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师。”
回到神经外科，三小和范旬都已经过来了。
“叶春萌，你又有什么事？”
孙景扫了四人一眼，目光落在叶春萌身上。
“孙老师，我没事。”叶春萌摇头。
“行。”孙景也不多问：“那你们去跟李医生吧，白晓菁，给李医生提个醒，这几天别让叶春萌进手术室。”
“是，孙老师。”白晓菁笑道。
“孙老师，我真没事！”叶春萌急了。
“你有事没事是自己的事！”孙景打断：“但是作为你的老师，我认为你有事没事是我们的事！你状态不佳，别硬撑着，影响李医生那才是大事！”
“对不起。”叶春萌见孙景这样，也只能坦白道：“我刚才看见我的男朋友，不，前男友了，所以有些失态。”
“孙老师，叶春萌就是为了这个男人来的魔都，一直没时间联系，没有想到再看见，已经是别人男朋友了。”单身的白晓菁有些幸灾乐祸。
同样是为一個男人来魔都。
可她白晓菁却不是为了男女私情，而是为了自己的学业和梦想！
果然爱情什么的是最不可靠的！
事业和梦想才是一辈子的追求！
“和他说清楚了吗？”孙景看着叶春萌。
“分了就分了，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叶春萌要强道：“分了也好，反正我也没时间再去搭理他。”
“去说清楚！”孙景打断道：“不清不楚才最浪费时间和精力！让你总是容易去琢磨明明几句话就能问清楚的问题。”
连技术精湛的老医生，都有可能受到情绪影响发挥。
更别说叶春萌这种还在学技术的萌新菜鸟，又是最容易被感情上头的年轻人了。
孙景可以一心二用，时刻能关注学生的情绪和状态，及时处理和补救可能出的问题。
但叶春萌现在跟着的是心外的李立医生。
对方很明显做不到他这种程度。
万一要是叶春萌突然给李立医生一个意想不到的失误，问题可能就会很严重。
孙景对于李立医生观感不错，所以不会容许自己的学生，让对方承担这种不必要的风险。
“是，孙老师。”叶春萌担心自己固执己见，真要被拒之手术室外，只能答应尽快处理好自己情绪。
就在这时，一群人找了过来。
“您就是孙景孙医生吧？”
前面的一对四十来岁年纪的夫妻，后面跟着一对年轻情侣，见孙景点头，立刻自我介绍。
“我们是齐妙妙的父母，听林医生说您是我们家妙妙最后的希望了，您一定要救救她啊。”
“林医生这么说的？”孙景摇头：“她太高抬我了，齐妙妙的病情，我也是刚刚才看了病历，还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清楚，并不敢称是齐妙妙最后的希望。”
见齐妙妙父母急得要跪下，他示意白晓菁他们扶着：“齐妙妙家属，既然你们这么信任林医生，那么你们可以去问问林医生，医生是不是最怕病人家属一上来就跪下恳求？”
这一番话说的齐妙妙家属不敢跪了。
他们已经带着女儿辗转了五个医院，当然明白孙景说这番话的意思。
特别是注意到扶着不让他们跪下的三小，眼神都不对了，更不敢跪了。
三小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辣个男人：陈力！
越卑微，期盼越大，一旦进展不如意，那么医生就算手术做的再好，后续也大概率会倒大霉！
“萌萌。”齐妙妙父母身后的情侣，男青年看着叶春萌，眼神恳求：“妙妙是我第一份家教的学生，我和你说过的，她就像我妹妹一样，你帮忙求求情，让孙医生给妙妙治吧。”
孙景这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叶春萌的前男友。
能为一个家教的学生这样专门过来看望，还低头帮着向前女友求情，也算难得了。
“孙老师接不接病人，自有自己的判断。”叶春萌冷着脸：“我只是学生，我没有那么大脸影响孙老师的决定。”
“好了！”孙景打断道：“齐妙妙家属，刚才林医生找我去会诊时，我就已经和她说清楚了。
这个手术做不做，需要通盘考虑。
最后一步才是过来找我！
我并不是儿科医生，也不是泌尿外科医生、肿瘤外科医生，甚至不是普外的。
你们现在这样没有任何意义！”
说到这里，眼见齐妙妙家属还想说什么，他直接拨打了林念初的电话：“林医生，你现在来神外！对！马上！”
“孙医生，您别生气。”齐妙妙父母见孙景对林医生的态度不善，赶紧道歉解释：“林医生没让我们过来找您，是莪们自己忍不住过来的……”
林念初很快就过来了。
孙景让叶春萌他们带着齐妙妙家属出去，然后就这么看着林念初。
“孙医生，有什么问题吗？”林念初并不回避孙景的目光，表情很坦然。
“你是不是有病？”孙景耿直的问道。
“你什么意思？”林念初脸色瞬间难看。
“刚才的会诊，难道说的还不够清楚？”孙景完全不给她面子：“先要和病人家属充分沟通后，然后征取医院的意见，再来找我。
你现在直接一句话，‘孙医生是最后的希望’，激的病人家属直接找过来，差点下跪。
你是不是在国外进修把脑子都进修没了？
难道不知道医生是最怕动不动就下跪的病人家属？
原本可接可不接的病人，多半怕这样的家属闹，反而不接了。
你到底是想让我接齐妙妙这个病人，还是不想我接？
是了！
我早就说过了，问题的关键根本不在齐妙妙这个病人，而在于这个病例能给你提供的情绪价值，是吧？
打着为病人齐妙妙好，仿佛就你最关心她，最为她着想，任何不顺着你情绪释放节奏的，就是没有医德是吧？
可惜我不是周明！
没心情陪你去玩什么情绪代替释放的游戏！
你真要是为齐妙妙好，就离她远点！
别害了她！”
“我没有！”林念初叫道：“我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是真心为妙妙好……”
“会诊才结束多长时间？”孙景打断道：“这短短几分钟，你有时间和齐妙妙家属耐心沟通我提醒的那些问题吗？
你没有！
你只在乎情绪，说的这些全是情绪话！
医生该有的理性和专业，你一点都没有。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如果说之前的会诊，只是让他看周明笑话，有点嫌弃林念初是圣母文青的话。
那么现在他就有点被林念初给恶心到了。
齐妙妙的病历他看了，的确很困难。
辗转了5个医院，其中有两个医院的医生，是给齐妙妙开刀了的。
但是在开了腹后，亲眼看清楚里面的情况比片子中更严重，承认自己做不了，直接又关上腹，不做了。
这就足以说明齐妙妙的病情复杂和困难远超想象。
他虽然有把握，但也不是百分百。
不过小孩子的恢复力和生命潜力不是老人能比，只要家属谈好了，对于这种祖国的花朵和未来，孙景是有心接下这台手术的。
但现在被林念初这么不抓重点的一搞，家属那么情绪化，孙景即便还是愿意接，也总要多考虑一下了。
否则做好事反而有可能没有好报。
即便概率再低，孙景也能避免就避免。
倒不是怕被告上法庭。
而只是不想被恶心到。
人性的弱点，在经常面对生死离别的医院里，特别容易被放大。
同样的结果，先扬后抑，还是先抑后扬，只是顺序错了，即便是对高素质家属来说，也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情绪反馈，大概率会做出天地悬殊神鬼迥异的不同反应。
林念初最后是哭着从孙景办公室跑出去的。
“师姐，你没事吧？”出去后，再次撞到了谢南翔，他到底还是没有喊师母。
林念初没有回答，直接低头拭泪走了。
“太过分了！”谢南翔心疼的目送林念初的背影消失。
很快，孙景又喷人，还将美女副主任林念初给喷哭的消息，在仁华瞬间上了热搜第一名。
周明找了过来，还没有开口，就听孙景说：“不用谢！”
“……”周明顿时哭笑不得。
不过他能这么年轻就在孙景来之前当魔都一把刀，成为魔都第一医院的大外科代理主任，自然也是绝顶聪明的人。
第一时间就明白孙景的意思。
想到过去妻子林念初总是和他较劲，怨恨他不够看重感情，仿佛女儿意外去世，就她一个伤心欲绝，他这个做爸爸的就是冷血无情！
可她明明是学医的，应该清楚男人和女人在生理结构上都不一样，怎么可能在情绪表达上完全一样。
他表面过去了，不再纠结女儿去世的痛苦，想努力向前看，多治病救人。
可实际上，多少次夜晚，他想到女儿的笑脸，心痛的难以入眠。
而妻子依旧无休无止的纠缠，非要他和她一样，动不动就情绪外放，仿佛表现出来的感情才是真感情一样！
他是外科医生，控制情绪稳定已经是职业本能了，实在做不到！
但明明也是外科医生的妻子，却不管这些，甚至为此离开家庭长达两年，不断加重他的痛苦。
以至于这两年来，堪称‘妻离子散’的他长期失眠，已经精神衰弱到了需要去看医生，开处方药，才能控制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