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救世主综合症

大家都踏踏实实地睡了一整个上午,到了午饭时一个个都显得轻松愉快多了。

只有哈利看起来还有些心事重重,面对我隔着一张桌子投去的眼神慰问,他只微微地摇了摇头,我只好暂时假装没有发现。

唐克斯和穆迪与韦斯莱夫人一起为我们带路,令人惊讶的是,这样的医院居然就建在伦敦的市中心。

宽阔的街道两旁都是热闹的商店,里面挤满了圣诞节的顾客。穆迪把我们都推到前面,自己压后,低声对我们解释:“不容易找到一个好地址建医院,对角巷地皮不够,又不能像魔法部一样建在地下——不卫生。最后他们在这儿搞到了一个地方,理由是病号可以混在人群中来来往往……”

韦斯莱夫人带着我和金妮紧跟着唐克斯走在前面,她把我搂住怀里,小声说着:“你能来真的太好了,你知道他们——我是指弗雷德和乔治,特别容易冲动,我真怕他们昨天晚上直接冲到圣芒戈来,还好你和小天狼星有办法。”

“我没有做什么……”我受宠若惊,连忙解释,“是小天狼星稳住了他们。”

“好孩子,我都听金妮说了,你陪着她来,还稳住了乔治。”韦斯莱夫人坚持着,露出了慈爱的笑容,“真是帮大忙了。”

我的脸有些烧,没等我再说什么,穆迪的声音响了起来:“到了。”tiqi.org 草莓小说网

唐克斯把我们领到一个破旧的停业商场的橱窗前,对着里面那个假人说:“你好……我们来看亚瑟·韦斯莱。”假人微微点了一下头,招了招连在一起的手指,唐克斯抓住金妮和韦斯莱夫人的胳膊,韦斯莱夫人搂着我,带着我们径直穿过了玻璃。瞬间丑陋的假人和属于麻瓜世界的一切都在我眼前消失不见了,我们似乎来到了一个拥挤的候诊室,只不过在这里等待的人们都比麻瓜世界的病人们看起来古怪多了。

我们跟着韦斯莱夫人排进队伍里,前头有一个年轻男巫正在跳着一种奇异的快步舞,一边喊痛一边试图向桌后的女巫解释他的困境。

“是——嗷——我哥哥给我的鞋子——哎哟——它在咬我的——嗷——脚——看看,上面一定有——啊——毒咒,我——啊——脱不下来——”他轮流跳着两只脚,好像在热炭上跳舞。

“鞋子没妨碍你阅读吧?”金发女巫不耐烦地指着桌子左边的大牌子说,“你得去五楼的咒语伤害科,指示牌上写着呢。下一个!”那男巫一跳一拐地让到一边,我们往前挪了几步。

“我想到了一个麻瓜童话。”我、金妮、乔治和弗雷德站在一边,他们听到我的话都好奇地凑了过来。

“是一双红舞鞋的故事,一个叫安徒生的人写的。”我回忆着故事的内容说,“故事里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女孩求来了一双过于奢侈华丽的红舞鞋,结果那双鞋就开始带着她跳舞,一刻也不停,她不得不央求刽子手将自己的脚也一并砍了下来。就这样,那双鞋还不肯饶过她,时刻出现在她面前,阻拦她的去路。直到她真心悔过,才得到了神的宽恕。”

“梅林的三角裤啊!”罗恩也凑了过来,听完后张大了嘴,“不是吧,就为了一双鞋?”

金妮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夸张地叹了口气,“罗恩,你懂什么是隐喻吗?”

那双过于奢华的红舞鞋大约是象征着贪婪的欲望,那个骄傲自负的女孩最终被拖累得精疲力竭,她原本是想跳舞,却失去了双脚。

罗恩不服气地说:“这么隐晦,谁看得出来啊!难道你们懂吗?!”

“懂啊。”乔治和弗雷德一模一样地点了点头说。

罗恩的样子看起来像被一大块岩皮饼堵住了喉咙。

“你们愣着干什么?跟我来。”韦斯莱夫人招呼道。

“你觉得爸爸昨天是在哪里受的伤?”仗着医院里吵吵闹闹,乔治悄悄与金妮换了位置,在我旁边小声问。看着前面弗雷德和金妮交头接耳的样子,显然和我们在讨论差不多的话题。

“说不好。”我轻轻摇了摇头,“但我想,和之前无意间透露过的‘武器’和‘值班’应该紧密相关。”

“可是会在哪里呢?”乔治微微皱起了眉。

“不知道。”我无奈地说,“韦斯莱先生一受伤艾谱莉立刻去接班了,可见那东西真的很重要……不管在哪里,希望它是在安全的地方。”

“我倒是希望他们换个地方。”乔治不以为然,“那么大条蛇都能进去,还不如交给邓布利多亲自保管呢。”

“或许它不方便移动?”我思索道,“体积很大,或者不能碰触?”

“我们到啦!”唐克斯转过身来清点了一下人数,“我们在外面等吧,莫丽,亚瑟一次不能见太多的人……应该家里人先进。”

疯眼汉赞同地咕噜了一声,背靠在墙上,魔眼骨碌碌地转动着。

我和哈利自觉地停住了脚步,但韦斯莱夫人伸手把我们推进了门,说:“别傻了,哈利,亚瑟想谢谢你……还有你,茜茜,你和哈利早就是我们家的一员了。”ぷ99.

病房挺小,暗暗的,只有门对面的墙上高处开了一个窄窄的窗户。光线主要由聚在天花板中央的水晶泡泡提供。病房里只有三个病人。韦斯莱先生的病床在房间的最里头,小窗户旁边,现在他正靠在几个枕头上,就着那正好落到他床上的唯一一道阳光看《预言家日报》。

我们走过去时他抬起头,看到是谁之后,高兴地笑了起来。

“你们好!”他把《预言家日报》扔到一边,开心地与我们打着招呼。

“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受伤的吧,爸爸?”弗雷德把椅子朝床边拖了拖,问道。

“你们都知道了,是不是?”韦斯莱先生说,意味深长地朝哈利笑了一下,“很简单——我过了长长的一天,打了个瞌睡,就被咬了。”

“《预言家日报》里说你受伤了吗?”弗雷德指着他爸爸丢在一边的报纸问。

“没有,当然没有,”韦斯莱先生略带苦涩地一笑,“魔法部不会希望人人都知道有一条肮脏的大蛇——”

“亚瑟!”韦斯莱夫人警告道。

“——啊——偷袭了我。”韦斯莱先生忙说——如果我相信他原本想说的就是这个而不是另有隐情,我就是堪比珀西的大傻瓜。

“当时你在哪儿,爸爸?”乔治问。

“那是我的事。”韦斯莱先生说,但嘴角还带着笑。他抓起《预言家日报》,抖开,希望能将话题引到去年夏天一起厕所污水回涌的事故上。

“你说你在‘值班’,”弗雷德低声打断他问,“你究竟做什么呢?”

“你爸爸说了,”韦斯莱夫人小声说,“在这里不谈这个!继续说威利·威德辛吧,亚瑟——”

“别问我为什么,厕所爆炸一事居然没定他的罪,”可怜的韦斯莱先生低声说,“我只能猜测有金钱交易——”

“你在看守它,是不是?”乔治低声问,“那件武器,神秘人要找的东西?”

“乔治,安静!”他母亲训斥道,“你就不能像茜茜那样,知道自己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吗?!”

弗雷德还在不依不饶地换着其他方式试图套出韦斯莱先生的话,而乔治撇了撇嘴,小声吐槽道:“茜茜只是知道你们肯定不会说罢了。”

“是吗?如果你这个都不知道的话,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们不会说的。”韦斯莱夫人也提高了嗓门,生气地说,“现在,你们出去吧,待会再进来说再见。”她转向了刚刚不小心说漏嘴的韦斯莱先生,他现在看起来活像一只乖巧的兔子,“疯眼汉和唐克斯在外面呢,亚瑟,他们想进来看你。”

“哦好的。”韦斯莱先生温顺地说,然后朝我们眨了眨眼,“等会见,孩子们。”

我们退到走廊上。疯眼汉和唐克斯走进去关上了房门。

弗雷德扬起了眉毛。“好啊,”他冷冷地说,手在口袋里摸索着,“就那样吧,什么也别告诉我们。”

“找这个吗?”乔治说,递过一团肉色细绳状的东西。

“你真是我肚里的蛔虫啊,”弗雷德咧嘴一笑,“看看圣芒戈是不是在病房门上加了抗扰咒,好吗?”

他和乔治打开线团,分开六个伸缩耳分给大家,哈利看上去有些犹豫。

“拿着吧,哈利!你救了爸爸的命,如果说谁有权利偷听他讲话,那就是你了……”乔治大方地说。

哈利禁不住笑了,拿起线头,和我们一样把它塞进了耳朵里。

“好,走吧!”弗雷德小声说。

肉色的细绳像长虫般地蠕动着,一扭一扭地从门底下钻了进去。

“……他们把那里搜遍了,就是找不到那条蛇,它好像咬了你之后就消失了……可是神秘人不可能会指望一条蛇进去吧?”

“我想他是放它出来侦察的,”穆迪的粗嗓门说,“因为他至今没什么进展,对吧?我估计他是想探探情况,如果亚瑟不在那儿,那畜生就会有时间多看看。波特说他看到了全过程?”

“对,”韦斯莱夫人的声音有点不安,“你知道,邓布利多似乎一直在等着哈利看到这种事……”

“啊,”穆迪说,“波特那孩子是有点怪,我们都知道。”

“今天早上邓布利多跟我说话的时候,好像有些担心哈利。”韦斯莱夫人小声说。

“他当然担心了,”穆迪粗声说,“那孩子通过神秘人的蛇的眼睛看东西。波特显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如果神秘人附在他身上,那就意味着我们的机密非常危险了,他必须学着保护自己的头脑。”

“别用‘附身’这种说法,”韦斯莱夫人语带责备地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怜的孩子——”

我正在聚精会神地听着,乔治突然拍了拍我,吓得我差点扔掉了伸缩耳。

我疑惑地看向乔治,他却紧紧盯着哈利。

哈利似乎提前把伸缩耳摘了下来,无比恐慌地看着我们。无助的目光从韦斯莱家的孩子们脸上扫过去,最后与我疑惑的目光交汇。

他尝试着笑了一下,但肌肉的抽搐让他看起来更像是犯了癫痫。

“你怎么看?”回去的一路上我都在细细想这些事情的关联,直到乔治小声问我,我才回过神来。

地铁列车在隧道里哐当哐当地行驶,由于没有座位,我和乔治自发地选择了站着。乔治用胳膊为我圈出一小块空间,在别人眼里看来是情侣之间非常亲密的举动,就连韦斯莱夫人也一脸欣慰。她肯定想不到我们还在讨论着这些事。

“很明显,那东西——不管它是什么——应该是放在魔法部里。”我往乔治怀里缩了缩,尽量避免让我们的对话被麻瓜们听到,踮着脚靠近他的耳朵说,“暑假的时候他们频繁出入魔法部,之后时不时提到的值班,应该都是指这件事了。”

“疯眼汉说神秘人可能附身在哈利身上——”乔治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不解,“他不能这么倒霉吧?上次金妮是拿了神秘人的日记本,那哈利做了什么?偷拿了他妈妈的结婚戒指?”

“然后卖了一千金加隆给你们开店吗?”乔治的说法实在是太无厘头,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想他妈妈的结婚戒指可能不值这个价。”乔治一本正经地评估道。

每到这种时候我总是说不过他,只能扯扯他的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根本不认为哈利真的被附身了,穆迪教授应该只是用了一个比较形象的说法吧。”我对此倒是不太担心,因为我还很清楚地记得金妮被附身时恹恹的样子,哈利这活蹦乱跳的,要说他是被附身的,那伏地魔也太弱了。

我想得出神,乔治却突然紧紧地抱住了我。

“怎么了?”我抬起头不解地问,以为他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想问题的样子太可爱了,没忍住。”乔治笑嘻嘻地说着,在我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我真爱麻瓜的交通工具,你们管这个叫什么?地贴?”他怪模怪样地感慨道,“可以这么方便地抱着你。”

是地铁。我在心里纠正道。

不过算了,无伤大雅。

韦斯莱先生没事了,我们还能一起过圣诞节,这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我把脸埋进他的外套里,心满意足地微笑起来。

“哈利,亲爱的,你真的没事吗?”当我们走过格里莫广场中央那片杂乱的草坪时,韦斯莱夫人担心地问哈利,“你脸色这么苍白……上午真的睡着了吗?你马上上楼躺着去,晚饭前还能睡两小时,好吗?”

我和乔治原本手牵着手走在前面,听到这话都扭过头去看哈利,可他却避开了我们的眼神,固执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止是脸色苍白,他的嘴唇也没有血色。

“我觉得哈利有点怪。”乔治小声说,“他好像这一路上都没讲话,还一直在回避我们的眼神。”

“是有点。”我琢磨了下回答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不记得了。”乔治摸着下巴回忆,貌似苦恼地说,“你太好看了,我看不见别人。”

这一句太过突然,我看见他旁边的罗恩都傻眼了。

“说正经的呢。”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在我们偷听完之后就这样了。”金妮再也看不下去了,主动解答了我的疑问。

“别去打扰他。”当我们走进房门后,哈利一个人径直回了房间,韦斯莱夫人在门厅里小声嘱咐我们,“让那孩子好好歇一歇吧,一定是累坏了。”

“欢迎回来!”小天狼星热情地迎了上来,“亚瑟没事吧?哈利——哈利呢?”

“亚瑟好多了,谢谢你让我们留在这里过圣诞节,小天狼星。”韦斯莱夫人带着温柔的笑容说。

“别这么说,你们在这里过圣诞我开心极了。”这话是真的,毕竟他已经十几年没过过像样的圣诞节了,他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的幸福,“艾谱莉刚刚回来,莱姆斯和费迪南德也要来过节。”

“那妈妈呢?她能来吗?”我惊讶地问,“我记得这所房子麻瓜是进不来的呀?”

“坎蒂丝说她要一个人回趟中国,有些事要处理。费迪南德是因为有凤凰社的事才被她丢下的。”小天狼星朝我眨了眨眼,“别和你的男朋友太亲密,亲爱的,会刺激到你可怜的爸爸的。”

大家都愉快地笑了起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艾谱莉揉着眼睛端着一杯南瓜汁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到我之后开心地给了我一个拥抱,“哦,茜茜,见到你真好!”

“大家都在——诶,哈利呢?”艾谱莉打着哈欠问。

“他一个人去楼上了。”金妮回答。

“怎么了?”小天狼星立刻有些抬头看向楼上那扇被紧闭的门。

“我想他应该是上午没睡好,他昨天受到的惊吓不比我们少。”韦斯莱夫人抱歉地说,“我瞧他回来的路上就不太精神。”

“让他好好休息吧。”艾谱莉把南瓜汁塞进小天狼星手里,自己也摇摇晃晃地往楼梯上走,“我也得好好睡个觉,亲爱的,晚饭时再喊我。”

可是当罗恩在门外喊他们吃晚饭时,只有艾谱莉下来了,哈利完全没有下来的意思,也没有回答罗恩的话。

“你们觉得他是不是不太对劲?”罗恩凑过来皱着眉问我和金妮。

“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被附身了所以要离我们远一点?”吃饱喝足的我捋了捋前后发生的事,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看来是这样了。”罗恩苦恼地说,“咱们得找他聊聊。”

“他没事吧?”虽然嘱咐了克利切端一份饭菜给哈利,小天狼星还是有些担忧。

“没事。”我安抚他说,“就是病了。”

“什么?”艾谱莉也愣住了。

“救世主综合症。”我微笑着说,“具体表现为不愿意和别人交流,总觉得大家都不懂他,不信任周围的人,只有自己能看出危险。哦,还有一条,不爱吃饭。”

“哦!”艾谱莉了然地笑了,“我懂的。”

“总觉得听起来有点熟悉。”小天狼星皱着眉头。

“当然啦。”艾谱莉带着怜悯的笑容拍了拍小天狼星的肩膀,“青春期的男生都这样。”

“那咱们就放着他不管吗?”金妮咬着下唇,看上去非常犹豫。

“当然不是啦。”我叹了口气,“我不是不能理解他,但是这种时候让他冷静一下更好。我们给彼此都留一点空间,让他把自己的想法也理一理,咱们明天一次性和他说清楚。”

“嗯?为什么是明天?”罗恩问。

“因为明天赫敏就来了。”我打了个哈欠,与罗恩和金妮分别握了握手,“分担叛逆期人人有责,这就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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