如影随形的子虚国皇宫统领。
“快,派人去拦截!”厉家明什么都没想,答应玉贵妃一事可不能这么快就黄了,一黄了恐怕他的脑袋也要搬家。
商九芄却是劝住了,冷静分析了一遍情况,“如果皇上真将婚书交给了索隆,那么索隆现在的仇家可不止我们一家,还有商家、还有金家,甚至,乌有国的千家;大人你想,若是他死在姑苏城外,这谋害朝廷钦差大臣的罪名,可不正好落在白非墨头上?”
厉家明黑眸一抬,未想到沾满铜臭味的继室夫人,手段和计谋丝毫不逊于自己。
商九芄莞尔一笑,黛色蛾眉舒展若青山逶迤绵长尽显温柔款款,至眉梢却暗蕴了丝冷,如月华下悄然绽放的血,稍纵即逝,无人察觉。
“不如,此事交由夫人去办吧。正好,姑苏城恰是大哥的地盘。”厉家明顺势把烫手的山芋丢给了商家,殊不知商九芄更是愈发得意。
“夫君放心,索隆也好,白非墨也罢,都不会活着再出现在望京城。”商九芄邪魅的笑容,像盘丝洞的蜘蛛精,一笑倾国亡。
“好,不过……”厉家明犹豫再三,还是提出了一个他认为很简单的要求,“沅沅她,尽力保全吧。”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愧疚的,所以能避免就不伤害。
“好。”商九芄点点头,心里却根本没想过放她一条生路。
她的亲儿子,亦是拜这二人所赐,才变得疯疯癫癫,不辩颜色了,好在神医及时医治才保住小命。
这笔账,商九芄决心要让厉沅沅付出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