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淑宜眼里含着一抹伤情,从宝华殿走了出来。
而此时雨也停了,天空不再是那副黑沉沉的样子,无端让人心情也好上了两分。
她依旧在宝华店门口抬头望了望天,最后才扶着红袖的手,慢吞吞回宫去。
回去的途中,遇到了近期圣眷正浓慧贵人刚从养心殿回来。
因为刚下过雨的原因,慧贵人坐在轿辇上,远远看见一行人走来,她还以为是谁。
直到走近,看见是皇后,她心里一紧,急忙从轿辇上下来,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见过皇后娘娘。”
看见是慧贵人,淑宜面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承下了她的礼以后,才开口道:
“地上还到处是水,慧贵人不必多礼。”
“是。”
慧贵人低眉顺耳的应了一声,随后才站起来,笑意盈盈的看向皇后:
“雨天路滑,娘娘出行可要小心了,刚才臣妾从养心殿出来,好几个奴才都摔了呢。”
慧贵人的好意只是提醒皇后出行要小心,但是她到底还年轻,说话直白的很,加上了后面这话,让有心人听了,还以为是她在拿皇后和那些奴才相比呢。
红袖听了这话,默默抬头看了慧贵人一眼,但是淑宜只是淡淡的点点头。
此时她没什么心思和慧贵人多说什么,一个刚入宫的小贵人,说话直,也不会有另一层意思。
她作为皇后,要大度,没必要计较什么,免得毁了自己的贤名。
“本宫知晓,天气凉,慧贵人先回去吧,免得受了风寒。”
随后就扶着红袖就朝景仁宫走去了。
“恭送皇后。”
直到目送皇后一行人离开以后,慧贵人才重新上了轿辇,起轿时还不忘疑惑:
“我感觉皇后娘娘今天心情好像不是很好,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大清早的吩咐她们不用去请安,这会儿又从这个方向走来。
人那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
但碍于身份的巨大差距,慧贵人也没在嘀咕什么,只是吩咐抬轿的人去向了小姐妹住的延安宫。
一行人回到景仁宫的时候,刚好到用午膳的时间。
淑宜的头疾此时也不发作了,昨晚这毛病折磨了她一晚,此时也有了些困意。
用了午膳以后吩咐红袖:“本宫去小憩一会儿,一个时辰后喊醒本宫。”
红袖点点头,亲自扶着娘娘进去休息,直到主子躺下以后,她才静悄悄的出了内殿。
今日的梦里,淑宜梦到了许久未见的姐姐。
梦里的姐姐容颜依旧,面上还是挂着那副她最讨厌的笑。
姐姐问她,事到如今,是否有悔。
她听着这话只觉得莫名其妙,冷笑一声,落子无悔。
她出身本就难了,从小到大都被姐姐压了一头,后来所走的每一步,她都不后悔。
她只是恨自己醒悟的晚,当初太过心慈手软,没能在姐姐刚入府的时候就要了她的命。
以至于后来发生那些种种,硬是让自己和皇上之间隔了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那是她情窦初开之时就喜欢上的人,也是第一个给她温暖的人,可就那样轻而易举的就被姐姐得去了,甚至满心满眼都只有姐姐,都不愿意再看她一眼,她又怎能不恨?
而她的孩子,也因为姐姐孩子的到来,生命就此停止在了三岁,这又如何能让她释怀?
梦里画面一转,时间仿佛又穿越到了几年后。
这么多年,姐姐虽然死了,可却又无处不在。
皇上时时惦记着念念不忘,每逢节日就要去和姐姐有关的地方怀念。
后宫的妃嫔们也常常提及,就连姑姑也更是多次提起姐姐,用她和姐姐来做对比。
那语气之中,无一不在说着她哪哪都不如姐姐。
梦里的她过得很是压抑,很是憋屈,处处被他人用来和姐姐做对比。
后来画面又一转,她跪在了御书房冰冷的地砖上。
她谋害皇嗣以及害死姐姐的事情被人揭穿到了皇上跟前。
梦境中的她哭诉出了多年来的委屈,可她深爱了多年的人,非但没有理解她,还斥责她是毒妇,处理了她身边所有的人,还说要与她死生不负相见。
死生不负相见啊,她最爱的人对着她说出来话。
看着梦境中的种种,睡梦中的那拉氏生生被吓醒,额头上还冒着汗,整个人大口喘着粗气。
门外的红袖一听见里面的动静,急忙小跑了进来蹲在床边:“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淑宜神情还有些恍惚,明明只是个梦境,却真实的能感同身受,哪怕梦醒了,她却还记得死生不负相见那句话,以及当时的心情。
“红袖,去给我倒杯茶。”她声音有些沙哑,眼神也有些恍惚。
外头的宫女听见这话,急忙倒了一杯茶来端给红袖,红袖又递给了皇后。
喝了口茶之后,淑宜才算冷静下来,开始逐步分析起这个梦。
梦中有人告发她谋害皇嗣,害得皇上的后宫一无所出,还把她谋害姐姐的证据都给搬了出来。
冷静下来以后,她仔细想着,这梦难不成是上天给她的预告?
如今皇上登基将近两年,后宫先后有几位嫔妃查出有孕,皆被她用手段给弄没了。
唯一出生的,也只有一个被年妃护住的公主。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不管是5年后还是10年后,只要她还是皇后,后宫出生的皇子都会少之又少,甚至没有。
所以梦中那些片段,还真可能会是真实的,只是让她痛心的是梦里皇帝那眼神。
那眼神中夹杂着深深的厌恶,语言之中几番抬高姐姐来贬低自己,把她说的一文不是。
可是最开始,是姐姐看不上皇上,所以姑姑才让她嫁进王府做侧福晋的啊。
后来皇上几番贬低她,觉得她上不了台面的时候,可有想过曾经对着她说过的那些蜜语甜言?
或者说……皇上根本就不记得了。
看着娘娘喝了口茶之后就一直在发呆,红袖生怕娘娘着凉,拿了个披风披轻轻的在主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