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黄盖如鱼饮水冷自知倩女幽魂真作假时假亦真】
陆小凤醒的时候,正好看见苏任烟在吃糕点。
苏任烟每吃完一小块都要拍一下桌子,边拍边道:“这一巴掌,打你有眼无珠!这一巴掌,打你目无尊长!这一巴掌,打断你我夫妻情分!”【1】
陆小凤只觉得自己还没睡醒,才会梦到苏任烟抽风。
西门吹雪道:“他醒了。”
苏任烟停止自己的表演,端着糕点盒跑到床边去看陆小凤:“哟,醒啦?这十个月辛苦你了,快来看看我们的女儿。”说着把空了一半的糕点盒放在陆小凤枕边。
陆小凤刚吃了一盘毒点心,胃隐隐作痛,还真有点像刚生产完一样。
陆小凤看了看糕点盒,又看了看苏任烟,再看了看西门吹雪,发现西门吹雪在偷笑!
虽然他面上好像没什么表情,但陆小凤敢肯定他在偷笑!
苏任烟扶着陆小凤坐起来,把十三姨的事告诉了陆小凤。陆小凤惊讶地道:“没想到,西门吹雪的剑下竟然有活口。”
苏任烟轻轻拍了下陆小凤的后脑勺:“你这说的什么话,他又不是变态杀人狂。虽然我不赞成杀人,但你们混江湖的不可能不杀人,只要不滥杀无辜也就罢了。更何况,他是要做爸爸的人了,肯定要给宝宝树立一个优质榜样啊。”
陆小凤笑了:“恭喜,恭喜啊······”谁也不会希望自己的朋友一辈子和冷冰冰的剑相伴,他真心替西门吹雪高兴。
西门吹雪微笑,问:“你们呢?准备什么时候成亲?”
陆小凤愣住了,苏任烟一脸惊恐。没想到,西门吹雪不仅会吹血,还会催婚!
苏任烟转移话题,道:“那个,欧阳情应该醒了吧?我去问她点事情。”
陆小凤也道:“等等我,我也去。”
欧阳情醒了,正陪着孙秀青说话,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看见苏任烟走进房间,她道:“苏姑娘,又见面了。”
等陆小凤走进房间,欧阳情顿时冷下了脸:“怎么你也来了。”
陆小凤摸摸鼻子,确定了十三姨是在忽悠他,欧阳情根本就不喜欢他。
陆小凤回去找西门吹雪了,他不想自讨没趣。
苏任烟坐在欧阳情旁边,道:“情妹妹有没有听过一句诗?”
“情妹妹”这个称呼太过奇怪,欧阳情觉得苏任烟在占她的便宜,但没有证据。
孙秀青问:“什么诗?”
苏任烟道:“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孙秀青“噗嗤”一声笑了。
欧阳情也面带微笑,道:“这事虽然听着新鲜,倒也不是没有。”
苏任烟来了精神:“愿闻其详。”
欧阳情道:“去我们那里的太监,我见过的就有七八个。不止太监,和尚道士我也见过。”
苏任烟问:“那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大概七尺多高,看上去五六十岁的太监?”
欧阳情问:“这样的老太监我见过三个,你问的是哪一个?”
苏任烟道:“他喜欢背着左手,经常用右手摩挲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欧阳情道:“这个太监我确实见过,就在这个月月初。虽然他改扮成普通老头子,但还瞒不过我的眼睛。他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后来又有两个海南派的剑客来找他,像是早就约好了。”
苏任烟问:“他们去的是哪家青楼?当时孙老爷也在吗?”
欧阳情道:“就是城西南的‘玉生香’,当时孙老爷在楼下大堂喝花酒。”
一个太监乔装改扮跑去青楼和不明人士密会,不久后认出他们的两个目击者就遭受生命危险一死一伤。虽然还没有物证,但欧阳情的供词至少证明了苏任烟和陆小凤的推测不是空穴来风。
苏任烟回到之前陆小凤昏迷时待的房间。
西门吹雪正和陆小凤商议明晚替他收尸的事。
苏任烟问陆小凤:“你还没和他说叶孤城的事?”
“我正要说。”陆小凤把和苏任烟推测的关于叶孤城可能参与谋反的事告诉了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听完后,脸色变得沉重:“可是决斗时间是我提出更改的,不然我们本该于八月十五在紫金山交手。”
苏任烟道:“西门夫人都怀孕三个多月了,但凡是个有点责任心的丈夫,一定会安顿好妻子再去决斗。他们应该是探听到这件事,才想到要把决斗地点改在紫禁城。”
西门吹雪面色缓和,对陆小凤道:“她比你聪明,也比你会说话。”
陆小凤无奈地笑了,他不过是说了几句“孙姑娘”,西门吹雪这家伙就调侃他蠢。
西门吹雪道:“不论叶孤城有何目的,我都无权取消决斗,况且我已经将决斗延期一次,不能出尔反尔。”
陆小凤道:“早就猜到你不会同意。也好,我们明晚随机应变就是了。”
苏任烟问:“你们决斗,是那种点到即止的决斗?还是不死不休的决斗?”
西门吹雪道:“无论是哪种,败者都必死!”
苏任烟不解:“为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不了下次赢回来呗。为什么失败了就一定要死?”
西门吹雪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语气:“你不懂我们这种人,我们可以死,却不能败!”
“好吧。”苏任烟也不再劝,“如果你死了,我会帮孙姑娘再找个年轻英俊的丈夫,有你的万贯遗产在,招赘一个也不难。孙姑娘一定会同意的,她不能让宝宝一出生就没有爸爸。”
西门吹雪冷冷地看着苏任烟不说话。陆小凤觉得他可能要被苏任烟气死了。让西门吹雪的老婆拿着他的钱去养别的男人,还让他的孩子管别的男人叫爸爸,这种话也就苏任烟敢说。
苏任烟丝毫不惧他的冷眼,又开始阴阳怪气:“不会吧不会吧?你是个那么有责任心的好男人,怎么能让年轻的妻子为你守活寡呢?怎么能让年幼的孩子缺少父爱呢?你现在最该做的难道不是亲自替孙姑娘找好下家接盘吗?”
西门吹雪还是冷冷地看着她,刚才他还说苏任烟会说话,这会儿只想缝上她的嘴。
陆小凤道:“任烟你别说了,西门吹雪很爱他的妻子,只是······”
“只是在剑道和妻子之间,他还是选择剑道呢。”苏任烟打断陆小凤的话,“我是不理解他怎么想的,我只觉得他矫情。”
离开合芳斋,陆小凤和苏任烟去找叶孤城。
月上中天。街上行人寥寥,零星开着几家酒馆茶楼,有人借酒消愁,有人品茶聊天,有人开怀畅饮,还有人为了争辩什么事差点打起来。
苏任烟望着接近圆满的月亮哼着小调:“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高楼饮美酒,几家流落在呀嘛在街头,在巷口?”【2】
陆小凤道:“其实西门······”
苏任烟打断他的话:“别磨叽这点事了,说不定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家孙姑娘可能就喜欢西门吹雪那样冷酷无情的。”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那你还嘲讽西门吹雪?”
苏任烟道:“他就是缺少社会的毒打。有多少人拼命想活都活不下去,他却可以为了虚无缥缈的‘道’就放弃自己的生命。这种死法毫无价值,还连累了孙姑娘和宝宝。”
苏哲一直说她的死是有价值的,但如果早知道会死得那么憋屈,苏任烟可能就不会去救那几个人了。
人是不是只有死过一次,才会知道生命有多宝贵呢?
陆小凤问:“什么是‘社会的毒打’?”
苏任烟道:“让他身无分文的去贫民窟住上三五年,他应该就不会这么欠打了。”
西门吹雪家境优越,又一直是天之骄子,从未遇见过大的挫折,最大的不如意就是练剑过程中遇到难题,可以说是并不理解人间疾苦,也不理解人的生命可以有多脆弱。物质层面的极度满足造就了他精神层面的极度空虚,所以他才会把剑当作达成自我实现的精神寄托,为了追求剑道甚至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
苏任烟用一句话总结,西门吹雪就是吃饱了撑的,饿几年就好了。
荒郊的破落小庙在惨白的月光映照之下更显阴森。
屋子里并没有叶孤城,只有被人勒死的住持胜通。
胜通发现了叶孤城伪装受伤的秘密,被叶孤城杀之灭口——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陆小凤叹气,他实在不想看着自己的朋友一错再错。
可现在该去哪里找叶孤城呢?
陆小凤无处可去,便跟着苏任烟回了全福客栈。
苏任烟道:“差点忘了我还在客栈订了房间,不然就要去睡大街了。”
陆小凤道:“客栈满房了,只能求你收留我一晚了。”
苏任烟呵呵:“即便有空房,你也不会去住吧?”
陆小凤笑了:“你还挺了解我。”
呵,男人。
苏任烟的客房在二楼,上楼的时候两人正巧碰见唐天容。
唐天容面露喜色:“苏姑娘,你回来了?”
苏任烟点头,问:“唐公子这么晚还要出门?”
唐天容道:“我的兄弟们到了,我去接应他们。”他又瞄了两眼陆小凤,道:“陆大侠也要在此投宿吗?现在客栈没有空房,陆大侠若不嫌弃,不妨和我将就一下?”
陆小凤笑道:“多谢唐公子好意,我这边另有安排,就不打扰唐公子了。”
□□湖陆小凤一眼就看出了唐天容的小心思,原来这家伙虽然愣,却并不傻。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唐天容也笑了,道:“方才我看见严人英和两个喇嘛一起出门了,可能是要去找西门吹雪的麻烦。”
陆小凤问:“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唐天容道:“刚走没多久,现在去还能追得上。”
陆小凤发现唐天容不仅不傻,相反还挺聪明,现在他只能去追严人英,不可能弃好友安危于不顾地和苏任烟留在客栈。
苏任烟道:“多谢唐公子告知,我们正要去找严少侠。”
唐天容笑得十分开心:“能为苏姑娘分忧,唐某乐意之至。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改日再聚。”他走了,背影看上去轻松又潇洒。
陆小凤第一次被情敌摆了一道,情敌还是个愣头小子。
苏任烟戳了戳陆小凤的脸:“发什么呆?我们去找严人英。”
问过客栈的伙计,伙计说严人英几人往天蚕坛那边去了。
天蚕坛是一个火葬场。很多移居关内的牧民仍惯用火葬,喇嘛们会将他们的尸体装进箱子,火化后再将骨灰装进黄布袋。
苏任烟问:“张英风不是汉族人吗?怎么也要火葬了?”
陆小凤道:“那两个喇嘛有问题,他们诱导严人英将张英风的尸体火化,应该是张英风的尸体上留有什么能证明凶手身份的证据。”
苏任烟道:“有道理,那我们得快点追上他们。”茄子小说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m./
夜色浓黑如墨,天蚕坛的大殿里只点着两盏昏暗的烛灯,烛火被穿堂而过的凉风吹得左摇右晃,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大殿里停放了很多个箱子,房梁上还挂着随风飘荡的黄色袋子,四处都是血迹斑斑,空气中还弥漫着尸体腐烂的味道。
忽然,寂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的大殿里“啪”的响了一下。
陆小凤牵住苏任烟的手,道:“尸体腐烂后会膨胀,撑破了箱子就会发出响声,不要怕。”
呵呵,是你自己在害怕吧?苏任烟半月眼看着陆小凤:“尸变的尸体爬出箱子时也会撞破木板发出响声。而且你看那个蜡烛,是不是变绿了?”
陆小凤看着角落里那根蜡烛,觉得烛光好像真有点绿幽幽的。他抓紧了苏任烟的手:“确实,怎么是这个颜色?”
苏任烟放缓语气压低声音,慢悠悠道:“听说,盗墓贼每进一间墓室,都要在东南角点一根白蜡烛,如果蜡烛熄灭,说明墓主不欢迎他们;如果烛光变绿,说明墓主已经尸变,会将闯入者全都杀了陪葬!”
陆小凤道:“任烟,你别这么说话。”
苏任烟一手牵着陆小凤,另一只手的食指有些轻佻地勾起他的下颌,换了一个阴森森甜腻腻的女鬼音,道:“任烟是谁?奴家名唤小倩,这位公子可真让奴家伤心呐。”
下颌上贴着的指尖白惨惨的没有温度,陆小凤牵着苏任烟的手冰凉还有些轻微的颤抖,他深呼吸两口气,道:“别演了,这世上没有鬼!”
晚风吹着苏任烟漆黑的长发,雪白的衣袖轻飘飘地迎着风。苏任烟学着《聊斋》里的女鬼用长袖掩唇:“呵呵呵,公子真会说笑,你自己不就是个色中饿鬼?”
冷白的烛光映着陆小凤吓得有些发绿的脸,苏任烟再也忍不住了,用袖子挡着脸笑成了个智障。
“哈哈哈哈哈看把你吓的哈哈哈哈哈!你也太可爱了,竟然怕鬼!”
“······”陆小凤能怎么办,自己喜欢的姑娘,再坏也得宠着。
陆小凤到底怕不怕鬼?至少在苏任烟面前他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