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寻随梁非絮来到城南,看着快要建成的广厦,心生喜悦。
“你为何要斥巨资建这么大的广厦?”梁非絮好奇地问道。
孟时在她眼中,始终是神秘的。
时至今日,她都未曾见过孟时真正的模样。
孟时做出的许多决定,更是令她感到不解。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孟晚寻轻声吟诵道,她不是什么圣人,但是却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他人伸去援手。
最重要的是,她想为半夏做点什么。
“好一个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梁非絮目露精光,心中澎湃万千,久久难以平静。
“你我若是男子,定能联手干出一番大事业。”
“我们已经在干大事业了。”孟晚寻笑道。
她们身为女子,虽不能踏足朝堂,但有的是其他道路可以选择。
梁非絮看向目光明亮的孟晚寻,询问道:“等赚够了银子,你有何打算?”
她的目标是振兴梁家,孟时的目标是什么?
孟晚寻摇摇头,坦然回道:“这条路还很长,我没想过。”
她目前还被景王妃这个身份困着,孟时这个身份也自身难保。
若非自由身,哪得自由意。
她帮助赵舒岸,除了因为他是主角,还有一层利用的意味。
赵舒岸足够强大,她就有所依仗,不必再畏手畏脚。
因为担心自己的行踪暴露,孟晚寻嘱咐梁非絮几件事后,就返回了景王府。
采薇一直穿着她的衣裙,低头坐在窗前,一动都不敢动。
“王妃,你可算回来了,我身子都僵硬了。”
“辛苦你啦。”
孟晚寻换回衣裙,捏了捏她的脸。
与韩应诚谈妥了合作,以后的路只怕会更加凶险。
傍晚时分,她去了一趟吟水居,看望了殷风止后,改道走进了九清阁。
九清阁灯火阑珊,人语寥寥。
“殿下呢?”
正在一处处点灯的下人驻足回道:“殿下今日还未回来。”
孟晚寻心中隐隐不安,赵舒岸说不定去调查安国公府了。
她推开书房的门,里面只点了一盏灯,光线昏黄。
她进来不到片刻,就有婢女过来将其余灯火都点亮了。
“王妃,奴婢就在外面,您有事吩咐一声即可。”
孟晚寻微微点头,“嗯,你下去吧。”
王府里,属九清阁的下人最懂规矩。
她坐在赵舒岸平日里常坐的书案后,随手翻开了一本公文,上面记载了南边沧州旱灾的惨状。
一般这种地方公文,皇上都会交给赵舒岸和赵舒广处理。
由于苏贵妃从中干预,难以处理的公文都会送到赵舒岸这里。
譬如洪涝旱灾,朝廷拿出赈灾银,底下官员层层剥削,到了灾民手中就所剩无几。
灾情得不到缓解,传到皇上耳中,就成了赵舒岸办事不力。
传到百姓那里,就成了景王无能。
孟晚寻不敢再翻阅其他公文,便托腮环视书房。
在她左后方的红木博古架上,放置了一个小木马,是她在循兰轩发现,送给赵舒岸的。
被她踩断的马腿,用金线细细缠住了。
其中有一个黑色雕花锦盒,吸引了她的目光。
锦盒搁置在博古架最上面,外表看起来与其他锦盒并无区别,可按扣却是一个八卦。
孟晚寻想起了龙虎山的老天师,她按耐不住好奇,踩在圆凳上,讲锦盒拿了下来。
轻轻旋转八卦,锦盒就打开了。
里面放了几封信件,封面都是“景王殿下亲启”。
在信件最下面,是一个八卦镜。
孟晚寻拿起八卦镜,里面一片昏黄混沌,却照不出她的面容。
她又将八卦镜朝向灯火,侧着身子看去,灯火在八卦镜里微微摇曳,纯澈清晰。
孟晚寻吓得将八卦镜放回了锦盒里,明明是一面镜子,却唯独照不出她的样子。
她想了想,又将八卦镜拿了出来,立在角落的香几上。
将锦盒藏在书案下后,她唤道:“来人。”
门外的婢女应声而入,行礼道:“王妃有何吩咐?”
趁着她低头行礼的功夫,孟晚寻瞥向香几上的八卦镜,婢女的身影在里面浮现出来。
这就意味着,八卦镜真的只是照不出她。
孟晚寻心中开始慌乱,赵舒岸是否已经通过这面八卦镜发现了她的秘密,所以态度才会转变那么大?
“我渴了。”
“奴婢这就去沏茶,王妃稍等。”
待婢女送来茶又出去,孟晚寻将八卦镜放回了原处。
她迟疑片刻后,拆开了最上面的那封信。
没顾得上看内容,她直接去看落款。
“玄离。”
是龙虎山老天师的道号。
孟晚寻腿有点发软,紧张地去看信中内容。
“……王妃虽有来路,却无归路……”
这句话像刺条一般,扎进孟晚寻的眼中,令她浑身颤栗。
八卦镜的玄妙,已经证实了玄离的厉害。
她真的回不去了。
赵舒岸真的已经知道真相了。
她无法理解,如此离谱诡异的事,赵舒岸为何这么容易就相信了。
孟晚寻又拆看了剩下的信,信中都是谈论她的事,应该是轩离在回复赵舒岸的疑问。
直到最后一封,不再是关于她。
尽管如此,信上的内容还是让孟晚寻出了一身冷汗。
上面写了瑶妃何时会回来与赵舒岸相见,还强调仅此一次,因为会伤及赵舒岸的身体。
也就是说,玄离曾经让瑶妃亡魂归来,与赵舒岸见过一面。
孟晚寻捏着信的双手微微颤抖,只觉得后背发凉。
仿佛她和瑶妃一样,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亡魂。
赵舒岸既然已经知道了她不是真正的景王妃,为何不拆穿她?为何不肯放她离开?
孟晚寻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既然她回不去了,就没必要再留在景王府里虚耗时间了。
赵舒岸娶妻也好,孤独终老也罢,都无法让她回去,这些自然而然也与她无关了。
孟晚寻将信件收好,放回锦盒上,又将锦盒放到原处。
她不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与其互相欺骗,不如坦诚相待。
赵舒岸知道了她不是真正的景王妃时,就该让她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