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嗜血夕阳染红了云霞,军营似笼罩在火海之中,气象壮阔。
旌旗被狂风卷起,猎猎作响。
赵舒岸一袭黑色劲装,骑着乌骓,从红霞下方驰骋而归。
他赶到云客来时,梁非絮已经离开了云城。
这下寻找孟时,就如海底捞针了,且孟时说不定也离开了。
“殿下。”
寄风从赵舒岸手中接过缰绳,将马交给一旁的军士。
“镇北侯毒入心肺,已经失去意识了。”
赵舒岸眉间涌上愁云,大步往主帅营帐走去。
“军医呢?”
“军医全都束手无策,只说再找不到解药,镇北侯性命堪忧。
就算侥幸保住性命,以后恐怕就是个废人了。”
寄风紧跟在赵舒岸身后,一边走一边回道。
赵舒岸掀开门帘,走进孟枍玄的营帐。
三个军医围在床榻旁,个个忧心忡忡。
床榻上躺着的孟枍玄,嘴唇乌紫,脸上毫无血色。
“殿下,臣等无能。”
军医一看到赵舒岸,就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你们的确无能!”赵舒岸怒道。
“当真一点办法都没有?”
三个军医互相看了一眼,回道:“此毒乃北莽特有,臣等就算能配出解药,也得数月。”
赵舒岸看着镇北侯,用力握紧了拳头。
“安排使者,本王要见呼延宇。”
寄风脸色大变,跪到赵舒岸面前,劝阻道:“殿下不可!”
此刻去见呼延宇,只有任人拿捏的份。
“休要多言,马上安排!”赵舒岸厉声道。
解铃还须系铃人,拿到解药最快的办法,就是去找北莽大皇子。
就算他交出解药的可能性极小,也要试一试。
赵舒岸等人离开后,孟晚寻溜进营帐。
她靠近孟枍玄,低声问道:“父亲,没露馅吧?”
方才还双目紧闭的孟枍玄睁开眼睛,急切道:“大事不妙,殿下要去找呼延宇。”
孟晚寻闻言,惊诧不已。
赵舒岸为了孟枍玄,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大御刚从北莽收回漠城,赵舒岸此时去见呼延宇,交换解药的条件多半是漠城。
以赵舒岸的性格,他绝对不会交出将士们辛苦打下的漠城。
“父亲,除了漠城,呼延宇还会要什么?”孟晚寻问道。
“我哪里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再装病了。”
孟枍玄急得爬起来,掀开被褥。
“父亲,冷静点,你不装病,回到盛京,等待我们孟家的就是深渊。”孟晚寻制止道。
孟枍玄的毒她已经解了,他看起来中毒已深,其实只是她用其他药物制造出来的假象。
漠城之战,孟家再立大功。
凯旋回京之日,朝中那些人就再也坐不踏实了。
有一个疑心深重的君主,功高盖主就只有死路一条。
唯有孟枍玄病重回京,方能全身而退。
孟枍玄叹了口气,一时间陷入两难。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殿下深入虎穴?”
孟晚寻思索道:“最好的办法,就是阻止他去见呼延宇。”
可是赵舒岸一旦做了决定,谁都劝不动,只能想办法打呼延宇的主意。
她看向孟枍玄,安抚道:“父亲,你且沉住气,为母亲想想,为孟家想想。”
孟周氏嫁给孟枍玄二十余载,二人朝夕相处的时间,不超过两年。
果然,一听到孟周氏,孟枍玄的神情缓和了下来。
“孟家要平安,殿下更不能出事。”
“一定会有办法的。”孟晚寻语气肯定地说道。
赵舒岸作为男主,倒不会出什么事。
唯一令人担心的,是呼延宇会提出何种条件。
翌日,孟晚寻早早起床,穿了身平民男子的装束。
“半夏,我们去漠城看看。”
漠城被北莽统治数年,那里的百姓对北莽最为熟知,说不定能从他们口中打听到呼延宇的事。
走进漠城,扑面而来的就是异域气息,城中大部分百姓,穿戴都是北莽风格。
孟晚寻走进漠城最大的酒馆,这里酒客最多,打听起事情最为容易。
“客官,要点什么?”小二过来招呼道。
“一壶热茶,再来几样你们店里的拿手菜。”
孟晚寻扫了一眼座无虚席的酒馆,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小二笑道:“来酒馆喝茶,我还是头次遇到。”
“废话真多,快去准备吧。”半夏催促道。
“殷风止。”
孟晚寻盯着酒馆东南角落的桌子,欣喜万分。
殷风止离开盛京时,说他要北上,没想到会在这里碰面。
“半夏,让小二将茶饭送到那里。”
孟晚寻指了指殷风止的桌子,起身往那里走去。
“殷公子,别来无恙。”
正自斟自酌的殷风止听到呼唤,扭头看来。
他看着戴着面具的男子,起初是困惑,接着仰头一笑。
“哈哈,孟时!”
“是我。”
殷风止起身,为孟晚寻拉来凳子。
“快快请坐。”
孟晚寻欣然坐下,笑道:“没想到会在这里与殷公子重逢。”
“我一路北上,刚好碰到镇北侯收复漠城,特来瞧瞧。”
殷风止看着打扮怪异的孟晚寻,问道:“你呢?怎么来了这里?”
孟晚寻垂眸一笑,“说来话长,算是来见故人吧。”
殷风止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解释起来颇为复杂,不如不说。
“对了。”
孟晚寻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殷公子,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可知道呼延宇的事?”
“北莽大皇子?略有耳闻。”
“他有什么弱点吗?或者有什么软肋?”孟晚寻问道。
“想知道这个还不简单。”
殷风止微微一笑,起身站到凳子上。
他看向酒馆中的众人,高声道:“谁能说出一件呼延宇的要紧事,今日酒钱我来负责。”
“想喝多少都行?”一个酒客问道,
殷风止甩了甩手中的银票,道:“你打回家喝,拿缸来装都行。”
“我来我来,呼延宇是北莽未来的王。”
这个酒客话音未落,就引得哄堂大笑。
“此事人尽皆知,算什么要紧事?”
另一酒客笑得极为猥琐,“呼延宇好色,他有一美妾,貌若天仙,遍体生香。”
“呼延宇侍母极孝,北莽王后常年卧病在床,他一直在高价寻找名医。”
听到这里,孟晚寻一个激灵。
“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