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安也很配合,端坐身形,目光熠熠。
杨若晴便对大安道“你姐夫啊,最吃你外甥女那套,那么大的闺女了,在家里坐着有时候还是抱在腿上,宠得腚儿眼都没了!”
大安笑了。
骆风棠也笑了,“这话……我确实没法反驳。”
大安附和道“闺女是爹的贴心小棉袄,姐夫宠外甥女,我完全理解,毕竟宝宝那孩子伶俐可人。”
骆风棠仿佛遇到知音,对大安道“你这会子还没见到你家福娃,有些东西你还不是能感同身受,等你回家见到你闺女福娃了,你就懂了!”
“大人,前方迎面过来了一队迎亲队伍。”
前面赶车的随从突然请示。
大安随即撩起车厢帘子往前望去,讶了下。
“顾……顾志华?”
杨若晴也随即讶了下,凑到大安跟前往外瞥了一眼,前面过来的一伙迎亲队伍,可不正是顾志华么,后面跟着的是周生家那些本家的送郎舅,全都是长坪村的,十几二十个老少爷们。
“大安,坐回来。”杨若晴赶紧把帘子放下,并拉着大安坐了回来。
大安怔愣的当口,杨若晴又吩咐赶车的随从,“靠边缓慢行驶,让迎亲队伍先过。”
马车继续启动。
车厢内,大安有些不解“姐,顾志华是我当年在清水镇书院念书时的同窗,你为何不让我下车去跟他打声招呼?”
杨若晴没好气的道“顾志华今日是去咱长坪村迎娶花花。”
大安惊喜“顾志华娶了花花?可是萍儿姐家的那个花花?”
杨若晴点头。
大安正襟道“花花算起来是我的远房堂妹,顾志华是昔日同窗,他们二人凑一对儿,我更应该下去打声招呼啊!姐姐何故不阻拦?这其中是不是有何缘由?”
此时,对面的迎亲队伍已经到了近前,正在‘会车’,杨若晴便凑到大安耳边将她阻拦他下车打招呼的原因简明扼要的说了。
末了她退了回来,很不高兴的道“这顾志华人品有问题,行事也不磊落,至于花花,一意孤行,被那些华丽的表象给迷住了眼,忠言逆耳伤了你萍儿姨的心,我对这夫妇二人自然是毫无好感,你若是下车去打招呼,少不得那顾志华顺杆而上,找你攀附。”
不给顾志华攀附吧,曾经是同窗,现今又是沾亲带故的关系,说不去不好听。
给顾志华攀附吧,顾志华那种人品,杨若晴是打死都不想看到大安跟他有来往。
而且,若是让顾志华攀附了,那花花到时候必定会觉得这是因为她的面子,到时候狐假虎威当真在顾家站稳脚跟了,跟萍儿这里,花花会越发的否定萍儿。
鉴于以上每一种情况,杨若晴都不能答应!
所以,坚决不准大安给顾志华攀附。
大安听到杨若晴说这些,也明白了。
此时,两方在路上交汇,大安稳稳坐在车里没有做声,直到外面顾家的迎亲队伍远去,大安方才撩起车厢帘子朝那迎亲队伍后面望了几眼,落帘的时候吩咐随从继续赶车。
“大安,当初你在清水镇念书的时候跟顾志华交情咋样啊?他跟大杰好像交情不错,私下还时有走动,跟花花的红线起初还是大杰给牵的呢!”
重新上路后,杨若晴又跟大安这打听。
大安回忆道“其实我跟顾志华同窗仅一年,且那一年里大家彼此说话次数也较少,他当时是从县城下来镇上书院念书的学子,大多数时候跟同样来自县城的学子在一处,我跟大杰每天都在一块儿,也没怎么见他跟大杰交往。”
“第二年我便中举并去了庆安郡继续念书,而他没有中举,便继续留在镇上书院念书,或许是从那时候他跟大杰开始交往的吧,尤其是后来,他们两个同一年中举,这相互扶持之情便更近了。”
“我当初考中状元,确实收到了许多同窗的道贺信,其中好像也有顾志华的一封,不过当时也忘记了因为什么原因,未能一一回应,从那以后便再也没有顾志华的消息,也不走动。”
听完大安的回忆,杨若晴便放心了。
“顾志华那种人品行不行,你不跟他交往也好,虽说同窗之情可贵,到了官场上互为守望是极好的,可若是对方品性不佳,心术不正,那不仅不能互为助力,相反还会成为短板,扯你后腿。”
面对姐姐语重心长的叮嘱,大安慎重点头。
他明白,只有自己真正的家人才会这样推心置腹的提醒自己。
“姐你放心吧,我如今也是成人了,跟人交往自有分寸。”他道。
杨若晴笑了,她当然相信这个弟弟,他年纪轻轻便进了翰林院,在那种地方当差,每个人都会炼成人精。
弟弟这几年从未行差就错半步,可见他确实是个有分寸的人。
但做姐姐的就是如此,不管弟弟在外人眼中如何的独当一面,在自家姐姐眼中,弟弟永远都是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
“大安,你子川哥怎么没回来过年?”
一直安静听姐弟俩聊天的骆风棠突然开了口。
杨若晴也恍然了下,是啊,都二十六了沐子川都没回来,难道今年又不回来了?
大安道“子川哥在京城置办了府苑,今年应该是不回来了,我临走之际过去找他喝了一宿的酒,他醉了,跟我说了一句话,我这一路上但凡想起他那句话,心中便有些不是滋味。”
“他说了啥?”杨若晴问。
大安蹙眉,他说“没了娘,他便没了家,与其回来睹物思人,倒不如不回。”
杨若晴和骆风棠都语塞了。
车窗外,隆冬的景观倒退着闪过,田地里一片萧瑟,黑漆漆的土地里还有未消融的冰雪,绿意尚未破土,枯草凄黄,寒鸦落在枝头抖动着翅膀,嘶哑鸣叫。
对于有家有亲人等候的游子,归来的心境自是雀跃。
可对于沐子川那种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的人来说,长坪村这个地方于他,是家,也不是家。
回来了,只会徒增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