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先还想着,自己跟太子哥哥多年情谊,她又是他的妻子,是太子府唯一的良娣...
再加上前段日子她还帮忙安抚了府门口聚集的百姓,太子哥哥是信任且在乎她的......
还以为至少会凶斥小惩沈引菂,让太子哥哥拒绝她,不要肖想妄想...
结果太子哥哥无动于衷也就作罢,竟然真的考虑起沈引菂当太子妃的可行性!!!
徐兰君委屈巴巴离开后,齐赫辰才低沉评判:
“她胆子越发大了。”
他知道徐兰君是什么性子,她去找沈引菂不可能存的她说的那般善良好心。
要不是那婢女脸上红红的巴掌印,他还真不信沈引菂敢放肆厥词!
金远不用去猜测殿下嘴里说的‘她’是谁,他侃声,话里又带着弱弱的小心:
“那还不是殿下您惯的...”
说完,金远抬眼,只见太子余光瞥向他,看不出喜怒的痕迹。
没有生气,金远得寸进尺,继续说道:“方才沈姑娘提着药箱进来,一不行礼二不问好,奴才都替她捏了把汗呢~”
要不是太子惯着,她不要命了敢连这规矩都丢!
齐赫辰嘴角微微上扬:“中景药仙的弟子,该有嚣张的姿态!”
像个奴才似的守着规矩唯诺低首,反倒折损了中景药仙的师名。
“以你所见,她有用吗?”齐赫辰问。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把金远给问懵了:
“...沈姑娘有着一手出神入化的好医术,自是有用的。”
齐赫辰纠正:“我是问,若是她作为太子妃,有用吗?”
金远抬眸,眼里全是吃惊的诧异!
殿下竟真有如此想法?!
太子问话,他不敢过多思疑,只是小心了应话:
“沈姑娘的才能不可置疑,可她身上有太多未能解释清楚的疑点,就算得她忠心,能为您所用,中景药仙弟子的身份真不了,日后被戳穿,以她的来历,怕是难当太子妃一位......”
太子正妃一事,是家事,亦是国事。
能与太子相匹配的,定然是重臣之女。
亦或是联姻他国的公主......
总之,一个民间乡野女子给太子做妾,太子都需小心,不能张扬,更何况是太子正妃。
皇上是万万不可能应允的!
齐赫辰脸色垮了下来。
金远将头压得低低的,连带着背脊也下了几分。
他不过是随嘴一问,金远说的也是事实,他并不生气。
可偏偏他说的是事实。
寻常男子都能迎娶心悦女子,到他这便成难事。
徐兰君是别人塞给他的,将来他的妻子也是。
甚至是小妾,那也只看是否能带来价值......
这种事他很早便已经认清,并也认命接受了。
如今金远重新给他提了个醒,他也不知为何,胸口有些堵闷。
且不说他不喜欢沈引菂。
就算喜欢,他连养她,都得像做贼似的偷偷才行!
真是可笑。
次日一大早,天刚亮,沈引菂借着跟杨太医有约的由头,拿着皇帝赏的小金牌进宫,去了太医院——
她找杨太医,确实是有心想要请杨太医教学她中医。
短时间她可能学不会,可没有仪器,中医的望闻问切是最好的基础诊辨。
沈引菂也不吝啬,把一千多年后的现代西医知识,以及纠正中医落后错误的认知地方......
两人这么探讨交换,全然忘了时间,直到沈引菂被药汤的浓郁勾起饥饿,她这才抬头去看窗外的天色——
“杨太医,我要去看一下六殿下,能麻烦你帮我准备一个食盒,我去的路上吃些......”
杨太医毫无二话:“好说,我这亲自去食坊,晚些跟你一块去。”
去的路上还能多说几句,给六殿下的看诊的时候,他又能借机多问些——
说完杨太医转身就要走,沈引菂连忙扯清:
“不用了,我一个人去去就回来了。”
“行,那我留这把针灸什么的都准备准备,你回来我们好讲。”
杨太医应下后,立马便出了门。
很快,杨太医气喘冒汗的提着一个四层的食盒回来。
沈引菂揭开第一层,饿得不行似的,用手去拿碗里的小菜,可没吃到嘴里,菜掉地上,脏了胸口的衣裳。
“哎呀,脏成这样,怕是不好让六殿下见了,杨太医,你这有没有衣裳可以借用一下?”
杨太医迟疑一会:“我的衣裳你穿不了,我去问问有没有合适的......”
沈引菂:“麻烦你了。”
“不麻烦。”
杨太医说完不带歇的又出去满太医院的转悠,看哪个的身高跟沈医仙大差不差......
不多时,沈引菂穿着一个医士的衣裳,提着食盒离开太医院。
这次去冷宫比较顺利。
她进院门时,封川亦就在院里晾衣!
他身上穿的虽是麻棉,但比上次短手短脚的好多了。
沈引菂把食盒放在院里的石桌上:“不是让他们好好伺候你吗?怎么还自己洗衣裳?”
封川亦看着沈引菂,目光扫下,打量了一下沈引菂身上的医士服,心里存了些疑惑。
他没有问,只是冷淡回答:“他们不是只负责我一人。”
冷宫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除了他,还有好些个被关起来的女子。
当然,他没说,那二人起先还对他客气,可她没了信,迟迟也不来看他,他们也坚持不了几日,又不管他了。
不过还好,虽然不管,但没有再欺辱他,对他来说这便是好。
沈引菂知道那两个不靠谱,本也没指望他们能在冷宫把人当主子伺候。
她招呼他过来:“你吃饭没有?过来吃点吧!”
封川亦站着原地看着沈引菂把层层食盒摆上桌,没动。
沈引菂上前把人拉过来,把筷子塞他手里:“放心吧,没毒,我不会害你的!”
要不是一众粉丝拦着,灌输她各种崇高的大局观,她还真想为了保护恒国保护太子保护自己的家人朋友而杀了封川亦......
食盒里就一双筷子。
封川亦眼见沈引菂把手伸向自己胸口的衣襟里,从怀里取出一双竹筷来——
“吃啊,这皇宫里的房子和院墙都一模一样,我问了好几个人,还是绕错了几条路,这食盒又不保温,菜都凉了......”
沈引菂边吃边念叨。
封川亦:“......”
许是沈引菂吃相太香了,封川亦忍不住吞咽,喉结随之滚动,到底还是没忍住,夹了一筷子——
有油?
好吃...
别看食盒有四层,可每层只有一道菜,还是小碟盛的,加起来也就是三菜一汤一饭的一人饭食。
封川亦很久没吃过这般带油水的菜式,见沈引菂碗里的小半拉饭三两下就吃完了,他稍稍犹豫了一下,放下筷子,把自己碗里带汤水的米饭都给到沈引菂——
“我吃过午饭了。”他说。
沈引菂没客气的接过,但另只手从怀里取出一枚褐色的小方块给封川亦。
“这是?”
“巧克力,甜的,你尝尝。”沈引菂嘴里有饭,说话含糊不清的。
封川亦听懂,大概是现下一种名为巧克力的糖点。
他顿了一会,到底还是没忍住诱惑,把掌心躺着的褐色糖点往嘴里放——
“哎——”沈引菂叫住,“纸还没剥呢!”
封川亦把放嘴里的糖点拿出来,有些呆懵。
他小时候不是没吃过糖点,有些是有用油纸包裹,可他怎么没瞧见这油纸的缺口啊?
见他不会,沈引菂顺手从他手里拿回那颗巧克力,上嘴把塑料包装撕开后,又递了回去。
封川亦看着里面躺着的褐色糖仁,倒了出来,放进嘴里——
嗯?
沈引菂盯着封川亦脸上的表情变化,咧嘴一笑:“巧克力的原料是一种很苦的豆子,起先吃着可能会有些苦味,多吃几颗尝着味儿便好吃了......”
说时,沈引菂从怀里抓了一把巧克力递到封川亦手边的桌上。
封川亦征征地看着桌上躺着七八枚巧克力,胸口的心思翻涌,但他说不上来是什么...
“谢谢。”
他尝出嘴里绵腻的甜了。
沈引菂大气:“这有什么好谢的,我还有好多零食,等明儿我让人给你送来。”
“对了。”
沈引菂扒拉干净碗里最后一口饭,“前两天我在街上逛到一匹挺好的料子,我买了些给你裁衣,你站起身来,我给你量量身高尺寸......”
封川亦下意识拒绝:“不用了,我有衣服穿...”
“定金都交了,裁缝铺催着要你的尺数,你不要,那我定金不是打水漂了?”
沈引菂说时,从怀里拿出一卷软尺来,起身招呼:
“我好人做到底,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快站起来,晚点我还有事要忙,给你量完我就走了...”
封川亦拒绝不成,只能听话站起。
只见沈引菂又从怀里拿出一支约莫一寸的黑色笔杆类的物件,还有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
她胸前平整,衣里怎么能装这么多东西?
沈引菂拿着皮尺来到封川亦身边,卷着的软尺滚下,她拿着一比对,竟然不够长!
数值只到150.
她只能先把软尺一端摁在封川亦的胸口处,然后踩上旁边的石凳,再量超出的部分,最后弯腰在本子记上193的数字——
娘耶,比她高了整整40厘米。
在冷宫吃不好穿不好,这个子是怎么长的?
小小感叹一番后,沈引菂扭过身去,拉直软尺,量封川亦的肩宽,还有胸围——
她站在石凳上,跟封川亦等高。
双手穿过封川亦的腋下,两人的距离不由地贴的很近...
封川亦从来没有这般与人亲近过。
他微侧了头,屏住呼吸,身子不由地绷紧,打从心底的不自然和别扭。
沈引菂则闻到了对方好似湖腥的气味。
想来这衣服是他去湖边洗的......
双方都以为很快就会进行下一步,可沈引菂绕到封川亦背后的手收紧,突然以拥抱的方式抱住了他——
封川亦回正下颌,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沈引菂,眼里有迷茫,也有不喜。
他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沈引菂原本就踩在石凳子上,他这一退,沈引菂更是不敢松手,半个都借力挂在了封川亦的身上......
她连忙解释:“呃...你别误会,我手短,没够着......”
尴尬了不是。
个矮手短,给人量个胸围,人都抱住了,背后的手还没碰着。
“你松开,把尺子给我...”封川亦脸色有些不对。
沈引菂连忙听话,从封川亦和石凳上都下来,把软尺递给了他。
封川亦拉着皮尺,自个量好尺码,沈引菂记下来就成。
腰围臂长腿长都量了遍,最后沈引菂指着封川亦的脚:
“来都来了,你把鞋长也量一下吧!”
他脚上的布鞋,鞋面脚趾都顶起来了。
那两太监也太敷衍了事了,连双合脚的鞋都不给......
封川亦没听,他把软尺放在石桌上,问起要紧:“你真是太子的人?”
他怎么看都不像。
虽然他拢共没见过太子几次,见是已经是初来恒朝时,现下已经有些年头不知道外面的人和事了。
但他偶有听那几个太监议论闲聊起这宫里的妃子皇子,太子仁厚,但若是想救他,一句话的事,何须她两次上门,又是量身的......
沈引菂知道封川亦不会轻易信人。
她只说:“我是太子府的人,但太子没吩咐我来,是我自己要来见你...”
封川亦皱眉,满是不解:“为什么?”
他跟她此前从未见过,她不可能无端无意的,特意来冷宫寻他!
“嗯...是突然听说你的存在,然后闲着也是闲着,就想来看看,结果看到你被欺负,怕日后你回到景国,会有所记恨,所以才想着对你好点......”
沈引菂说了真话,可封川亦看她的眼神,任有怀疑。
“你可能没听全我,景国有皇子一十七位,而我的母亲只是个低贱的宫女,她生下我后便死了,我虽跟其他皇子一样被养在宫里,但我没有名号......”
那十七位皇子里,并没有他的排行。
“景国那位若是还拿我当儿子,不至于会将我抵给恒国为质,我也不会是现在这般境地。”
“所以你怕我日后会回到景国,多虑了。”
封川亦将自己贬做成弃子,毫无争取的意愿,任人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