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染把人拖回到背风墙角后,这才松手。
“知道郁启曳吗?找到他,告诉他,我就在这等他。”
白染难得贴心,一字一顿,说得清晰缓慢。
“鱼七耶?are you looking for鱼七耶?”男人重复问白染索要确定。
“嗯。”白染只听懂了那蹩脚的‘鱼七耶’三个字。
男人躺在地上看着眼前居高临下的女人,猛地突然想起了什么,瞳孔放大,嘴更是震惊张开:
“you……you……are you拜让?”
半年前的天价全球悬赏,这可不只是在暗网上炒翻了天,整个世界,但凡是有网的有手机的,谁没有接受新闻的推送,以及朋友圈的宣传……
白染拧眉,显然对她的名字出现在外国男人嘴里变成‘拜让’这音很是不悦。
男人见白染拧起的眉头,以为她要生气,赶忙拿出兜里的手机:
“请你等一下,我马上帮你联系鱼七耶……”
话里再次提及郁启曳,只见男人已经拨出了电话,又叽里呱啦跟电话那边说了些什么……
他当然不可能有郁启曳的联系方式。
电话挂断后,男人惶恐地瞄了一眼白染的脸色,下载了个翻译软件,跟软件说了一声地方语,然后转换成北国语,播放出来:
‘你要找的人马上就来了,你在这等一下,求你放过我……’
毫无感情的机器声还没播完,白染一脚,踹在男人的裤腰下的裆口——
蛋碎的剧疼让男人忍不住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
白染嫌他碍眼太吵,紧跟着一脚踢在了男人的太阳穴位置,顿时安静了下来。
她捡起男人手里的手机,开始无聊操作摆弄着,一边等待着郁启曳上门。
十分钟后。
在警察赶到之前,俩个高大个子的肌肉男出现在白染的面前。
白染站起,还没怎么地呢,那俩看着来者不善像是要找事的大个子突然单膝一曲,跪下了……
白染:???
是郁启曳???……
九个小时后。
白染莫名其妙地跟着俩个下跪的大个子上了直升飞机,然后直升飞机降落在别墅不远处的草坪上——
等她下来,伊曼早就带着人等着了。
眼见着消失了九个多月白染出现在眼前,伊曼自然是高兴的。
“我的女王,欢迎你回家。”
伊曼兴奋,随即无比虔诚,低头单膝跪地。
白染:……
她拿出那支捡来的手机,在那个翻译软件中,输入北国语,转换后,播放机器的声音:
‘who are you?’(你是谁?)
伊曼:“啊?”
他是听错了吗?
见他不懂,白染迟钝犹豫了一下,转而继续输入,翻译后再播放出来:
‘我伤到了脑子,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你是我的奴才?’
伊曼这才明了过来,偏头吩咐跪在身后的手下:
“去把宋叫过来。”
宋是亚洲人,会几国语言,其中就包括北国语。
很快,一个皮肤黝黑,但还算俊朗的男人跑了过来。
伊曼跟他说了些什么,跪下的宋不由地抬眸看了一眼白染,随即作声:
“主人,我叫宋明,是翻译,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告知吩咐,我会替您传达。”
“我来,不是为了你。”
郁启曳将那把餐刀重新放回桌面:“余之卿在哪里?”
白染:“你找他作什么?”
“杀了他。”郁启曳暗黑的瞳仁中隐隐透着凌厉阴戾的杀意,那般毫不遮掩。
白染:“……”
唔……这就有点难搞了。
小情夫争宠吃醋,要杀正室夫君,她要站哪头?
而郁启曳如此直言,不单单是因为他就这个本意,眼下更重要的,就是想看白染是什么反应。
看到白染眉眼间稍稍轻微的迟疑沉默,郁启曳一双瑞凤危险眯起,手心作痒,又有点想掐死眼前这个三心二意的女人了。
“你杀不死他。”白染说实话:“他有我的心脏,身体愈合能力很强,除非……”
除非破坏他的心脏。
“能不杀吗?”白染为难,有点头疼。
虽然对余之卿的具体记忆还没恢复,但好歹是给过他心脏的,这样的人对她应该是尤其重要的,尤其还是跟她成了亲的……
虽然她现在更喜欢郁启曳。
“你要护着他?”郁启曳看白染的眼神骤然发生了变化。
“如果我知道的线索没有理错的话,那个叫麻萱的是你的女人,她嫉妒,用药绑架了我,还是余之卿救的我……”
“你等等——”
郁启曳打断了白染的胡话:
“余之卿这么跟你说的?他说他救了你?”
白染顿:“难道不是吗?”
这一问,让郁启曳彻底相信白染是真的失去了记忆。
他很生气:“是他联合麻萱,绑架了你,也是他下令射击的,目的就是从我身边把你带走!!”
余之卿这个卑鄙小人,居然敢胡编乱造,作这种不要脸的欺骗。
白染眉头折痕加深,对郁启曳的话半信不信。
余之卿可是找了她一百多年的夫君,怎么会……
等等。
白染只是失忆,但她不傻。
余之卿虽说各方面不及她,但怎么也比普通人类强,怎么会怕一个郁启曳?
郁启曳也想明白了。
“他利用麻萱出面,绑架带走了你,又通过她的手,暗操下令射击伤害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不是想要一石二鸟?”
他下了好大一盘棋。
先是利用他奶奶方富兰对白染的芥蒂排斥,再利用麻萱对他的执着,引得白染出手杀害方富兰后,断了她回头的机会,以及郁家接纳她的可能。
他明知道白染的愈合能力,所以才敢伤了她,就是为了造成她脑部记忆受创。
忘记他后,再把她藏起来,只要等个几年,等白染重新喜欢上他?
或许他料到甚至是安排了他会被逼迫另娶?
要是半年前的婚礼进行坐实,以白染要强的性格,怎么也不会接受他了吧?
好阴险龌龊的心思。
更让郁启曳不能忍的是,哪怕白染愈合能力强,但她也是会痛的啊!
他竟然为了得到,不择手段,连白染都敢伤了!!
白染垂眸,看了一眼郁启曳拳头捏得太紧而发青白的骨节,连带着整个手都有些隐隐发抖,怕是恨不得将余之卿千刀万剐了……
金远惶恐地拦住:“哎哟徐良娣,您小点声,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徐兰君不依,紧接喊着:“太子哥哥——”
“滚!!”
一声提声怒吼,让屋外的徐兰君和金远一震,不敢再有半点声响了。
菩萨一怒,万千信徒皆俯首惶恐。
齐赫辰脸色很是不好,胸膛起伏,气短又急。
他附身弯腰,手掌虎口扼掐她的脖颈,呼吸不上来的窒息感让昏昏欲睡的沈引菂睁开眼来——
“那些话是谁告诉你的?你说的他们是谁?”齐赫辰咄咄紧问。
沈引菂仰着脸张嘴,双手下意识去抠掐住脖子的手——
她越是挣扎着反抗,脖子上的力道就越是收紧,大有想要驯服的意味。
突然,房门被小心地轻叩一声,金远怯弱地声音从外传来:
“太子殿下,六殿下七殿下和九殿下拜访求见。”
这声拉回了齐赫辰的理智,才注意到床上已被他掐得脸色胀红的沈引菂。
他连忙松手起身——
沈引菂翻身,趴在床边,大口大口喘着呼吸。
齐赫辰看着沈引菂那般受伤的难受模样,眼里毫无怜惜,反倒被敌意和怀疑所占据。
他讽刺低言:“不简单啊,深更半夜,竟惹得三位皇子为你奔波而来!”
沈引菂抬眸看上齐赫辰,眼里泛着受伤的红。
酒精的作用还在发挥,但她刚刚经历了生死的威胁,意识清醒不少。
屋内迟迟没有声响,屋外的齐泓维着急喊声:
“太子哥哥——”
金远赶忙阻止:“七殿下您小点声——”
话还没说完,齐泓维抬脚将拦在他跟前的金远踹倒在地。
“狗奴才,敢断我的话,不要以为是太子身边的奴才,便可如此无法无天了!”
金远摔倒在地后,也顾不上肚子上的疼痛,连忙跪地,小声解释:
“七殿下息怒,太子殿下先前已有吩咐不许叨扰,三位殿下若无要紧事,还是先回去,待明日太子殿下醒了,奴才第一时间通报......”
齐循低沉作声:“在太子殿下看来,连父皇的话都是不要紧的小事,那我们不打扰,这就回宫去向父皇回话,说太子有令,不要紧的人和事,不得叨扰......”
金远顿时犯了难:“六殿下,您这......”
这时,房门从里打开,齐赫辰冷着一张脸出来:
“那本宫随六弟一块入宫面见父皇,且看六弟为了沈引菂,在父皇面前要如何编说——”
齐赫辰出来的那刻,只有九皇子齐玢平行了一礼。
齐循和齐泓维二人站得笔直,两人对太子更有几分针芒相对的意味。
齐泓维不关心别的,他只问:“沈引菂呢?”
早前,宫门的守卫来皇子别院传话,说是沈医仙派的人来,说沈引菂在常仙楼喝醉,被太子殿下不顾意愿,强行要带回太子府——
太子的心思旁人都能瞧得清楚,孤男寡女,沈引菂又醉了酒,太子这时强行把人带走,存的什么肮脏心思,不用想也能清楚。
齐循原本是不想管的,毕竟下午沈引菂才在御花园与他说了那么些浪荡薄情的话语。
但架不住齐泓维上赶着急,从太子手里要人不是那么好要的,他怕出什么岔子,便也跟上了。
齐赫辰唇角扬起:“在床上!”
齐泓维眼睛瞬间瞪大,步子上前,却被身边的齐循拦住——
“卑鄙小人!”齐泓维愤然骂道。
齐赫辰嘴角挑衅的笑意化为嘲讽:“七弟风流美名在外,如此卑鄙的事怕也不少做,怎么单许州官放火,他人点灯便成了过错了??”
齐循拧眉:“七弟怎能与太子相比,太子贤名举赞,知其事有错,不止而续,还将良娣关于门外冷落,此事若传言出去,太子如何与父皇解释,又如何与百姓交代?”
齐赫辰嘴角弧度收敛,深邃眼眸在灯笼烛光的照耀下,透着几分阴郁的无畏:
“随便六弟如何传言,届时本宫定会对沈医仙的名声名节负责,向父皇求娶!”
此话一出,齐循眉间的折痕骤然加深。
齐玢平也吃了一惊。
如此冒失作为,不该是太子平日稳重温和的行为。
旁边的徐兰君煞白了脸,眼里看太子殿下的风华身姿,多的是失望和伤心......
齐泓维回言:“沈引菂不可能嫁给你!”
齐赫辰:“你说了不算!”
“你——”
齐玢平适时出言:“今日父皇才答应沈医仙与其他六国医士切磋一事,礼部也正在加紧筹备策划,明日天一亮,请帖便会制出,如此关头,若是传有别的闪失,这不单是沈医仙和太子殿下的私事,更有损国威,耽误国事,还望太子殿下三思而行......”
齐赫辰:“......”
他去找沈引菂,除了陈府那场正烧着的大火,还有封川亦,以及她答应与六国医士切磋比高一事...
这时,沈引菂穿着鞋袜晃悠着步子,扶着门框出现在众人眼里。
齐泓维没有思索,最先一步绕过挡在跟前的太子,去到沈引菂的身边——
“你没事吧?”
所有人都能听出,七殿下的声音放轻了许多许多。
沈引菂搭上齐泓维扶她的手,踏出崇阳殿的门槛。
他想带她走。
她却在经过太子身边时停下,向他作揖行礼:
“多谢太子殿下留我歇息缓酒,有失礼之处,明日我清醒后,再来向殿下赔罪!”
说完放下,正要跟齐泓维走,被齐赫辰伸手抓住:
“偏殿一直打扫给你留着,天黑,我让人送你过去。”
“金远——”
齐赫辰正叫金远,要把人送偏殿去睡。
沈引菂打断:“不用了,家里有婆婆还有弟弟,我要是不回去,他们难免担心,怕是会整夜睡不着,我还是回去吧!”
尽管如此说与,齐赫辰拉住沈引菂的手,并未松开。
齐泓维不悦:“太子殿下!”
再不松手,他可要上手了!
沈引菂不想让场面太过难看,她挽唇轻笑,另只手搭在齐赫辰的手腕处,将他的手拿开——
“太子殿下也早日休息,我明日估摸会赖床,起不来太早,等殿下下了早朝,我去青宫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