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望着远方那一处处闪烁的火光,目光深沉锐利。
“那是烽火……”
沈默忍虽从不关心官府或者当今朝廷之事,却也知道这里地处边境,也知道那些突然冒起的火光意味着什么。他心中狐疑,忍不住问道:“莫非这边境竟有战事发生?”
黑袍人没有开口,他双拳暗自紧握,呼吸也有些沉重。
“去吧去吧!”那长袍人又催了一句,“莫非你还等着喝我的酒不成?我自己都还不够呢。”
黑袍人转身,语气犹豫:“可是与先生约定之事也很重要……”
长袍人嗯了一声,神色略有沉吟,然后却又看了一眼沈默,道:“无妨,你自去便可,我的事自有计较。不过,这小子得留下。”
沈默脸色微变,不知这人为何要留他。
黑袍人也是目光微闪,他看了看沈默,最后向长袍人一抱拳,道:“如此,小可就先告退了。”
黑袍人转身走出几步,却又停下返回,脱下了自己的外袍,来到沈默面前,道:“沈少侠身怀侠义,胆识过人,今夜有幸相识,实为我生平快事……”
他语气诚恳,看着沈默就像是看一个已经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他将那件外袍递给沈默,道:“江湖飘摇,夜寒风冷,沈少侠好生保重。”
沈默心头没来由的一热。他与此人虽不过萍水相逢,但却先受他援手,后又与之并肩抗敌,尽管还不知他的身份样貌,可二人之间却在一场大战中已经有了一种彼此信任的感觉。沈默行走江湖多年,却从未结交过任何一个朋友。但奇怪的是,眼前这个蒙面人却让他有了一种朋友的感觉。
那蒙面人见沈默衣不蔽体,似是担心他禁不住风寒,于是便脱衣相赠。沈默心头感动,上前伸手接了衣服,正色道:“沈默不过一介江湖浪人,从未敢以侠义自居,所为之事也是随心而已。阁下虽夜行蒙面,行事却足见光明磊落。若不相弃,还请告知姓名示以面目,沈默以后也好当面以谢。”
黑袍人长声一笑,紧接着却是一叹,道:“好一个随心而为。世上多少人都想要做到这一点,却总是事与愿违。沈少侠赤胆率性之心便是我一直向往的,可惜我虽也有纵横江湖之心,无奈却并非江湖中人……”
他语气中带着深深的落寞,又道:“今日你我萍水相逢乃为缘分,他日若有再见之期,我必与沈老弟坦诚相见,到时你我举杯痛饮,不醉不休。”
黑袍人再说话,已经将沈默的称呼由“少侠”变为了“老弟”,语气却又自然随意,沈默听了,对此人的好感又深了几分。
但对黑袍人依然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沈默又暗自一叹,料想此人这般,必定有不为人知的苦衷,当下也不再纠结,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但愿你我后会有期。”
那人纵声长笑,道:“天下虽大,若是缘分既定,那自然会有再见之日。而我虽不是武林中人,却十分喜欢刀,下次若见,沈老弟可否让我看看你的刀呢?”
沈默微微一怔,随后微笑道:“既是如此,一言为定。”
“痛快!”黑袍人大笑,对沈默一抱拳,道:“就此别过!”
沈默也还了一礼。黑袍人便不再逗留,转身展开身法,轻烟般向坡下纵掠而去。
长袍人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酒,望着蒙面人远去的方向,目光闪烁不定。
而后他又看了看远方那些烽火,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一次,你的麻烦可真来了。”
沈默穿好了那件外衣,那蒙面人与他身材相当,这件衣服穿在身上倒也合身。沈默看着麻衣长袍人,沉吟了片刻,道:“前辈与他相识,可否告知在下他的名字?”
那人淡然道:“他既然不想透露身份,自然是有他的计较,你又何必再来问我?”
沈默道:“抱歉。在下向来不喜受人恩惠,他今日相助于我,这等情义不能不报,所以在下才想要知道他到底是谁。”
“哦?”那人看了沈默一眼,挑了挑眉,道:“如此说来,你现在肯留下来,也是因为我出手帮了你?”
沈默正容道:“是。不知前辈留我在此,可是还有什么指教么?”
那人忽然哼哼两声,道:“可我要告诉你的是,就算我没有帮你,我却又看到了你,那么现在你也同样走不了。”
他语气古怪,沈默心头一沉,不明其意,忍不住问道:“不知前辈此言何意?”
他话音未落,却忽见那人眉毛一挑,一手随意轻抬,竟向沈默当胸抓来。
两人相隔足有丈许,可那人原地抬手一抓,一只手仿佛见风即长,沈默顿觉眼前掌影凌空飞掠,一股阴柔大力瞬息便至,来得端的无声无息,仿若鬼魅。
沈默纵然武功高绝,见此也不由得心神一震,随之警觉骤起,可还来不及有何动作,手上就忽然一轻,那口七杀刀竟被那人虚空一抓给夺了过去。
沈默惊骇交加,此人武功之高端的难以想象,以沈默的身手,竟然在那随意一招下毫无招架之力!又不知那人为何突然出手夺刀,顿时神情大变,如临大敌。
却见那人神色泰然自若,单手横刀,缓缓抬到眼前,目光瞬间数次变幻。
沈默见此,忌于那人的武功修为,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只得脱口道:“前辈……”
他话未说完,那人忽地冷哼一声,道:“七杀刀!”
那口七杀刀,就在那人的话音中,无声的缓缓脱鞘一尺。
冷冽的刀锋之间,寒意流转,七杀刀散发出一股诡异的妖异之气。
那人看着手中的七杀刀,眼神神情一时变幻莫测,让人难以揣度捉摸。
沈默正要开口,却见那人手指轻弹,七杀刀无声入鞘,而后脱手飞向沈默。
七杀刀来势平缓无奇,沈默却不敢大意,运劲于掌,暗中想好了五六种后着,以防那人在刀上做了手脚。
谁知刀一入手,却并无异样,沈默心中暗暗叫怪,不知那人到底何意。
那人却一手提酒一手负背,神情淡然,却再也不看七杀刀一眼。
沈默心思灵敏,略一思索,便好像猜到了几分缘由。
沈默看了一眼手中刀,忽地道:“前辈也认得在下这口刀?”
“认得又如何。”那人淡然道:“不过一口刀而已,没什么特别。”
沈默见他语气怪异,心中更是疑惑,沉吟许久后,道:“在下与前辈素不相识,前辈却要留住在下,其中绝非无故,想必便是因为在下手里有这口刀吧?”
“你还不算笨。”那人瞥了沈默一眼,淡淡道:“我不但认得这口刀,更知道你是谁。”
沈默顿时一怔,他仔细打量着那人,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他,不由暗暗吃惊,道:“可在下在江湖上并无声名,也从未见过前辈,前辈却如何认得在下?”
“今夜之前,我的确不知沈默是何人。”那人抬头望着当空淡月,“不过看到了你的刀,我就已经知道你的身份来历了。”
“在下的来历?”沈默讶然道:“前辈何出此言?”
“明人不说暗话。”那人冷冷一笑,目光转向沈默,意味深长,缓缓道:“你是鬼隐门人。”
此言一出,沈默先是诧异,随后脑中灵光一闪,倏忽间想起一事,脸色骤然一变,一颗心子突突直跳,浑身筋肉紧绷,脚下更是不自主的后退数步,他的手同时本能反应的握住了七杀刀柄。
那人察言观色,目光闪烁,忽地哈哈一阵长笑,道:“看你模样如此紧张,可是有失鬼隐门人的高手风范呢。”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沈默牙关一紧,冷然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那人轻轻呼出一口气,语气变缓,“你不妨猜猜。不过想必你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我是谁。”
沈默无比警惕,心神身体都同时紧绷,一颗心却渐渐下沉。
他握刀的手,手心已经渗出冷汗。
那人能够一语道破沈默的来历,就是因为他认得七杀刀,而七杀刀未属于沈默之前,是一直藏在鬼隐宗门圣地“尘外境”。而据鬼隐最后一位鬼王元武宗所说,在传刀于沈默之前,江湖上极少有人知晓七杀刀的存在。
而那麻衣长袍人却认得七杀刀,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也是鬼隐门人。
沈默十分清楚如今鬼隐一脉的情况,以眼前之人如此深不可测的武功修为来看,他如果也同属鬼隐门,那他在鬼隐门中的身份绝对非同一般。
鬼隐一脉存在于世已有数百年历史,以纵横之道为理念,擅于隐于黑暗。鼎盛之时门徒遍布庙堂江湖,是一股能左右天下大势的可怕暗流,势力之强可谓势压天下。数百年来,庙堂江湖发生过许多震惊天下的大事都与这个门派有直接关系,但因鬼隐门行事隐秘,所以一向不曾被太多人知晓其存在。就算有少数人听闻过,所知也不过冰山一角,难以洞悉鬼隐的真面目。
直到百年前,鬼隐门发生了一场剧变,门人一夜之间几乎消失殆尽,遍布天下的势力土崩瓦解,鬼隐一脉从此在江湖除名,经过百年的岁月洗涤,鬼隐这个名字如今已经没有几个人会记得了。
至于鬼隐门为何会发生这种毁灭性的变故,其中缘由也是江湖上百年来的一宗秘辛,外人无从得知。
但没有人知道,鬼隐门并没有彻底消失,这世上还存在着鬼隐门徒,他们隐于暗中,至今未曾现世,而沈默便是其中一个。
鬼隐门历代门主会被冠以“鬼王”名号。而沈默就是鬼隐门最后一位“鬼王”元武宗亲自接引授业的鬼隐门徒。与他同时成为元武宗关门弟子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他名叫萧易。
可自从五年前元武宗悄然陨落之后,身为鬼王两大弟子之一的萧易却无故消失,从此踪影全无。
身为鬼隐门最后一代门徒之一的沈默,也并不清楚宗门那场久远变故的细节。可是他却清楚另外一件事。
“鬼王”元武宗临终前曾对两个弟子亲口说过,百年以来,鬼隐一脉虽已式微,但除了他们师徒三人外,天下间尚还有其他被逐出鬼隐的其他叛逆者,他们一直隐伏在江湖,很有可能是为了消灭元武宗为首的鬼隐势力,以达到报复元武宗和重归鬼隐的目的。而那些叛逆者的首领,便是曾与鬼王元武宗并肩齐名的人,名为——梅饮寒。
元武宗临终前曾无比谨慎的告诫过两名弟子,梅饮寒是他一生之宿敌,其人武功莫测高深,野心勃勃,手段毒辣。元武宗之所以会重伤而终,便是因为遇到了梅饮寒。至于元武宗和梅饮寒之间到底存在着何种恩怨,竟让一代鬼王甘心死之于手,元武宗并没有明说,其意就是为了让两名弟子不受上代恩怨的影响,也是出于保护二人。因为以那个时候沈默和萧易的武功修为,就算两人联手也难以抗衡梅饮寒。
沈默和萧易两人,虽是元武宗最后的传人,但元武宗却并没有要求他们重振鬼隐声名,反而是要他们隐藏身份形迹,只求能延续宗门香火。所以沈默尽管武功高强,孤身行走江湖多年,却并无半点声名,原因便是如此。
如今元武宗早已不在人世,可百年前那个也曾是鬼隐门不世出的另一个绝代高手梅饮寒,却依然还活着!
元武宗已死,可他还有门徒。若梅饮寒的目的当真是为了铲除元武宗留下的势力,那就算沈默萧易两人无心宗门恩怨,只怕也难逃被梅饮寒针对的命运。所以只要梅饮寒活着,就永远是沈默和萧易两个人最大的威胁。
现在,萧易不知所踪,沈默这么多年孤身行走江湖,只为一件事,就是为了寻找他的师兄,萧易。
却没想到今日,在这西北边境之地,沈默一天内连番大战,险象环生,不但给自己惹上了魔教这个大敌,还遇到了另一个武功高强到难以想象的人。
在长袍人开口说出沈默是鬼隐门人的那句话时,沈默脑中就闪电般跳出来一个名字——梅饮寒。
沈默之所以会想到梅饮寒,是因为眼前之人实在太符合那个名字的特征——武功高深莫测,身形样貌虽是中年,实则早已超过百岁高龄。更重要的是,此人认得七杀刀,更清楚沈默鬼隐门徒的身份……
沈默鬼隐门徒身份,除了元武宗和师兄萧易以外,绝无第四人知晓。七杀刀同样出自鬼隐,世上鲜有人知。只凭这两点,沈默就能第一时间怀疑到长袍人的身份。
若此人真是梅饮寒,那就真如那人所说,沈默今夜绝对走不了!
沈默幼年遭逢大难,与萧易几乎命丧火海,幸得元武宗出手相救,两人方得活命。而后元武宗察觉出沈默身负禁忌异能“鬼瞳”,而萧易也是根骨奇佳之人,便破例于那座破庙内收两人为徒。之后师徒三人隐藏身份浪迹天下,足迹远及海外。沈萧二人在那些年内受元武宗悉心教导,武功修为一日千里。
五年前,元武宗寻到了梅饮寒,为了了解两人之间不为人知的百年恩怨,元武宗故意落败重伤于梅饮寒之手,三个月后死于鬼隐圣地“尘外境”。他临死前散尽毕生功力,分传于两个弟子。
沈默本身天赋异禀,悟性不凡,五年前便已经是武道中一流高手的修为。在得到了元武宗的一半功力后,这些年一边浪迹江湖寻找萧易,一边苦心打熬功力,修为早已远超五年前。故而就算是面对号称魔教第二高手的崇渊,他也能游刃有余。
但此时此刻,沈默面对着眼前这个极有可能就是梅饮寒的长袍中年人,他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压力,那纯粹就是两人根基修为的直接压制。沈默武功修为纵然今非昔比,还拥有鬼瞳之能,可若想以孤身之力硬抗,他很清楚那绝对是一件愚蠢的事。
这就是顶尖武者敏锐且最直接的感觉,尽管那人还没有任何敌意的动作,但沈默已经感受到了敌我之间的根基差距,他现在的武道境界与那人的确相差得还远。
沈默惊骇诧异还有些掩盖不住的恐慌,此人可谓他武道有成以为,所遇到的最强之人。
不过片刻之间,沈默不但满手冷汗,就连额头也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惊骇之下,沈默一面念头飞转,一面强迫自己冷静、镇定。
他缓缓呼吸,平息突突直跳的心子,让情绪在最短的时间内平复,让澎湃涌动的内息缓和,以达到快速恢复理智。
元武宗生前对两个弟子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身在江湖,无论武功高低,只有最后能活下来的人,才算得上真正的胜利者。
所以,他必须要镇定,要冷静。
可他的手,却依然紧握着七杀刀。
月华之下,那人负手临风伫立,长发麻衣飘荡,姿态虽然随意从容,可那种与世独立的傲然风采,却是如何也掩饰不住。
那人看着沈默的神情,忽然微微一笑,语气平静:“你为何如此紧张?莫非你已经猜到我是谁了?”
沈默眼神逐渐清澈凝重,他没有开口,手中的七杀刀却悄然推前三寸。
“在没有确定答案之前,你就想要对我出手?”那人眉峰一挑,依旧云淡风轻的道:“身为元武宗的弟子,你可似乎有些沉不住气呢。”
沈默闻言,禁不住神情再度一变。
他握刀的手非但全是冷汗,现在还微微颤抖起来。
“真是有趣。你若想出手,我给你一个机会。”那人微笑道:“算起来,我也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和谁认真过招了,也让我看看这口七杀刀,在你手上能有几分威力。”
他就那样不丁不八的站着,空门大露,仿佛浑身都是破绽。
可在沈默眼里,那人看似随意的姿态,却仿佛已经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一动便疾如雷霆,一静却不动如山。他浑身的破绽中,更仿佛隐藏着数不尽的陷阱和后手,就等着有人一头栽进去。
沈默没有出手,他不能轻易出手,更不敢率先出手。
那人等了片刻,见沈默毫无动作,却也并无半点意外,淡然道:“为何还不动手?”
沈默缓缓道:“因为我还没有把握。”
那人似是未料到沈默会答得如此直接,略为诧异,眉峰轻挑,道:“看不出你小子倒也坦诚。也罢,既然现在你没有把握,那我就将这个机会留着,等你什么时候有把握了,再动手也不迟。”
此言一出,沈默身上的压力骤然一减。
那人又喝了一口酒,面色如常。
那人此举更让沈默狐疑不定,拿捏不到他的身份。沉吟片刻后,沈默问道:“敢问前辈,可是姓梅?”
问出这句话,他的精神再度绷紧。
“姓梅?”那人双眉微蹙,“哪一个梅?”
“梅花之梅。”沈默咬了咬牙,缓缓答道。
“噢……”那人恍然之色一闪而过,嘴角微挑,淡然道:“你问的可是梅饮寒?”
沈默骤然再惊,一时怔住,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点了点头。
“梅饮寒么?”那人似在回忆,片刻后才缓缓道:“曾见过他一面,可惜我不喜欢这个人。他如今还活着?”
沈默语气并不肯定的回答道:“或许,他还活着。”
“都是活了太久的老怪物,他还活着,倒也不足为奇。”那人语气有些冷漠,道:“看来你猜错了,我并非你想的那个人。”
沈默闻言,悬着的心顿时落地,紧绷的身体也随之松懈下来,不过短短时间里,他却无异于经历了一场苦战,浑身透着一股子乏力之感。
这个人不是梅饮寒。可他却同时认识元武宗和梅饮寒,那他又是谁?
那人看了看沈默,忽然说道:“据我所知,百年之前,梅饮寒就和元武宗不对付,两人矛盾颇深。你既是元武宗的徒弟,也难怪一想到梅饮寒,就如此紧张了。”
沈默收敛敌意,放松了身体,皱眉问道:“前辈到底是谁?为何会如此知晓鬼隐门之事?”
那人沉吟片刻,然后才轻叹一声,道:“要问我是谁,说起来,也算是元武宗的一个故交吧。”
“至于我的名字,早已丢在一甲子前了。”他语气一顿,目光忽而变得恍惚迷离,就听他喃喃道:“名字不过是一个称呼,一个代号,在我眼里,并没有太重要的意义。不过你若真想知道,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如今我的名字……”
沈默神色一正,肃然道:“还请前辈,告知名讳。”
沈默就算知道那人说的也是假名,他也很想知道。
“一任平生意,百年万古流。”
那人缓缓说出一句话,接道:
“我如今的名字,叫做,任平生。”
一任平生意,百年万古流。
任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