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问栾语彤要去哪里。
并没有回家——
栾语彤只报了一个自己熟悉的位置。
窗外的细雨在栾语彤上了车之后越下越大，没过多久就几乎笼罩住了一整座的城市。
大雨逼得路上车行的速度都变得缓慢了下来，高架上又排起长龙……
车灯闪烁。
许是车内的暖气开得不够高，有些微凉。
车窗的玻璃被雨珠沾染上，模糊了视野。
看得并不真切。
而栾语彤却像是很执拗的一直往外望去。
脸上的神情早已不复方才的灵动。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没有生气的精致瓷娃娃。
栾语彤轻抬起手，快速地抹掉自己眼角滑落的一道泪珠，似不想被任何人看到。
面色隐隐透着几分倔强。
从小被娇宠，惯着长大的，可以说是有求必应，栾语彤只在卓逸宸的身上跌了一大跤。
她所有的挫败感都是来源于他的。
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没有一个人是能够做到真正的大度。
栾语彤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目光就是看着卓逸宸的。
卓逸宸几乎占据了栾语彤所有的青春和生活。
然而栾语彤却也清醒地知道，她从来都不是卓逸宸眼中的唯一。
他甚至连碰都不愿意碰她。
她一点点距离的靠近和亲密都要用偷的。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栾语彤从来没有在任何事情上，有如此大的挫败感。
在听到门铃声的时候。
靳尚正在家中和虞渊一起喝酒。
说是喝酒，约酒的人是虞渊，可从头到尾在喝酒的人几乎只是靳尚。
靳尚严重怀疑三少就是跑他家来发呆的。
属实反常。
听到门铃声时，虞渊抬眸看了一眼靳尚。
像是在问：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
靳尚亦挑眉，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表，出声道：
“难不成是卓少，我刚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没有接，手机可能没电关机了。”
靳尚边说着，便站起身去开门。
一打开门就看见站在外头的栾语彤。
外头的雨还没有停。
这里的停车场外来车辆是进不得的。
而公寓的单元楼离大门还有段距离，栾语彤是直接走上来的。
淋了不少的雨。
整个人都犹如是落汤鸡一样。
头发微湿的贴在发白的面颊上。
裸露的肩头被雨水给打湿，冷得她有些微微地在发抖。
靳尚吓了一跳，睁大眼眸：
“语彤？你没带伞怎么不知道叫我下去接你啊，就这么傻的自己淋着雨上来？”
栾语彤什么话都没说，径直走进了公寓。
和虞渊对视了一眼后，在沙发上直接坐下来，伸手拿起了一瓶放在桌上的啤酒。
打开易拉罐之后，微仰起头，猛灌了一大口酒，喝得太急还被呛着，咳嗽了两三声。
虞渊看着她皱了下眉头，问道：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
靳尚进去屋里头，拿了一条新的米白色大浴巾出来，先给栾语彤披上。
碰巧听到栾语彤正出声回答虞渊：
“我刚才去卓逸宸的公司里头抓人了。”
靳尚和虞渊对视了一眼。
眼底皆露出了然的神色——
果然，只有卓逸宸才有本事惹得栾语彤失控，没了气度。
身上被厚浴巾包裹着，霎时间升腾起的温暖让栾语彤下意识微缩了下自己的身子。
“所以呢，卓少没在公司里吗？”
靳尚出声问。
栾语彤手里拿着啤酒，摇了摇头说：
“他在......而且跟女孩子在办公室鬼混。”
靳尚都有些许惊讶，以他对卓少的了解，他是不可能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事。
“怎么个鬼混法？”靳尚出声问道。
“那个女的抓着他的手了。”栾语彤面容上又露出生气的神色。
靳尚挑眉道：“十指紧握的那种？”
“没有，像这样......”栾语彤抬起自己的手，准确地比出了一小个指节，还微眯着眼睛，像是记得格外的仔细，颇有几分可爱。
靳尚禁不住摇头轻笑了声。
“那你没揍他？”从刚刚到现在，一直沉默的虞渊出声道。
“我揍了......”转过头去看向虞渊，栾语彤轻点了点自己的头：
“我把他的另一只手狠狠咬一大口。”
似乎还有些许余怒，栾语彤举起自己的手又比了一个看似十分“凶狠”的动作。
“做得好。”靳尚在旁边赞同地附和道——
“还有呢？”
栾语彤下意识反问道：
“……还有什么？”
靳尚一时没有回应，他原想问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
因为照刚才栾语彤来时的情绪反应，定然还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事情。
光靳尚所知道的，之前卓少为了让这丫头死心，甚至曾经刻意在语彤的面前，表现出和其他女人的亲密行为，不是一次两次。
所以靳尚觉得语彤断然不会因为一个简单的牵手就伤心成这样才是。
但栾语彤一副不准备再细说的逃避样。
又灌了一口手中的啤酒，她出声道：
“还有......还有我做了个决定，我要去你们公司去实习。”
“虞渊哥哥，我可以去吧？”栾语彤边说着，转过头去和虞渊对视了一眼。
靳尚先说道：
“你学的是服装设计，不好好在你家公司待着，来SK做什么？”
栾语彤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要去找男朋友啊！”
“要是找不到的话，我干脆跟虞渊哥哥在一起凑合过得了。”
栾语彤紧接着又问虞渊：
“虞渊哥哥，你和梓茜姐怎么样了？你们和好了没有？”
话音一出口，气氛似乎变得有些许冷凝。
靳尚暗示性地轻推了推栾语彤的手臂——
示意她不要再问了。
靳尚早就发现了虞渊的反常，今天竟然破天荒地要约他喝酒。
而很显然的定是又跟叶梓茜有关。
栾语彤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给噎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又转头，去看向靳尚说道：
“不然我们两个凑合好了，反正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和谁在一起都是一样的，靳尚哥哥，你应该不会嫌弃我吧？”
“这种事怎么能将就得了呢？我的大小姐，你是不是喝醉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栾语彤反驳道：
“不要，我没有喝醉，我就是不要喜欢他了，卓逸宸那个大混蛋！”
在他们两人说话的间歇，虞渊独自站起了身，走到阳台外。
点燃了一根烟。
往下望去。
耳旁还可以听见靳尚在安慰栾语彤的话：
“卓少不是那样的人，你可能误会他了。”
“我才没有误会他，就算今天不是，他的身边围绕的女人那么多，也总有一天会出事的。”
栾语彤并不是不知道卓逸宸跟有一些女的只不过是逢场作戏，但她始终不理解的是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
洁身自好有那么难吗？
如果说是耍叛逆的话，那他这叛逆期未免也来得太晚了些吧？
说到底，卓逸宸的心就是无法安定下来。
这一点，栾语彤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能让卓逸宸的心为之停留的人并不是她。
栾语彤的话说得靳尚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去反驳，他竟也觉得有点道理。
虞渊站在阳台，轻吐了一口烟雾。
这些年，虞渊的烟瘾不小。
这两年已经算是克制不少了。
目之所及看到的万家灯火，在男人身后其实也是有暖光的房间。
但这小小的一方阳台，却似格外的冷清。
虞渊的目光幽深，皱着的眉头从未松开过。
他还在思索着，而且思绪格外的混乱。
和叶梓茜两人如冰的关系。
「我喜欢你」被当作是决绝的话语。
叶梓茜所说的那四个字，就仿佛是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虞渊整个人从头到脚笼罩在了里面，这两天都昏昏沉沉的。
虞渊的眼睛看向外头，思绪却不知已经飘到了何处。
虞渊想起了那一年，偶然间和友人去到了国外，即使提醒自己不要去想起，不要在意——
但虞渊走遍了大街小巷，不管是有意无意的，几乎到了那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可惜都没有遇到叶梓茜。
那时候，他甚至不知道她是在哪一座城市。
一方面排斥，又难以放下当年的事。
一方面又忍不住靠近，看到她生病，看到她哭，依然会控制不住的觉得心疼。
即便再否认，虞渊也忽略不了过去六年，钻心蚀骨的寂寥与思念。
时间会抚平伤痛，时间也会滋长想念。
在叶梓茜回来了之后，她的眉眼，每一个表情，每个动作的细节，都又鲜活而生动地浮现在了虞渊的眼前——
连同六年前的叶梓茜。
全部都被重新唤起了记忆。
即便一同放不下的，还有对当年的事几近称得上怨恨。
可是，虞渊喜欢叶梓茜。
他喜欢她——
承认吧，你也只不过是一个凡人。
即使前方是万丈深渊，即使可能会重蹈覆辙，付出和之前一般同样惨痛的代价。
他也放不开她的。
虞渊从未有如此清醒的认知。
从阳台走出来以后，虞渊直接就朝着门边走去。
“三少，你去哪里？”靳尚停下了在为栾语彤吹头发的动作，出声问道。
“我先回去了。”
“你刚才喝了点酒，记得叫代驾。”
男人只是几不可察地应了一声，而后便走了出去。
栾语彤微仰起了头看向靳尚，说道：
“虞渊哥哥，这不会是被我吓跑了吧？”
“三少的胆子哪有那么小，你能吓到他？”
靳尚笑着揉了揉栾语彤的头，继续给她吹干头发——
他瞧着三少那模样，根本不像是要回家的样子，十有八九是又跑去找叶梓茜了。
靳尚觉得那叶梓茜根本就是三少的命门。
是劫躲不过。
天上还飘着一些细雨。
叶梓茜撑着一把白色的伞，在隐约的月光之中，缓缓地走在巷子里。
在看到前方不远处停靠着一辆熟悉的车。
叶梓茜骤然停下自己的脚步。
只觉得有些茫然又无措。
叶梓茜僵直着站了片刻，到最后还是没有接着往前走，而是直接转过身离开了。
因为没有带身份证，叶梓茜也去不了酒店。
最后只能又回到酒吧。
柏俞城见她又回来了，还有些惊讶地说：
“怎么又回来了？”
“没地方去，身份证也忘带了，晚上我可以在这凑合一晚吗？”叶梓茜微微地笑着说道。
但柏俞城却是发现她的眼底没有丝毫的笑意，叶梓茜不愿说是因为什么事，柏俞城便也没有多问。
她这样子看起来倒像是在躲着什么人。
内心有伤痛的人，有些情绪旁人是永远触及不到的。
酒吧后面有一些空着的员工休息室。
要在这留宿一晚只是小问题。
柏俞城自然会应承，他又说道：
“不然我带你去旁边的酒店，给你开一间房间，你比较能好好休息一下。”
“不用了，我待在这里就好，挺方便的，明天一早醒来，我刚好直接去机构上课。”
柏俞城迟疑了下，到底还是心软了，顺了叶梓茜的意。
叶梓茜笑着说道：
“谢谢柏大哥收留。”
柏俞城最后领着叶梓茜去了一间最干净的员工休息室，是刚收整出来的，还没有人来住过。
外头酒吧还有不少的客人。
柏俞城嘱咐叶梓茜把门关好，不要随意出去。
柏俞城出去后。
叶梓茜锁上了门，屋内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叶梓茜并不没有上床铺，她只是就占着一个安静的角落，躺在沙发上。
这间员工的休息室隔音效果自然是没有柏俞城的房间好——
叶梓茜可以清晰地听见外面酒吧的声音。
外头很吵，吵闹离她有些近，又似乎有些远，但是待在这样的环境里叶梓茜并不会觉得不适，真是奇怪。
叶梓茜宁愿待在这里，也不敢回到那个有虞渊在等着的家。
他们两个究竟是怎么了？
叶梓茜会认识柏俞城只不过是一个意外。
有一会儿，叶梓茜难得放纵自己进了酒吧，喝得烂醉如泥就蹲在酒吧门口，刚好撞见了来店里的柏俞城。
那就是让人第一次的见面。
并不算什么美好的记忆，叶梓茜第一次见柏俞城就是喝醉酒出丑的。
若是放在平常，柏俞城一般也不会去管这种闲事。
只不过是因为刚好就在他的酒吧门口——
而且叶梓茜这样的外貌喝醉酒本就十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