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内鸦雀无声。
所有的人都震撼不已。
不光门阀势力面露惶恐,连功勋集团都麻了。
房玄龄愣在大殿中央,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皇帝的问题。
“他娘的!老子知道怎么回事了。”
尉迟恭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
旁边的程咬金赶忙凑过来:“你竟能猜到陛下的心思?”
他这么一说。
段志玄几个大唐兵痞,也竖起了耳朵。
见状,尉迟敬德苦着脸说:“你们可真瞧得起俺,上马杀敌俺是一把好手,这种破事,谁能猜得到?”衛鯹尛说
“是房二郎!”
他环顾四周,悄声道:“还记得昨天那小子咋说的吗?”
程咬金浑身一震。
脑海中浮现出房俊昨日之话:
“说不定,圣人会以此为契机,扩大影响,整个朝野都会被卷进去……”
一旁。
段志玄几个大唐悍将也目瞪口呆。
程咬金眯了眯眼睛:“其实仔细想想,这倒也不稀奇。”
“陛下善使兵法,一旦找出破绽,往往会以连招取胜,一环扣一环,毫不止歇,直到将敌手钉死!”
尉迟恭咽了口吐沫:“关键是,房二郎怎会未卜先知?”
“老夫也很好奇,他好像瞒过了所有的人…”段志玄努了努嘴:“瞧瞧他老子房玄龄,现在还傻愣愣在那杵着呢。”
几人朝前望去。
房玄龄的背影果然风萧萧兮。
“唉~造孽啊!”程咬金叹道:“房二郎这小子太狠了,连他爹都坑!”
就在这时。
龙椅上的李世民又发话了。
这次他将目光瞄向了长孙无忌,笑眯眯的道:
“辅机,朕封你为赵国刺使,世袭罔替,你为何也不去赴任呢?”
长孙无忌脸色一变,急忙弯腰拱手:“臣在想…嗯…嗯……”
城府幽深的国舅。
此时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好似马拉多纳,评价某支擅吃海参的男足……
李世民微微一笑:“辅机是觉得不妥吗?”
长孙无忌躬身无语。
“呵呵呵,朕知道你们的心思。”
李世民望向大殿中的百官:“你们无非觉得,自秦皇建国之后,历朝历代俱为郡县治国,朕如此做,乃是颠倒古今……”
“可朕不这么认为!”
李世民霸气说道:“尔等高谈阔论,无非都是纸上谈兵,朕只看结果!”
“周朝实行封建制,国运长达八百年之久。”
“秦朝实行郡县制度,国运两代而已。”
“汉朝同时实行郡县和分封,国运撑了四百年……”
“这,便是朕看到的结果!”
李世民俾睨四顾,朗声道:“朕不求江山万世,因为总会有那些不肖子孙,把大好河山败掉……”
“朕只想,让这大唐像是周朝一样屹立八百年,这便足够了!
“诸位卿家,朕待你们不薄,连这点要求,你们都不能满足朕吗?”
言至此。
众臣一片哗然。
坏消息是:皇帝重启分封,要开历史的到车。
好消息是:皇帝没有提这次的真实目的。
…实际上,事情到了这般地步,已经没人知道李世民的真正目的了。
他是借着打击门阀,实现一直梦想的分封?
还是借着分封,想去覆灭门阀士族?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朝堂众人,包括房玄龄在内,已经无法分辨皇帝的真实想法了……
不过没有关系。
既然要辩,那就辩出个子午卯酉!
大唐不乏文人傲骨,怎会让皇帝一意孤行?
来吧,擂台已经搭好,开始排队唱戏吧!
左庶子于志宁,率先站了出来,躬身道:
“圣人,古今事殊,恐非久安之道,望陛下能够慎重考虑,收回成命。”
侍御史马周也上前一步道:
“尧、舜之父,犹有硃、均之子。”
“倘有孩童嗣职,万一骄愚,兆庶被其殃而国家受其败。”
“正欲绝之也,则子文之治犹在;正欲留之也,而栾黡之恶已彰。”
马周越说越有状态,慷慨激昂:“与其毒害于见存之百姓,则宁使割恩于已亡之一臣,明矣。”
“然则向所谓爱之者,乃适所以伤之也。”
李世民皱着眉问:“依卿所言,应如何处之?”
马周答曰:“臣谓宜赋以茅土,畴其户邑,必有材行,随器授官,使其人得奉大恩而子孙终其福禄。”
文武百官对视一眼。
心想马宾王这家伙也太能说了....你都把话说完了,我们说什么?
于是齐齐拱手:
“臣附议。”
形势再一次一边倒……
李世民望着下面黑压压的脑袋,脸色一阵阴沉。
他沉默了片刻,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朕决定的事情,不容更改!”
“若是谁不服气,私下来找朕!”
“退朝!”
说罢,冷着脸拂袖离去。
朝臣们顿时面面相觑,愣了片刻,这才接二连三的朝殿外走去。
刚走出门口。
一群人呼啦啦将房玄龄围住。
“房相,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您是文臣之首,赶紧给拿个主意啊!”
“绝不能进行分封!”
“没错,此事处理不好,影响子孙后代,也会让我大唐变得扑朔迷离。”
……
众人七嘴八舌。
全都眼巴巴看着房乔。
房玄龄心里也一团火,拱拱手道:“诸位切莫着急,老夫这便回去拿个主意。”
见他这么说。
众臣才纷纷散去。
刘洎没有走,留下来低声问:“房相,你可是有了什么法子?”
“有个屁!”
房玄龄第一次爆了粗口,怒气冲冲道:“都是二郎那臭小子惹出来的麻烦,若不是他递刀子,陛下怎会重启分封?”
“老夫回去先揍他一顿再说!”
刘洎大惊失色:“房相,有话好好说。”
房玄龄摆了摆手:“思道无需多言,老夫自有分寸。”
说罢大踏步离去。
刘洎赶紧叫来一旁的内侍:“速去房府,告诉房夫人,房相要打断房二郎的腿!”
小太监吓得一个激灵。
房俊是张阿难眼前的红人,张阿难又是大内总管,所有太监的爸爸……救房俊,就等于拍张爸爸的马匹。
擅离职守都没事。
张阿难绝对不会计较。
“喏,多谢刘右丞提醒!”
小太监道了声谢,撒腿就往宫外跑。
刘洎望着房玄龄的背影,长叹道:“二郎啊,老夫就能帮你这么多了,你就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