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引菂眉梢一挑,眼睛一亮,故作一副恍然,然后转换寻思的神色。
“但是......”
杨太医话还没说完,沈引菂大概是觉着这办法可行,站起身来就说:
“以前我虽从未试过,但却有几分可行,不管有没有用,为了来宁数几十万百姓的性命,我总要试试的!”
“我这就去找太子殿下,看能不能向皇上谨言,让我亲自去来宁州一试!”
说完便大步,迫不及待地出了房门。
杨太医急着跟着站起,也没能拦住夺门急匆而去的沈引菂。
他站在门口看着沈引菂大步加小步跑远的身影,哎的一声长叹:
“我这死脑筋,说话不过脑,就算沈医仙的血真是有用,来宁瘟疫百姓几十万,每个人分上一滴都能把她给吸干了不可!”
旁边的两个小医士也跟着一副着急担忧模样,先前谄媚的那医士又说了:
“那怎么办啊?沈医仙慈悲大义,就算救不了几十万,她能救几个,怕都是要去的......”
杨太医又是一口重重叹息:“无事,来宁路远,又逢七国医士切磋比试之际,这个关头,太子和皇上想也不会应允沈医仙以身犯险的!”
小医士也顿时松了一口:“那就好那就好...”
杨太医:“其实也不是非沈医仙的血有用,那位景国质子的貔貅血本就不凡,只要将药调配好喂给他,在药性被血液身体吸收之后,就可以入做药引了......”
说着说着,杨太医又是一个无奈的叹息:“可惜沈医仙就是太过仁慈,定是不忍让那景国质子白白送了性命,估摸不会去向皇上请旨......”
医士:“一人性命可换数以他人,沈医仙怎么掂量不明白呢!”
小医士这番思量,让杨太医瞥头瞪了他一眼。
这话虽算不上是坏,但他听着怎么就那么不顺耳呢!
小医士立马低下头,乖巧不敢再吱声多嘴了。
杨太医这才收回不善严厉的视线,嘱咐道:“沈医仙拿你两当自己人,这事你们别往外说了,这法子对我们平常医士来说还是太过凶险,别让他人听了去,冒险想领这份功赏而伤了自身性命的,毕竟不是谁都是稀罕的貔貅血,没那个金刚钻,揽不小这精细的瓷器活......”
两人先后应下一声:“是。”
“下去干活吧!”
两人离开口,杨太医关门回屋,等了没一会儿,房门被偷摸地推开,沈引菂探进半个身子来——
“老杨,你都跟他们说了吗?”
杨太医起身迎过来,“说了说了,按你的意思,大致不差的跟他们说了。”
沈引菂进门来,喘着粗气,去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解渴解热。
杨太医有些不懂:“你这是何意啊?”
他做了,但是他想不通。
沈引菂看了眼杨太医那双单纯求知的眼睛,稍稍迟疑了一下,跟他说道:
“之前沈美人那事抽验血型,我说封川亦是貔貅血时,房里除了你我,就是那两个帮忙搭手和记录的小医士!第二日皇上就知道了封川亦貔貅血的事,这明显你们三人中有人漏了嘴啊!”
“我与你共事相处这么些时日,自然是相信你的啊,所以指定是那两个医士之间有个不安分的,我想试探试探,抓出那人来!”
杨太医瞬间明白过来:“你是看他们谁把刚才的话传到皇上耳边,谁就是那个吃里扒外的小人!”
沈引菂笑笑,还没说话呢,杨太医紧接反应:
“不对啊!那你此举不是置封公子于险地?”
想要试出那两人谁漏的风,用不着这么复杂,配副药下肚,疼起来的时候问啥都好使!
沈引菂脸色一下变了。
老杨脑子怎么突然这么好使了,还能想到这一层?!
杨太医见沈引菂脸色不好,以为是自己说中了她的思考不周,他提说道:
“要不现在去把那两个小医士叫回来?这会人兴许还没走......”
沈引菂连忙拦道:“那个不用,先把小人抓出来,之后...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
杨太医:“......”
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
倦勤殿。
郭公公端上一杯解热提神的凉茶,小声询问道:
“皇上以为那医士的话如何?”
齐皇眼睛没离开过奏折公文:“他国不要的弃子,与朕恒国子民相比,朕自然选后者!”
“议论?”郁启曳合上手中的文件,“议论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在猜,您跟她是什么关系……”
说这话的时候,麻萱脸上明显带着几分小心的试探。
她现在很紧张,比开抢什么限量版还要紧张几倍。
郁启曳敛眸,顿了一下才应:“没什么关系,一个朋友的女儿,来这玩两天而已。”
麻萱屏着的那口气,顿时松懈了。
她挽了一下唇角:“想想也是,白小姐看样子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这个时候应该在上学吧,怎么会这么早来上班呢!”
只是来玩几天,不是一直赖着就好。
麻萱一离开,公司都知道白染跟郁启曳的关系了,口口传着传着,传到白染耳朵里的时候,她成了他小侄女……
叔叔护着小侄女,没毛病。
至于是谁家的女儿,能跟七爷搭上关系的,非富即贵呀!
于是,不想努力的男人们为财为色,殷勤献得越厉害了……
郁启曳领着他的那份专定套餐出来的时候,吧台四五个男同事围着,白染就坐在吧台椅子上,那张不过三米长的吧台上挤着十多份外卖盒……
这场面,似曾相识。
她又被投喂了。
白染个小胃大,对谁都可以冷漠,但好吃的基本来之不拒。
吧台有个男人眼尖,瞥到了门口一脸阴沉的郁启曳,连忙拉扯了一下身边同事,几人回觉过来,一瞬间都散了去。
哪怕现在明明是午休时间,他们也不敢在眼皮子底下泡总裁的小侄女。
只顾着低头吃饭的白染刚抬头,郁启曳已经转身回了办公室——
那双桃花眼迷茫呆滞了一下,很快回神,低着头继续干翻眼前的美食。
不得不说,世界几百个国家,她最喜欢的还是北国的饭菜。
郁启曳坐在沙发上,手里的星级套餐还没动俩筷子,脸上的躁烦加重,一个随手,那份价值一万二的套餐就这样喂了垃圾桶。
郁启曳乱了呼吸,浑身说不上的不舒服。
他手里的鹅肝不比那些地沟油香吗?
越想越烦,越想越烦,郁启曳索性不去想了。
管她呢,要真能移情别恋了,他还落得轻松……
晚上十点多,办公区的灯基本都暗了,总裁办公室的还亮着。
别说集团,就是整个商业区几乎都知道郁七爷是个工作狂。
只因他曾在国际经济新闻采访上说过,他一天只睡四个小时,一年休假不过十天,其他时间全贡献给了工作。
往常麻萱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该走了,但今天不同,她不走,是因为白染还在这。
麻萱去泡了吧台泡了俩杯咖啡,将其中一杯放到白染手边,有意无意寒暄了一句:
“白小姐还不回去吗?要不要帮你叫车?”
白染吃着手里的茶点,看着手机没顾麻萱一眼,只是冷淡回了一句:
“不用,郁启曳还没走。”
麻萱:“……”
她果然对总裁心思不纯。
现在的小女生,真是一个比一个有手段心思,一个黎果果不算,现在又来朵白染……
麻萱看了一眼白染手机,黑底,一片长串绿色数字,她看不懂,也不知道白染看这东西是在干嘛,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白小姐看着年纪不大,现在应该在上高中吧?”
“……”白染没理她。
麻萱沉默顿了一下,紧跟着又问:“白小姐的父亲一定很优秀吧?不知道是哪个行业的领袖?”
几次虚伪试探,白染像是有点烦了,偏头看向身边,脸色很是不耐:
“……”
她脸色有些不是很好看,但也端得住:“白小姐误会了,只是单纯的有些好奇,您要是不开心,我就不问了。”
白染冷着脸色:“我见过的人多了,你这张皮囊下藏着什么心思我都知道,少跟我玩那些虚的,离我远点就成。”
麻萱:“……”
很好,这个女人够呛。
许是因为被麻萱打扰没了兴致,白染拨通了办公室的内机号,只是一句:
“走不走?困了。”
办公室内忙得忘我的郁启曳这才想起白染的存在。
很快,郁启曳带着笔记本电脑出来,白染紧跟着起身,俩人作势就要一起离开——
眼见着白染朝郁启曳走去的背影,麻萱心里堵得慌,几乎没来得及细想,赶忙插了一句:
“总裁,我送白小姐回去吧!”
郁启曳:“不用。”
麻萱:“……”
她目送一高一矮的俩人消失在电梯口,魂都像是丢了一半似的,全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干什么。
他们现在不会是住一起吧?
这个念头一出,很快被她推翻。
不不不,听白染的意思,她现在是在追求总裁,总裁也有意跟她划清关系,再说了,还有黎果果这个未婚妻在呢!
她还不知,黎家把解除婚约的消息压了下来。
尽管这样自我安慰,麻萱的心里也没好受到哪去……
一向习惯工作到凌晨一俩点的男人,现在因为她的一句困了,离开了他的战场……
白染从不留下自己的身份信息,自然也没有房产类的落户,郁启曳直接把人送到了附近集团名下的酒店产业。
白染刚下车,郁启曳还是忍不住重提:
“你想待在北市,怎么都随你,明天别来公司了。”
他没有精力在工作之余还要去照顾一个高贵的大小姐。
白染沉默了一下,什么都没说,自顾自地下车后,也没厚脸黏着他,一个人进了酒店。
郁启曳目送着那身影进入酒店大堂,驾驶位的桑犹看着后视镜郁启曳恋恋不舍的侧脸轮廓,到底还是忍不住替白染说了一声:
“白小姐在牢里生活了四年,一时自由,是稍微有点不圆滑不太合群,这也是情理之中。七爷,您……稍微宽容理解一下白小姐,给她点时间适应适应,后面应该会好点吧!”
这话让郁启曳收了心绪,对上后视镜里桑犹弱弱地视线:
“你在帮她说话?”
作为他的私人保镖,桑犹一向安守本分,沉着克己,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什么越轨的时候,现在居然帮一个女人说话,要他对她好点?
桑犹连忙解释:“不是,白小姐也是喜欢您,虽然有时候行为言语是有点直接,但那也不是也证明她这个人单纯直率,还是挺可爱的,长得也好看……”
话还没说完,桑犹眼看着后座那张脸越来越冷,眼里透着的不善让桑犹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低头保命。
郁启曳有点无语,你见过哪个单纯可爱的会被一个联盟国送进监狱?
这俩个词跟那个女人那点契合了?
虽然长得确实有那么几分顺眼,就是矮了点,以后孩子……
呸!
郁启曳连忙止住脑子里那些见了鬼的乱七八糟,成功地又把自己给惹毛了。
“叫你查她跟黎文秉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十个亿的数目可不算小,她能这么轻易地调动这么大的现金数量,这女人很……牛批啊!
她当时还称黎文秉是‘小弟弟’?
可见俩人肯定是有什么关系的。
桑犹有点不自然,细弱躲闪着:“那个,查过了,关系是什么这个真没办法考究,毕竟白小姐有资料存档的只有第六区监狱的那四年……”
郁启曳眉间的折痕加深,又是个迷?
“那十个亿的事呢?”郁启曳追问。
黎文秉就算是身居高职,可就因为是接触大量纸钞工作者,所以他的资产流水哪怕就是小到一块钱,都会被有关部门格外关注,可谓个人日常流水几乎透明化。
如果没有白染的存单或者个人凭据,没有这个资产实力,不可能调动取出十个亿的现金。
桑犹说到这,声音更小了:“查了,没查到,大部分的现钞都是从钞厂直接拉出,银行运出的那部分,没有任何数据显示。不过听说黎文秉事后紧急提交了一份报告上交至总里……”
郁启曳现在脸上全是疑惑和不可置信,只凭一份报告就可以先斩后奏,私自调动大量现金给别人?
而且为什么是呈给总里?
他低了气息:“能查到这份报告的内容吗?”
“是份纸质报告,黎文秉连夜高铁坐了六个小时,没经别人的手,直接交到了总里办公室。”
郁启曳:“……”
看来,这份报告很是机密。
郁启曳不禁偏头看向窗外的酒店外楼,心思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