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师在手术室，不然现在肯定是他亲自给你们做术前谈话了。”
小年轻小郑见黄菁菁脸色不好，电话还迟迟打不通，连忙出声提醒。
“咱们还是先继续谈，之后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或者等霍老师下手术，你再亲自问他，行不行？”
“不用了！这个手术我们不做了！”
捂着胸口的黄菁菁爸爸再也受不了，起身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黄菁菁搀扶着老父亲离开。
父女俩回到了病房，将他们的感受都说出来了，极力劝阻王淑萍别着急做手术了。
“妈！要不然还是听孙景孙医生的吧。”
黄菁菁再次劝道：“他是若蓝的好朋友，是真有本事，不是你以为没本事的关系户。”
“霍医生呢？”这一回，黄菁菁的妈妈也开始迟疑不定了。
没办法！
任谁听了医院准备的术前谈话，听着那些动辄非死即伤的提醒。
听着话里话外医院和医生都不会为那么多危险状况负任何责任，都要心惊胆战，甚至直接打消做手术的念头。
“他还在手术，等他出来了，我第一时间让他过来！”
黄菁菁眼神散发着危险的光芒，手又开始痒了。
如果之前霍思邈在她面前，她肯定又要用出无师自通的如来神掌了！
嗯。
习惯了。
“好，让他过来，我们再商量一下。”黄菁菁妈妈也没有之前那么自信和坚持了。
从手术室里出来的霍思邈，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没有第一时间去病房，而是找到小年轻小郑，狠狠给对方来了一下：“你怎么办的事！”
“霍老师，我冤枉啊。”小年轻小郑一副太冤了的表情。
“我这都是完全模仿您做的术前谈话啊，不信你可以去看录像！”
“那能一样吗？”霍思邈没好气道：“之前我带你去做的术前谈话，那些病人家属咱们又不知根知底，当然是怎么凶险怎么说。
好让他们心理预期越低越好，这样之后的医疗纠纷的几率就会越低，咱们被感激的几率越大。”
“那我还是没有做错的。”小年轻小郑笑道：“霍老师您和黄菁菁也没到知根知底那一步吧？
就算您是霍老师，她是让您感觉到冰火的女演员，那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别瞎几把扯淡！”霍思邈笑骂道：“你是故意给我捣蛋，是不是？”
“没有，我是真为您好。”小年轻小郑也收起笑容，正色提醒。
“霍老师，您说我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
我没有胡编乱造吧？
那些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手术风险！
也是您和别的病人家属一再强调的。
怎么轮到这個黄菁菁，您就给全忘了呢？
我现在帮您提醒了，万一手术有个意外……您别瞪我，我是说万一，您也好脱身。”
如果知道霍思邈这么上头，他绝对不会冒险那么帮对方的。
哪怕对方是他的老师！
哪怕对方的爸爸是卫生局局长！
可谁知道原先以为霍老师只是想借机会多和黄菁菁接触，可现在竟然上头非要给黄菁菁妈妈做手术。
小年轻小郑跟了霍思邈做了几次术前谈话。
不仅那些家属被吓得一个个回去再商量了，连他这个年轻医生也有点怕了。
万一黄菁菁的妈妈手术最后出了意外？
事后追查全过程，不仅霍思邈要倒霉，他这个帮忙牵线搭桥，全程给便利的‘红娘’，也得倒霉。
所以他明明知道霍思邈只是让他走个过场，让黄菁菁直接签字就完事了。
但他还是竭尽全力模仿霍思邈对待其他病人家属那样，突出的就是一个凶险。
最好吓得黄菁菁妈妈不做手术。
再不济也要尽可能降低黄菁菁她们，被霍思邈一再拔高的期望。
听听黄菁菁妈妈说的话！
小毛病？小手术？
都开颅手术了，哪还是什么小手术？
反正他这个没有背景的小年轻是怕了。
“我不用你帮我脱身！”霍思邈指着小年轻小郑，直摇头。
“我说你个小郑，医术医术没有跟我学到多少，医德医德就更是一点没学到。”
“……”小年轻小郑无语了。
明明之前让他扣人查个底掉最好查出瘤子幸灾乐祸的是霍老师。
结果现在摆出一副勇于担责·‘大医精诚’架势的也是霍老师。
真是上头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霍思邈对着小年轻小郑直摇头后，转身去了病房，微笑的看向黄菁菁的妈妈：“阿姨，吓着您了吧？”
“没有。”黄菁菁妈妈不愿意承认，不过还是委婉道。
“小霍啊，你们这医院，同一个病情，有不同的诊断意见，是怎么回事啊？”
“我过来就是给您和叔叔解释一下。”霍思邈瞥见黄菁菁爸爸眼神不善，耐心解释道。
“医学啊，和别的不一样，它本身就有很多选择，不是一个标准的计量单位。
我们西医还好点，尽可能的往标准化上走。
您看中医，一人一方，就算同人同方，老中医和年轻中医诊疗的效果，也可能是天壤之别。
所以我和孙医生只是医疗观点上的分歧。
但目的其实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把您的病治好。
他看重的是无风险。
我看重的是您的安全和后续几十年的生活质量。”
见黄菁菁妈妈再次恢复了笑容，他转头看向脸色依旧不好看的黄菁菁爸爸。
“叔叔啊，是这样，小郑大夫说的那些话呢，在莪们科里要求是必须要和患者、患者家属说的。
但跟你们，我就实话实说了。
像在我们这医院，开手术超过十年的医生，做这种手术的例子超过了1000例。
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例是失败的。
医学也不能打包票。
这照我说呢，这手术百分之九十五，我的话就只能说到这了。
叔叔，不是哪个病患家属都像你们这样通情达理。
以前咱们做手术，给一张单子，上面写着手术风险，签个字就行了。
现在不是了。
现在要真出事了，患者家属就会找来闹。
说当时拿单子过来时，上面那些东西他们都不懂！
所以现在不单单要解释，还要录像留证。
像我现在和您说的这些话，要是被科里知道了，科里是要批评我的。
阿姨，您应该懂得是不是？”
“我懂，我自己就是当领导的，我可最懂了！”
黄菁菁妈妈再次笑了，在丈夫依旧犹豫提醒再考虑考虑时，拍板道。
“你们不要再啰嗦了，这个手术我要立刻做，就由霍医生给我做，我的青春我做主！”
说道这里，她又有了意气风发的感觉了，笑眯眯的看着霍思邈。
“小霍啊，你不要有思想负担，我今天把话放这了，有什么事情我自己负责！
不要再拖了！
再拖我的病情万一发展了可就麻烦了！”
霍思邈笑着点头夸赞，将黄菁菁妈妈说的笑的合不拢嘴。
等到离开时，黄菁菁送他出来，脸色依旧阴晴不定。
“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有没有危险？”
“合着刚才我说的那些发自肺腑的真心话，都白说了啊？”
霍思邈在黄菁菁‘我为什么这样，你心中没有逼数’的眼神中，只能无奈道。
“我这个人啊，以一己之心，度病人之腹！
反正我怎么想的，我就怎么跟病人说。
与我同心者，我必竭尽全力，用我的医术医德，搭上我未来的荣誉，让她健康！”
眼见黄菁菁依旧没有感动，只有白眼和质疑，想到自己那‘三巴掌的医德’，他尴尬道。
“该说的该做的，我都说了做了，那你还要我怎么样呢？”
“我要你带我进手术室看看，给我妈妈打一个前站。
我即将要把我妈妈的生命交到你手中。
你总该让我看看你在手术室里是什么样的吧？”黄菁菁提出了要求。
“这不行，医院有纪律。”霍思邈一听，下意识摇头：“而且今天我也没有手术了。”
“怎么不行了？”黄菁菁央求道：“我的确对你们大门紧闭后的世界很好奇，你就想想办法嘛。”
“神经外科现在只有孙医生在做手术，但这不行啊。”霍思邈被央求的心软了，但还是摇头。
“你也知道孙医生那个人，不好说话啊。”
“我知道，但那是之前。”黄菁菁笑了：“现在才发现我的好闺蜜若蓝是他的好朋友，所以没关系的。”
“是吗？”霍思邈有些惊讶，可还是有些不安。
但在黄菁菁再三央求下，最终还是没抗住，心软答应了。
手术中心。
孙景正带着三小做一个国内非常常见的高血压脑出血手术。
突然手术室门开了，一身手术服的霍思邈戴着口罩进来了，露出的眼睛陪笑的看着孙景和众人。
后面跟着的一个同样穿着手术服，戴着口罩，满眼好奇的黄菁菁。
“真好哎，一点也不可怕，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我还以为这里会血流成河呢。”
“打扰了，我们来康康，学习学习……”眼见黄菁菁大发感慨，霍思邈立刻陪笑解释。
这时，一道悠悠的声音响起，让霍思邈笑容一滞，正像逛动物园的黄菁菁身子一抖。
“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