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翊早早就出了门,也没和楼沁依和赵飞亦说一声。
他来到速通驿站前,问道。“请问,可有北方来的信?”
“有!还请公子告知名讳?”
李翊拱了拱手。“李雯青。”
“公子等着。”在驿站里工作的伙计到后面一阵翻找,最后在杂物堆的最底层找到了信。
走过来递给了李翊。“有些时日了,公子若是还不来,怕是要丢失了。”
李翊接过,说道。“多谢了。”
李翊倒没有急着打开信封,而是收了起来。
他一时也不想回去,便随便在城里逛了一下。
他走到那个名叫“苏记”的药铺前,停了下来。
那里人还是很多,多到让人有几分怀疑,他是否真的是那人人称赞的神医。
不过如此多的病人,那人倒是不骄不躁,还是和昨日一样,正在伸手为病人把脉。
他心想,章楚新也懂医术,不知和这少年比起来,谁更厉害些。
不过想归想,他根本没有要把章楚新拉过来和这少年一比高下的意思。
坐在街道旁边的树下,看了许久,直到眼前之人全都离开之后,才走上前去。
他也没问少年名字,只是安静地坐了下去,把手伸出放在了诊脉的桌面上。
那少年抬头看了看他,把手放在了他的手腕上,用心感觉他的脉搏。tiqi.org 草莓小说网
尽管他有心理准备,但在少年抬头看他的瞬间,还是愣了一下。
少年模样比前天他们在外面看到的还要清晰,脸上的刀疤贯穿整张脸,本来该称得上好看的模样,却有些说不出的恐怖。
难道如自己之前想的一样,他真是亡命之徒?
然而,抛开这些,光看他的面容,倒似乎是他在梦中常见到的一人。
少年把他的手推了回来,说道。“你受过伤?”
“是受过伤,不过之前有吃过药。”
少年点了点头。“嗯!已经快好了,根本不需要再做检查,但修炼时还需注意,以免动作太大扯到旧伤。”
李翊一愣,完全没想到这人说的这么准,难道真如世人所说,他?是个神医不成。
他曾听章楚新说自己是药王二代门外弟子,他那位师兄得了真传,乃是关门弟子,医术在他之上。
前天在门外看着,他就好奇,这人是不是章楚新的师兄。
但终究没有问出来。
然而抛开这些,他倒是觉得好笑,因为少年后一句话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在扬城课堂上偷看话本时看到的一句话。“步子太大总是会扯到蛋”。
李翊想了想,说道。“自己还不太确定是否真的康复了,所以过来看看。”
所幸现在已经没什么人,太阳已经开始落山,他倒是不担心有人会催促不要蹲着茅坑不拉屎。
李翊起身,作了一揖。“多谢指点。”
少年也站起身来向他拱了拱手。“慢走。”
李翊离开时,又扭过头去看,少年缓缓把门关上了,烙印在他印象里的画面,仍旧是那张刀疤可怖的脸。
自己真的有见过他,在那个仿若现实的梦里。
他的眼睛一转,落入别的院子里,院子里放着几个大缸。里面盛满了水,还飘来一阵阵酒香。
院子里传来一个妇女骂骂咧咧的声音。“都叫你少些混合其他的水,用完了可是要去深山里背的。”
妇人对面正在忙碌的中年人连忙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夫人息怒,大不了我今后起早些,不过这甘甜的水可不能放太少,以免失了味道。”
俨然,一副妻管严的模样。
李翊没多看,只是往前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巷子里。
他其实明白,那缸里装的是水,是去城外龙梁泉挑的,用来混合谷物酿制美酒。
他回到自己屋子里,正准备打开信封时,赵飞亦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了他地窗口上,没形象地把一个东西丢了过来。
“拿着。”她说。
李翊接过后一愣。
那东西竟是他的酒壶。他昨晚睡觉时解下来放在了桌面上,今天出去时确实忘了带上。没想到赵飞亦却开过门拿去打了酒。
“谢谢。”他说。
“又不是什么好酒,就是普通的烧刀子,大伯家里多的事,心想你这几天穷得没酒喝,结果给你打了一壶过来。”
李翊一笑,确实不知该说些什么。
其实他并非真的没钱,只是不知怎的,没把那些王道平送给他的珠宝拿出来。
赵飞亦跳了下来,往前走去。“还愣着干嘛!快些跟上,我大伯他们在等着咱们呢!”
李翊把酒壶挂在腰间,追上了她,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赵飞亦转身一拳敲在他肩膀上,想了想,犹豫地收了回来,说道。“想什么呢!我大伯就是请我们过去吃饭的,他最近忙着朝廷那些事,都快忘了还有我这个侄女,想必今天想起了我,大概是为接风洗尘准备的。”
“看起来!你大伯对你还很好。”
“那可不!都是一家人嘛!从前父亲打我都是大伯护着的。如今大伯在朝为官,唉!真是难回到从前了。”
“真好。”李翊有些羡慕。
赵飞亦一愣,看向李翊时,他的身影有些说不出的落寞,究竟是羡慕还是别的,她说不清楚。
但她始终没再开口。
她没停下,他也没停下,而是沉默地径直往前走去。
他们来到客厅时,楼沁依已经坐在那里了,身影如刚见时的一模一样,有几分淡雅。
有种出水芙蓉的高冷。
其实,楼沁依是很好看的,若世间真排什么美人榜,她该是名列前茅。
坐主位的,是李翊见过一面的赵锦涵,楼沁依对面的,他也见过一面,是赵飞亦的大伯母杨容,再往下就是两人的掌上明珠和心肝宝贝,赵飞亦的堂妹赵薇薇和堂弟赵夕阳。
几人见他们进来都点了点头。
赵薇薇向赵飞亦招招手。“堂姐,这边这边,我这里还有位置。”
赵锦涵和杨容笑得合不拢嘴。想着要是老太太还在,看到这一幕,定当很高兴。
“薇薇这是好久没见你了,你可莫要放在心上。”杨容说道。
“大伯母,不会的,我也是挺想来看你们的,不过我爹不给,说是怕我给你们惹麻烦。”
赵锦涵清了清嗓子,说道。“快些坐下吧!不要让楼姑娘久等了。”
二人坐下后,才终于开席。
饭后,李翊回了自己的屋里,打开了信封。
里面是苏先生写的内容。
“我在学堂里见到了你的一个朋友,听我谈起你时,他笑着说印象深刻,希望将来再见。他已告诉我你心中所想,你既不想参军入伍,那就追求你要的东西去吧!注意安全我也就放心了。”
信中没有多少字,也就只是到了这里,但简单明了。
他有些感慨,来之前他觉得先生会阻止他。至少该让他北上参军入伍,或者做别的什么事。
可没想到,这一封信和以往恰恰相反,是让他自己随意选择去留的。
他想想也是释怀了,大概苏先生年纪大了,不想多管这些小道琐事。
然而另一个问题,他又觉得疑惑了,他的朋友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是哪个能和先生彻夜长谈。
难道是王道平?
不可能!他在军营里没办法去扬城,章楚新更是不可能,毕竟这一大活人在这里不是凭空变出来的。难道是周术安?
他一时有些头疼,把信封放在桌面上,不想去想那些乱糟糟的事了,解下腰间酒壶和剑柄,放在桌面上后,走到床边躺了下去。
第二天才刚醒,他就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了。
他拉开门时,一阵清香的风吹了进来。
当真,轻风吹动少年梦,女子花香飘满路。
他抬头,楼沁依和赵飞亦站在外面两侧的走廊上,背对大门看向前方,手里各拿着一本才子佳人的画册,但却是无心欣赏。
两人穿着干净,一袭白衣一件紫衫,皆是便装。
她们好像在等他。
可他有些疑惑,他们究竟为何早早地过来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心中如此想着时,倒也觉得两个人有些说不出的可爱。因为这模样像极了前天他们在北玄山练武场前见到的那几尊雕塑。
他有些错愕,有种睡觉被人偷了家的感觉。
赵飞亦转过身来,见他表情怪异,把手上画册收了回去,翻了个白眼,说道。“吃了苍蝇?我们可对你的睡姿不感兴趣。”
楼沁依笑了笑,把放在走廊一侧的金刚剑插回鞘中。说道。“她说,我和她去武道第一楼没意思,所以等你一起,可有兴趣?”
李翊苦笑,心说你们都等这么久了,我能不答应吗?我要是不答应会不会被活活打死?
他点了点头。
实话说,他也想去逛逛。
昨天确实逛了一些地方,但后来在“苏记”前停了下来,还不曾到过一些地方。
看过先生的信后,他已经决定前往南疆。
且不说这一路是否凶险,怕是有命活着回来,也回不到这里了。如此,多记住些地方也好。
所谓武道第一楼,三人也见过,是坐落于城西的一座楼。
楼确实有些高,相对于普遍低矮的房屋,此楼却足有七八层之高。
之前,他们从丹州赶来时,就曾经过这里,不过当时也只是感慨,没上去看过。
何况这武道第一楼有规定,只是偶尔开放一次,不定时。据说只要能登顶之人,就能见到西楚此时修为最高的刘彦长刘前辈。
赵飞亦慵懒地开口说道。“好不容易开放一次,总要去试试才行。嗯!我的意思是不惜此行,可懂?”
李翊点了点头。“我昨天在街上逛时就听人说了,没想到连你们两个也如此感兴趣!”
楼沁依接过他的话,说道。“据说那位刘彦长前辈云游回来了,大伙都想看看。传闻中的神仙人物,谁还不想看上一下。”
李翊一笑,说道。“据说那刘彦长长得可是极为好看,你们莫不是冲着人家的容貌去的?”
赵飞亦和楼沁依齐齐回头,白了他一眼。异口同声。“去死。”
李翊摆了摆手。“我就随便说说,当真两位就输了。”
“看来可以看到好多少年天才了。”赵飞亦说。
李翊打了个哈欠,知道赵飞亦说的话不假,在西楚像刘彦长赵青衫这等人,仰慕者能排成长龙,那些自诩天才的少年少女们同样如此。
这不,他眼前这两位好像就写着“咱俩是你的两枚小迷妹”。
“没意思,又不是要做那天下第一。”
“当真是要拯救天下苍生的人,竟都对这些人不屑一顾,格局还不错。”楼沁依在一旁笑着调侃。
李翊解下酒壶喝了一口,说道。“比起打打杀杀,路旁那位舌颤莲花的说书先生更为有趣,他的书中内容极为精彩。那书若是真实事件改编,也不知书中那立誓的少年现如今如何了。”
楼沁依一愣,说道。“你也去桥头听故事了?”
“嗯!很有意思,光是坐在那里,就能听一整天。”
楼沁依来了兴致。说道。“你一个男的竟喜欢女子情情爱爱的话本,不怕说出去被人笑话?”
“所以说他怎么是神棍呢!”赵飞亦眉飞色舞,像是抓住了某人的痛处。“这种事,书上形容可是很委婉,美其名曰春天来了。”
李翊翻了个白眼,把棍子放在肩上,走在了前面。
“喂!不会生气了吧!”赵飞亦说。
“没那么小气。”
城外,一身红衣的少女摘下了头顶的斗笠,扭了一下手腕,把斗笠放在了牛车上。
好看,但怎么看也不像有钱人的她却非常阔绰,一出手就把一两银子再次放在了牛车上,说道。“谢谢老伯一路指引,这是报酬。”
女孩说着,也不逗留,而是朝着城门处走去了。
老伯在后面呼喊。“姑娘,给多了,要不了这么多。”
可少女头也不回。
老伯无奈,只得摇摇头,说道。“真是好人。”
少女站在彭州城外,抬头望着上面墙上的字。喃喃自语。“帝都彭州。”
她进了城,听到路人说起那位刘彦长前辈后,她直往武道第一楼而去。
她心中要做之事,又更多了几分信心。
他此行虽不是来找这位前辈的,但这位前辈实力深厚,若有他帮助,或许能打通师父的经络。
她来到武道第一楼前,周围已经站满了人。
她心想,那位西楚第一的刘彦长当真受人喜欢。居然只是一个云游归来,就能引得这么多人前来观看。
她刚想到此处,突然一愣,因为眼角余光看到一个站在外围的少年。
确切的说,也不算少年,毕竟从脸上看,确实和少年有几分出入。
少年一身黑衣,有几分说不出地慵懒,双手插进衣袖里像是贵家公子。本该有几分身形的人,脸上的刀疤却极为恐怖,如那亡命之徒。
她正看着,那少年突然扭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她一时有些尴尬,赶紧避开了少年的目光。
委实说,这少年不知哪来的戾气,眼中好似有恶魔缠绕,着实不好对视。
她看向前方,有人陆陆续续登楼,却又被一阵阵从楼顶俯冲下来的气浪压回来。
索性落到地面又被气浪抬起。
这是好的,至少没有当场摔死。
她跃起,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直接往二楼而去。
她伸手抓住楼外的栏杆,站在二楼外围,用力再次跃起,直接去向五楼。
众人惊讶了,心想这女人疯了不曾,她是怎么敢的,难道她修为比自己等人还要高?
可疑惑归疑惑,他们还是为女孩捏了把汗。
其实,倒不是在场众人看不起她,而是在场之人,那些尝试登楼的,都从未到达过五楼。
仅仅到第四楼就被强大的冲力压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