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霍家夫妻的相遇完全是在计划之外,不过也有一样好处。之前他与张女士素未谋面,哪怕是回礼也觉得尴尬,如今,他在心里已经将对方当作岳母看待,自然是再如何殷勤也不为过的。
而且,也不好只送张阿姨一人,霍叔叔那份也要准备。
与两人告别之后,秦疏回到办公室就开了两份药材清单,下班的时候直接去一楼药局取药,十分方便。
穿过医院后门,几分钟就到了公寓楼。公司提供的公寓并不太大,一个人住着却是绰绰有余的。进了家门,一种中药特有的苦香味扑面而来。
秦疏换好鞋子,便进了厨房。因为医院提供三餐,秦疏平时几乎不开火,但是他的厨房却一点没闲着,这里俨然已经变成了秦疏的小药房。
研磨药材,研究配伍,这些既是秦疏的工作,也是他休闲的方式。
秦疏先是检查了一下之前做的洗发皂,发现硬度已经可以脱模,便将之取了出来,按照习惯的大小切成两块,一块收起,另一块放进浴室。
秦疏之所以会做洗发皂是因为一个患者的吐槽,对方是个遭遇裁员的中年男性,因为焦虑,已经开始神经衰弱了,一点声响都能让他夜不成眠,没办法,只能来医院。
对方和他闲聊时曾经说过一句话:这么多年唯一能坚持下来的只有掉头发了。
孙大夫当时也在,他自己就是个地中海,便顺口安慰一句:“掉头发也有好处啊,人有三千烦恼丝,咱们只有一千五。”
他们医院的皮肤科接诊的患者,十个里面至少有三个都是因为脱发问题。听到两人的话,秦疏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摸摸自己的头发。
秦疏的发质比较软,当时他就萌生了一个想法,想要通过营养毛囊的方式,让发质变得更好一些,如果能够有生发效果就更好了。
虽然,L大的一位研究了一辈子脱发问题的老教授,结合多年研究成果,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会秃头的人永远都会秃头,可他还是想要试一试。
秦疏觉得那些脱发的人毛囊不太活跃,如果给予合适的刺激,让它从待机中激活,理论上就应该还能长出头发来。当然,如果彻底死机那就没办法了。
秦疏大脑里想东想西,手上却十分熟练地开始对药材进行二次炮制。
处理好的药材放在一边,明天打成粉就可以了。别人家的厨房里面是破壁机,秦疏这里是打粉机,便宜又好用,面膜粉的粉末细度直接选300目,不过一分钟就能打成细末。
比起面膜粉,反而是给霍爸准备的明目茶更麻烦些,因为药材品性不同,处理方法和颗粒的大小也要有所区别,还要按照克数,逐份装在纱袋里做成茶包。
虽然是“三无”产品,但质量绝对有保障,秦疏在这方面有绝对的自信。
这也和他未雨绸缪的性格有关。因为学校为了保证就业率,每年毕业季都会流传着就业难的消息,秦疏一听就是七年。
虽然
听得久了,也知道有危言耸听的成分,但好工作却依然是僧多粥少。他不想毕业即失业,也不想随便找个地方凑合,所以对于自己的就业方向做了多手准备。
其中之一就是从事药妆研发,虽然现在的药妆太多都是噱头,很多标榜药妆的产品都少不了科技与狠活的痕迹,但也有一部分是真金不怕火炼。
秦疏还研究过减肥轻食,他毕竟不是食品专业,宿舍也没有那个条件让他不断尝试,不过是写了些设想,之后就放弃了。张老师觉得他的想法很有意思,后来替他将那篇文章内投了,没想到还通过了,也不算白忙活一场。
秦疏白天上班,下班后就在小厨房忙活,就连午休的时间也不放过,如此又过了两天,便到了霍川做理疗的日子了。
因为将要和喜欢的人表白,秦疏难得地失眠了,睡着的时候天边都已经见了亮,闹钟响起的时候仿佛上一秒刚合眼。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秦疏有些懊恼,放了冷水洗脸,看到眼里的红血丝不那么明显这才出门。
这天上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来就诊的人比以往都要多,秦疏忙到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就更没有心思想七想八。
而且,距离两人见面的时间越近,秦疏就越放松。他对这种状态特别熟悉,每次考试前,他都是这样,说是摆烂也好,说是笃定也罢,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迎接答案揭晓的那一刻。
霍川一如既往地准时,秦疏见到他来,勾唇一笑,霍川觉得,今天的小秦大夫,似乎和以往不大一样。
秦疏起身过去,对高广白道:“高助理辛苦了,霍总交给我吧。”
高广白习惯性地去看霍总,然后发现对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秦医生身上,高广白十分识趣地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两人,还贴心地关上大铁门。
理疗室里面只剩下他们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过分的安静催生了暧昧。
霍川在秦疏的帮助下转移到病床上,秦疏转过身去,第一次在他脱裤子的时候选择了回避。
霍川本来也是有些紧张的。恋爱,是他从来没有涉及的领域,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可在看到秦疏无效回避时,他的心忽然就安稳了。不仅安稳,还有很多期待。
“小秦大夫,我准备好了。”霍川的语气轻松,隐含笑意。
秦疏觉得自己被看透了,之前那种摆烂心理重现,拽过凳子,开始按摩。
左腿十分钟,右腿十分钟,按摩之后再推拿,小腿按完再按脚,熟练的动作将心头最后一点紧张也带走了。期间,两人不时看上对方一眼,无声胜有声,竟有了几分岁月安然的味道。
秦疏轻声道:“霍川,我不想只当你的主治医师了。”
秦疏的意思明晃晃地写在眼中,霍川本来是想两人吃完晚饭再表白的,没想到被秦疏抢了先,而且还是在这样的场合。
如此受制于人,霍川气势不减,故意绷着脸:“小秦大夫是对医院的薪资待遇不满意吗?”
“确实有点。”秦疏手下动作依然未停,面上却也严肃起来。
霍川还是第一次听到对方这么和他说话,觉得特别有意思,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人类需要恋爱了。他维持着之前的冷酷,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道:小秦大夫医术高明,不知道要多高的待遇才能留下来呢?14”
“只需要一点额外的福利。”秦疏放下他的一只脚,抬起另一只。
两人心照不宣地将话题引到了既定的轨道,只差临门一脚。
“比如?”霍川放缓呼吸,等着他回答,然后就发现秦疏盯着他的大脚丫子,整个人仿若灵魂出窍。
霍川在这一瞬间心头的想法竟然是:他不会是被我的脚熏到了吧。可是,他没有脚臭啊。
霍川将腿往回抽了抽,这个动作惊醒了对方,秦疏下意识地抓紧霍川的左脚。
断裂的思绪重新接上,继续道:“比如,发个男朋友。”
霍川听到预料中的回答并不意外,可是,秦疏为什么要对着他的脚丫子表白呢?还有,谁家对喜欢的人告白后的第一件事是抱着对方的脚看个不停啊?
虽然他的脚没有感觉,可他心里有感觉啊,这样的行为真的是很刷耻度。
此时的秦疏正掰开霍川的两个脚趾往中间看,疑惑道:“你的脚……”
霍川有些看不懂他的表情了:“我的脚怎么了?”
秦疏离远了点,又凑近去看:“你的脚,有没有~植入过什么东西?”
霍川摇头。
秦疏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对方脸上十成十的不解,就闭上了嘴。
霍川见他欲言又止,随即就掰开他的每个脚趾缝查看,两只脚都没有放过。
不仅如此,秦疏还拿出手机,对着他的脚拍照。
拍完照片似乎还不太满意,又开始近距离地观察他的脚丫子,而且还特别钟爱左脚,右脚受到了长久的冷落,孤零零地躺在一边。
霍川目光移向距离对方的脸只有十公分的脚,他的脚有42码,真的不算小,因为缺乏运动,很瘦,透着不健康的白。
他的脚不难看,却也不好看,秦疏为什么抱着不撒手?之前理疗时他也没这样啊?
霍川精于分析的大脑很快得出结论,唯一的不同就是两人的关系。是因为两人要确定恋爱关系,所以他就开始无所顾忌了吗?
霍川打了个响指,唤回秦疏的注意力:“喂,我还没答应你呢?”
秦疏抬眼,蹙眉,却不忘询问:“那你同意吗?”
霍川有些无奈地点头。无奈于对方这个时候一半的心思还放在他的脚上,这样的神情,这样表现,绝对是恋足癖,而且还是重度患者。秦疏一直压抑着渴望,也很难过吧。霍川太了解那种压抑着痛苦却又无法宣泄的感觉了。
恋足癖是病,可谁让他喜欢他呢?对于这种无伤大雅的小癖好,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只要秦疏不抱着别人的脚不舍得撒手。
这个念头冒出
来,霍川觉得这样事关原则的事情必须得在一开始就定下调子。他轻咳两声,见终于拿回了对方的注意力,不自然道:“如果你答应我不会对别人这样,那么我同意你随便动我的脚。”
秦疏的世界观正在经历地震,闻言机械地重复:“随便动你的脚?”
霍川忍着羞耻点头。
霍川眼底的情绪层次实在太过丰富,秦疏就算没谈过恋爱,可身为一个医生,他对男性有足够的了解。
霍川的脑子里面有极大的可能正在上演着十八禁,秦疏想说你误会了,可是低头看看自己现在的动作,是真的很变态。而且,他刚刚还凑到很近去看那个小红点,那样的距离,无论是谁都会以为他是在闻脚丫子吧。
想到那个古怪的数字,秦疏的眼睛又不受控制地飘了过去,飘到中途,转了个弯,对上霍川了然中带着包容的眼神,一时不知是喜是忧。
他的告白成功了,可是又不是预想中的那种成功。他觉得,自己在霍川眼里再不是原来的小秦大夫了。
秦疏压下心底的所有疑问,顶着对方我都知道的眼神无语凝噎。
他真的不是恋足癖呀。
他只是发现了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
医院接诊的所有患者的身体报告都在内网,其中自然也包括霍川的。他每年都要进行两次全身检查,最新的数据就在一个月前,秦疏对每一项数据都了如指掌。
他其实知道,霍川的身体里面没有植入任何东西,可是,对方脚趾缝隙间跳动的数字又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肉眼可见的数字,透过镜头反而看不见了。总不会是他的眼睛出现问题了吧。
“霍川,你今天怎么没带血氧仪?”
“那个呀,昨天显示电量不足,需要充电,我就摘了下去,今早忘了。”本来今天早晨就要戴上的,结果他晚上没睡好,早晨着急,就没戴。
霍川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态都十分自然,这证明他不知道在自己的脚趾缝里有古怪。
霍川的左侧大拇趾一直都戴着血氧监测仪,如果不是今天没戴,秦疏也许要到很久之后才会发现那里的异样。
“有别人看过你的脚吗?”
霍川眼神古怪,却依然回答了他的问题:“有,而且很多。”
“秦疏,我没有办法保证只给你一个人看。”霍川说这话的时候十分为难。
秦疏:“……”#%&
看到秦疏停下动作,霍川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表明立场:“摸吧,别不好意思,现在你是我对象,摸我的脚不算耍流氓。”
秦疏叹了口气:“不要乱说,我是在工作。”他是医生,他是在按压穴位,又不是真的恋足癖。
“嗯嗯,我知道的。”霍川坚决维护男朋友的自尊。
秦疏闭了闭眼,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唯有时间能证明他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