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一个能增强气血的阴珠掉在地上,都有人疯抢了,更别说如今这还是能永久增强命火的本源之火。
设计此事的季长安,柳白跟沈若若,用不上但要搞事的丧葬庙香主跟虎姑奶奶。
外加那些个还没看清情况,但却已经做好了动手准备的阳神走阴人。
比方说……射覆堂的牛犇。
他听着丧葬庙香主以及虎姑奶奶接连说出“本源之火”后,便是跳到了一株古木上边,高声道:
“季家小儿,我说你这怎的如此大方,原来这养火地底下竟然是有本源之火这种好东西!”
他大声喊完,腊八节那边的阳神走阴人紧接着喊道:“牛哥哥,小弟不识,还请说说这本源之火到底是个什么好宝贝?”
雾瘴横生,人都躲在这迷雾下边,也见不着人。
牛犇也没藏着,直接就喊道:“顶破天,比我这老牛还要好的大宝贝。”
“你小子要是抢到了,养阳神的你就能干你们的腊八教主了!”
“娘嘞,好东西,拿命抢!”
一时间,这雾瘴底下好多人都开始蠢蠢欲动。
眼见着这半空当中的本源之火摇摆剧烈,却又见这北边,那些闲散走阴人里边走出个小男孩。
其外表看着好像十一二岁,模样憨丑,但是一个脑袋却是硕大无比,甚至都得用双手托着才能走路。
而且这走起路来的姿势也是极为怪异,他一步一癫倒。
“我本是个好儿郎,点此凡火道往常。”他声音沙哑之中又好似带着一丝悲凉。
往前走了几步,忽地抬起右手,指向那雾台上边站着的季长安,大声道:
“但你偏抓我魄魂,使我得此大恶疾?尔来过往皆无万般苦,今日我须让你舍身赔。”
柳白跟沈若若站在这半山腰,见此情形也是忍不住瞪大着眼睛。
他没见过这怪人,但是就眼前的这情形来看……多半是有着什么讲究了。
“这好像不是我们云州城的……”沈若若看着这人轻声言语。
小草听着这话,先是在柳白脑海里边“嘿”了声,然后极为神气的从柳白身后钻出个脑袋来。
“这人可是有点来头哩。”
“他这修行的应当是‘公平’法门,只要有人让他受了伤,他就能选择让对方也受伤。”
“若是有人杀了他,那么那个人若是跟他的实力上下不超过两个级别,那么那个人也会死哩。”
“比佛门的闭口禅还霸道。”
小草说完还来了个总结对比。
沈若若一听,也是脸色微微变换,“你说的是……魏国的那一家?”
“咦,你还有点见识嘞。”小草歪着脑袋,也是诧异地看了沈若若一眼。
柳白拍拍小草的脑袋,示意它退回来。
因为那大头小孩说完后,这本源之火竟是有了动静!
原本还都是一团的本源之火,不过这么眨眼功夫,竟是分成了两半。
其中一半停在原地,另一半竟是径直朝着那大头小孩飘了过去。
“你丧我半命,我却只愿换这一半本源,我果真是师父口中的良善儿,终日被人欺。”
大头小孩看着这本源之火落下,眼神极为欣喜。
但却又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吃了极大的亏。
“弟弟,咱们也动手!”
沈若若再度说完,她托着道门符箓的右手上边也就燃起了命火,席卷了整张符箓。
柳白有样学样,用命火灼烧着这张符箓。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了一股牵引,再一抬头,却见半空中,原本已是分作了两半的本源之火,再度一分为二。
转眼间,原本还是一团的本源之火,就已经化作了四份!
一份留在半空,被季长安的青铜小鼎牵扯,一份飘向了那大头小孩。
余着的两份则是朝着柳白跟沈若若飘了过来。
这事情……真有戏!
而且沈若若的这符箓看起来,也很强,效果也不差,不然不至于能将这本源之火牵扯过来。
眼见着好像就要这么尘埃落定了。
柳白也准备取出那红烛点燃一波,看能不能再从别人那里捞过来一点本源之火。
可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半空中,季长安仅剩的那点本源之火,竟然再度一分为二,跌落一份笔直飘向了地面的……牛犇!
相比较于各施手段的柳白等人,牛犇却是什么手段都没。
甚至连他都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捡到这天大的机缘,他抬着头,瞪大着双眼。
“我滴个乖乖哟。”
如此一来,原本以为能独吞这本源之火的季长安,只不过转眼间,他手上的就变成了最少的一份。
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好好好!”
季长安放声道:“抢东西抢我季长安头上来了是吧。”
言罢,他猛地丢起了手上的青铜小鼎,丢向了高空。
起先还不过巴掌大小的青铜小鼎,在被他丢出之后,赫然变成了三尺高大,虚空凭立,原地旋转不断。
紧接着季长安又反手丢出一具像是被吸干了血肉的干尸,干尸落在这青铜鼎下边。
随后从其体内泛起一道火苗,燃遍全身。
以身烧鼎。
而当季长安丢出这青铜鼎的那一刻,地面的牛犇,大头小孩,乃至包括柳白跟沈若若两人,都是齐齐跃起,朝着那本源之火抓去。
“公子,没用的!”
“本源之火抓不住,只有等它自己进了你的体内才行。”
小草见状大喊,但事实上也不用它喊了。
因为柳白伸手捞住了那本源之火,但是翻手间却又扑了个空,这本源之火从他的手中穿过,再之后……悬浮在了空中。
不止是他的,其余另外几团本源之火,都是如此。
等着柳白落地后,再一抬头,却是见着所有散开的本源之火,竟是全都朝着那口青铜鼎飘去。
而季长安的那团本源之火,则是已经悬停在了这青铜鼎上空。
如此一来,这其余分开的本源之火若是回去,势必就要合而为一了。
一团本就不大的火苗,在几人的手段之下,反复拉扯。
“该死!”
一旁的沈若若见自己的符箓拼不过,下意识骂了句。
“小草,我这红烛跟他的这小鼎比起来,如何?”柳白在脑海里边询问道。
“公子你就放心吧,抢本源之火,没什么东西是能比你这红烛靠谱的。”小草很是自信。
也就当柳白准备将其取出来的时候,却是听着地面的牛犇大吼一声。
“诸位,作法无用,倒不如直接杀了这季长安,这本源之火也是我们这几个平分!”
“我老牛先开了!”
牛犇说完也是跃上了这雾台之上,身形点火之际,一头通体燃烧着的大角火牛从他胸口窜出,踏空撞向了那季长安。
一术出,他紧接着又是丢出去了一块射覆之盘。
上头红布覆盖,而后这射覆盘落在季长安面前,一动不动。
“呵!”
本就只是养阴神的季长安,见着这养阳神的牛犇对其出手,他也没有丝毫的畏惧,眼神当中甚至还有一丝讥笑。
就当柳白以为他要么是伪装了实力,要么就是还有别的底牌的时候。
却见他仰头大喊。
“妹妹救我!”
柳白:“???”
他那个妹妹,就是前日里跟在他身后,专门负责浇祈神水,也不说话,沉默寡言的季君兰。
若不是柳白个子矮,每次见她时,都得仰着头。
甚至可能连她的面容都看不清。
而此刻看来,这季君兰才是底牌?养阳神的走阴人?还是修第二命的……
柳白脑海之中念头闪过,季君兰却已然站在了季长安身前,拦住了火牛,也挡住了射覆盘。
只是和先前相比,当时还是个活人,可此刻……她外表看着依旧是个人。
但准确来说,却是个纸人。
头上带着大红牡丹花,脸上抹着腮红,姿态半掩间,面容惨白,也没有半分人色,甚至眼睑开合间,还能见着纸张的痕迹。
“莫要欺负我家哥哥。”
季君兰掩着嘴,微微歪头之际,已是伸出了右手,抵住了那火牛的头颅。
她只是这么轻轻伸手,却让这火牛半分不得寸进。
“区区纸人,也不怕把自己烧死。”
牛犇见状冷笑,可还没等他笑完,他就已然瞪大了双眼,因为他眼睁睁地见着那姿态柔弱的纸人季君兰,单手夹住了那火牛的牛脖子。
然后一个倒摔,便将其扣倒在这雾台之上。
其模样之悍勇,赫然让柳白都为之瞠目,脑海里边也是突兀蹦出了一句话……林黛玉倒拔垂杨柳。
纸人季君兰将这火牛放倒后,身上便是挤出来一滩水,这水在这雾台上好似活物一般,直接包裹住了这火牛。
只不过眨眼间,原本这还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火牛,便被这水浇灭。
紧接着季君兰起身,抖了抖身子,就跟脱壳一般,身形后撤的同时,在原地留下了一个纸人。
这纸人起先是她的面容,等着她撤身之后。
便是化作了季长安的模样,纸人蹲下,朝那射覆盘说道:“我见你便是这牛犇的脑袋。”
射覆之言奏效,纸人一把掀开了上边的红布。
底下赫然是一颗圆滚滚的河石。
纸人射覆失败,按照这射覆堂的术法效果来看,他应当是要被重创的。
可这只是个纸人,射覆一来,它更是直接身死化作灰烬。
其背后的季长安完好无损。
而头顶的青铜鼎上空,那团原本被分散的本源之火,此刻已是再度合而为一,然后缓缓落下,似要落入那口鼎内。
“尔等还不速速动手!”
牛犇大吼。
“我来!”
沈若若先前已是付出了这么多,此刻这本源之火就在眼前,她自是不可能眼睁睁地见着这机会流失。
她身形未动,双手抬起之际,四条红线便是从她的双手飞出,一头牵手,一头划破这黑夜,搭在了那口青铜大鼎上边。
红线盈盈,虽是命火铸就,但却散发着红光。
柳白识得此术,若不是时间来不及,甚至他都能学得会这《牵丝红线》术了。
而此刻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自是也能察觉。
沈若若施展这术,靠的完全是她的积累,并没借用什么红线。
她一动手,紧接着那地面的大头小孩也是跟着出了手。
他言语道:“你这富家公子欺辱小儿,将我打成这般模样,竟是连半分钱财都舍不得赔偿,真真是要将小儿我逼上绝路不成?”
说话间,他眼神落寞,好像是受了什么莫大委屈。
柳白还未动手,还站在这观望,自是能察觉到这凹凼地里边倏忽现出浓郁阴气。
这大头小孩的手段……不像是寻常走阴人。
因为柳白眼睁睁地见着这迷雾之下,这原本的养火地里边,钻出了一个个不过成人膝盖高的小鬼。
通体灰色,像是灰雾凝聚。
外表看去和这大头小孩极为相似,都是瘦小的身子顶着个大大的脑袋。
不过呼吸功夫,这些小鬼就钻出来了数百个,它们也不动手,只是围着这雾台疯狂噬咬着。
至于那些走阴人的灵魂,则是被这阴气一激,猛地醒了过来,旋即一个个都找着了自己的肉体。
藏身归窍之后,原本浑浑噩噩停在原地的他们也是瞬间清醒过来。
先是打了个寒颤,但旋即什么也不管了,一个个便是如同那丧家的山老鼠一般,纷纷窜入了这林子里边。
哪怕他们是知道这本源之火好,可如今这情形,却也不是他们能插手的。
若是在强行留在这,多半是只有丧命的份。
雾瘴之下,那一个个小鬼动手之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这整个雾台就被啃噬的大半。
甚至仅剩的那些,也是变薄了许多。
“公子,这大头娃娃还算是有点本事哩,知道掘这祭坛的根。”
小草在柳白脑海里边说着。
反观那沈若若,她的牵丝红线搭在这青铜鼎之后,鼎下边的干尸所燃烧起来的火苗,也是被那红线吸走无数。
以至于那本源之火落下的速度都变慢了,甚至都是悬浮不动了。
季长安脸色铁青,“吴丘,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来了。”
山林之中,传来一声回应。
牛犇见状则是从须弥里边取出一对水牛大角,其用麻绳编织,然后他一头拱了进去,将这水牛角装在了自己头顶。
“沈姑娘,你继续,这老逼登交给我老牛就是了。”
牛犇开口时发出的声音都已是跟牛吼一般了。
柳白眯眼看着他的牛角,估摸着他的这手段,就跟那些山精身上剥下来的毛皮一样。
眼见着牛犇犁地而去,撞向了那山岭当中的吴丘。
至此还没参战的阳神走阴人,也还剩着几个,孩儿帮,腊八教,水火教的都在。
坐山观虎斗。
背后当黄雀这种事,谁都想干……但是也总有人不想让他们干。
比方说那丧葬庙的香主,他坐在山岭上边看戏,还要一边说着。
“你们那几个养阳神的小家伙,再不动手的话,我就要帮你们动手了。”
“还有那虎姑奶奶,这打起来太慢了,要不搭把手?”
起先是那几个还在观战的阳神走阴人,听着丧葬庙的这话,也是纷纷开始动手。
毕竟丧葬庙众可不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他们说了拿刀砍,就绝对不会用拳头上。
水火教的那走阴人则是跟着牛犇一样,去围杀那吴丘了。
腊八教的则是跟沈若若一块,对着那口青铜鼎泼出了一碗腊八粥。
孩儿帮的那人则是朝那季长安喊道:“季公子,他们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我来!”
“事成之后,可别忘了分我一杯羹!”
言罢,他便是直直撞向了他旁边的那个腊八教的阳神走阴人。
两人离着本就不远,主打的也就是个偷袭。
看戏的虎姑奶奶见状,也是笑着点头,她的声音从这山岭之上响起。
“也是,这样打下去也是太慢了。”
言罢,柳白便是觉着一股妖风从这山顶之上吹下。
云从龙,风从虎。
虎姑奶奶这头老虎山精盘踞山头,吹下一口妖风。
她这也没吹偏,妖风袭下,拂过那口青铜鼎,寂灭了那干尸上头燃烧着的火苗。
这火苗一熄,原本被拘禁吸引的那本源之火也是再度散开,这次更是一分为六,飘向四周。
柳白见状,也是终于不再憋着了。
见着收手回来的沈若若,他稍加迟疑,还是装着从布包里边取出了一个红烛,递了过去。
“把这个点燃。”
沈若若先前仗义,加之这本源之火也是能分开……柳白做不出独享这回事。
他觉得出门在外,不能为了这点好处,就丢娘亲的脸。
该抢的东西得抢,但是该还的人情也得还,两者要分得清。
沈若若不解,却见着柳白已是在这山岭之中点燃了红烛,其光氤氲,驱散四周黑暗的同时,也烛照了山岭。
柳白将其插在地面,再一转头,却是见着……原本四散开去的这六团本源之火,竟是尽皆朝着他飞了过来。
而且这速度,赫然比先前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快。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更是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他们都没想着,竟然还有高手?
沈若若后知后觉,也是连忙点了红烛。
山岭之上,丧葬庙的香主跳起,用力挥着右手,他大喊道:“好兄弟,好样的,没给哥哥丢脸!”
“弟弟你还是丧葬庙的?!”沈若若错愕地看着他。
柳白小脸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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