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瞎了眼了……”
小年轻小郑在旁全程旁观，已经没有了之前那么急了。
听着黄菁菁妈妈的痛骂，心中还升起了一丝古怪感。
他暗自揣摩，觉得这句话挺有意思的。
不愧是当领导的！
一开口就是一语双关！
既表达出了她的真实现状，眼睛被做手术弄瞎了。
又表达了她对于这件事的强烈震惊和愤慨！
认为如果不是她之前瞎了眼，怎么会找霍老师给她做手术？
不过也不能全怪她。
她哪里知道这背后的事情。
从一开始为了追求她的女儿，霍老师就要求他尽可能扣住她，查个底掉。
明明是来治疗牙疼的，硬生生检查出了肿瘤。
按照孙医生的诊断，明明可以先吃药，再看看，霍老师非要给人立刻做手术。
明明本该霍老师亲自做的，为了保险，偏偏找了一个老医生。
这事闹的。
不过黄菁菁妈妈能一眼看穿霍老师是为了追求女儿才这么做的，也算是有点眼力了。
当然这也和霍老师从来不遮掩有关。
那一套套骚话，就是真瞎子也早看出来了。
现在唯一庆幸的是，他给做的术前谈话，规规矩矩的按照科里的要求，再三强调了手术的危险性。
后面应该不会太波及他吧……
霍思邈焦头烂额的时候，黄菁菁终于赶了过来，一把扑到病床前，颤声哭道：“妈妈，你怎么了？”
从妈妈被推进手术室，她就感觉到浓浓的不安，在医院对面按摩时，一刻也不能安。
在接到霍思邈短信后，她又敏感的察觉到了短信的不对劲。
于是一边急着往医院赶，一边给霍思邈打电话。
小年轻小郑焦急的汇报，在手机摔坏断了联系前，也清晰的传入了她的耳中。
虽然没有明说病人是谁。
可但凡有点脑子的，也该猜到病人是谁了。
她直接扔掉高跟鞋，光着脚往这边跑的。
当真正赶到，看着她妈妈那個样子，就算她不是医生，也能看出她妈妈大概是瞎了。
“菁菁啊，我的菁菁，妈妈被人害瞎了！
你要给我报仇啊！我要告他！我要立刻告他！”
黄菁菁的妈妈听到女儿的声音，死死抓住女儿的手，放声大哭，当真是杜鹃啼血般的悲鸣！
“妈妈，你先别急！”黄菁菁也被哭的肝肠寸断，手也被她妈妈抓着生疼，但还是强行安抚。
同时听到妈妈一叠声要告霍思邈，又是伤心，又是尴尬，心情复杂极了。
因为在手术前，她就一再提醒，这不是小手术，还是听孙医生的建议，再等等，不急。
可是她妈妈就是不听，还意气风发的宣誓，她的青春她做主！
并且还一再起高调，连被送去手术室前，还在千叮咛万嘱咐。
“就算真出了万一的意外，也不许你们找霍医生和医院的麻烦！”
这也是她在医院对面捏脚时，面对捏脚小妹的恶心言论，义正言辞呵斥的底气。
可现在算怎么回事？
这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一叠声要告霍思邈的还是她那个通情达理·高尚情操·最佳病人的妈妈吗？
一想到被她用妈妈的伟大来万分鄙夷的捏脚小妹说的那些话，她又觉得万分尴尬难堪。
“这事没轮到自己身上，说话都轻松……”
这简直就是一语成谶，一针见血。
原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不急？我都特喵的瞎了！我还不急？！！
你是不是我女儿，不是你瞎你就不急是不是？”
黄菁菁妈妈一听就炸毛了，连自己女儿一块骂了。
她被害瞎了，女儿也有责任。
如果不是女儿和这个局长家当医生的儿子勾勾搭搭。
她看在他们门当户对的，有心撮合，也不会如此信赖这个霍思邈！
如果不这么信赖霍思邈，她也不会偏听偏信，搞到如今这么悲惨的局面。
现在有责任的女儿，竟然还不帮她？
还有没有天理人伦了！
“妈，我没有那个意思。”黄菁菁被骂的委屈极了，只能狠狠的瞪向霍思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妈妈怎么会看不见？你不是说手术顺利吗？”
“唉，这件事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霍思邈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老师，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叫不知道该怎么说？”霍思邈老师沉着脸：“有什么说什么！是怎么样就怎么样！”
“事实证明，我的手术建议是非常正确的，开颅后发现，这颗瘤子比想象中还要复杂，如果任由发展下去，肯定会导致失明的……”
霍思邈原先想将责任全部扛下来，毕竟他老师是他请来的，现在出这种事情的确是他的责任。
但是听老师这么说，又见黄菁菁要杀人的目光，他一心虚，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这可不是普通病人和家属。
要是普通病人和家属，他绝对不会有这种念头。
不管是什么结果，他全扛了！
该罚罚，该赔赔！
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笑脸都不会僵一秒！
就是这么局气！
但这回是他看上的黄菁菁，一个还没有上手的漂亮女演员的准女朋友！
他扛不起，也不愿意扛。
一旦扛了，他和黄菁菁就彻底没戏了。
没错！
到了这个时刻，他依旧没有彻底死心。
没办法。
谁让他对有艺术气质的漂亮女孩就是这么情有独钟呢！
“不对！”黄菁菁妈妈听完解释后，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劲，质疑道：“不是应该你给我做手术吗？为什么换成你老师？”
小年轻小郑表情越发严肃了。
他必须这样，否则心中的强烈古怪感要让他忍不住笑场了。
这算什么？
又是一语双关版的‘盲生，你发现了华点’吗？
“对啊！不是你给我妈妈做手术吗？为什么是你老师？”黄菁菁也反应过来。
看着霍思邈老师垂垂老矣的样子，她总算明白之前为什么那么不安，却又总是想不起来原因。
“明明第一次见面，我觉得你这个名医太年轻，你还幽默的给我解释。
说西医和中医不一样。
中医是老点好。
而西医却不行，像你们这样正当年的才最好。
说我们也不敢让一个老医生给我妈妈做手术啊，站不住啊！
为什么你说的那好好听，却完全不那么做？
你这个王八蛋，大骗子！
我们那么相信你。
你却总是说一套，做另外一套！
这回还害得我妈妈直接瞎了！
我告诉你，如果没有补救办法，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迎着黄菁菁愤怒的目光、老师冷漠的目光、黄菁菁妈妈无神的目光、小年轻小郑严肃的目光，重症监护室护士异样的目光，霍思邈哑口无言。
没错！
这些话全是他说的！
正如他带黄菁菁进手术中心却不愿意再带她进手术室时说的那样。
“换成你妈妈在里面做手术，你愿意别人随便进手术室围观吗？”
道理他都懂！
毕竟规章制度就在那摆着！
他也是学过的！
可知道是一回事，愿意去遵守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他真的那么严格遵守规章制度，黄菁菁也不可能进手术中心还进孙景的手术室了。
合着之前他就是好人，现在在她眼中，他就是说一套做一套的大坏人了？
“对！我不能瞎，一定还有办法补救的，是不是？”黄菁菁妈妈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
“抱歉，这个只怕希望渺茫……”霍思邈涩声回答，越说越懊恼，自己给自己一个耳刮子。
“对不起，莪不该让老师主刀这台手术的。
但是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我因为太关心你们，把你们当家人，也不适合再主刀阿姨的手术。
老师技术也比我更好。
为了稳妥起见，我才请老师主刀，我当一助。
本以为这是更好的选择。
谁想到发生了这种意外……”
“……”黄菁菁木着脸，看着霍思邈解释，心中无比的痛苦和悔恨。
越想越后悔的她，伸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哭道:“都怨我！为什么要和你套近乎！
为什么接受你的靠近和追求！
本以为这样能让我妈妈得到更好的治疗。
却没有想到反而害了我妈妈！
都怪我啊！
呜呜呜！
我是个不孝的女儿！
我该死啊！”
为了妈妈的病情，她才不拒绝主刀医生的追求。
可结果却让本该主刀的主刀医生不能主刀了，造成了她妈妈瞎了。
这简直和前脚她义正言辞痛骂捏脚小妹后脚她高尚的妈妈转脸就要告霍思邈一样荒诞可笑！
“别嚎了！”黄菁菁的哭声和自责声，丝毫没有让黄菁菁妈妈好受，反而非常烦躁的打断。
“我还没死呢！这个王八蛋不行，那孙医生呢？
不是说孙医生是哈佛医学院的高材生，天才医生吗？
他也许有办法呢？
我不能瞎！
绝对不行！
你快去把他给我找来啊！”
“对，对，孙医生！我立刻去找孙医生！”
黄菁菁哭着答应，往外跑去，想要去找孙景来救她妈妈。
霍思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阻止。
都已经这样了，如果孙景出手就能扭转，之前他就不会收尾缝合。
而是第一时间厚着脸皮也去请孙景过来帮忙一起看看了。
孙景也不是神！
无法违背基本医学规律啊！
不过他也没敢提醒。
否则黄菁菁一家肯定会更加恨他。
现在他和刚才期盼他是错的老师是对的一样，心中也有点念想。
万一孙景真有办法扭转乾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