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上。
君臣还没有散去。
齐王和驸马的处置,暂时告一段落。
可太子的事情,却颇为棘手,所有和击鞠相关人员,全都被带到大殿上审问一遍。
结果却一无所获。
就在这时。
有内侍在门外唱道:“刑部侍郎,阎立本,请求觐见——”
李世民道:“宣。”
很快,阎立本进了大殿。
深受圣眷的丹青妙手,一丝不苟的弯腰施礼:“圣人,驸马房遗爱,有话想对您说。”
有话说?
哼!区区几句话,皇帝就能赦免你吗?
垂死挣扎罢了!
阴弘智神色阴毒。
长孙无忌的嘴角,也勾起了一丝不屑。
李世民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阎卿,房俊想让你带什么话给朕?”
阎立本站直了身子,朗声道:
“望门投止思张俭。”
“忍死须臾待杜根!”
“我自横刀向天笑。”
“去留肝胆两昆仑!”
几句诗读完。
两仪殿落针可闻。
所有的文臣大儒如遭雷击,文胆震颤!
诗里提到了两人……
张俭:东汉末年高平人,因弹劾宦官侯览,被反诬“结党”,被迫逃亡。
杜根:东汉末年定陵人,汉安帝时邓太后摄政、宦官专权,其上书要求太后还政,太后大怒,命人以袋装之而摔死。薆荳看書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被奸臣诬陷!
而后两句诗,意境陡然一转。
“我面对奸邪的屠刀,仰天大笑!”
“在时间的长河中,我与前辈们肝胆相照,我们的精神,会像昆仑山一样的浩气长存!”
好家伙。
我直接好家伙。
这分明是一首绝命诗!
与众人想象的不同,房俊压根就没有求饶,而是直接上了一首绝命诗,表达自己的不屈。
“房遗爱!你这个小畜生!”
阴弘智满脸涨红。
感觉就像是吃了一坨屎。
——显然,房俊诗里的反派,攻讦忠臣义士的奸邪,他阴弘智就占了一席!
再看长孙无忌。
已然面如白纸,神色骇然。
他想的更加深远……
这诗浩气冲天,必然流传千古!
而后人解析这首诗的时候,必然会研究它的背景,诗人是受了多大的迫害,才能这样视死如归?
可以想象。
伴随着这诗的流传。
他长孙无忌就是个奸邪,遗臭万年!
受到世人唾骂!
“俊儿……还真是老夫的好大儿!”
房玄龄神色不变,不动如山。
然而,袖中的拳头却紧紧攥着,微微颤抖,可见大唐首辅的心情之激动。
“陛下!”
国子监祭酒孔颖达站了出来,施礼道:“驸马房遗爱,文骨傲然,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他刚说完。
李绩又站了出来:“驸马大才,臣,恳请陛下绕他一命。”
紧接着。
阎立本也施礼道:“驸马诗画双绝,臣请陛下三思。”
魏征更硬气,激动的说道:
“陛下!房俊这样的人才,本应成为我大唐肱骨!却因救人而被处死,此乃我大唐之耻!”
不愧是喷中之王。
这话,连带李世民也一同骂了。
接下来。
大臣们一个接着一个站了出来。
文臣出动了大半,武将们全都出列,全都为房俊求情,恳请皇帝收回成命。
放眼整个两仪殿。
黑压压的垂着一片脑袋。
望着这一幕。
长孙无忌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竟有这么多朝臣站房遗爱?这个家伙,何时有了这么大的能量?!”
大殿上,除了他长孙一脉没有动静,几乎所有的中立派,都站出来力挺房俊。
“该死的!这群人都疯了吗?!”
阴弘智气的七窍生烟。
他万万没想到,房俊仅仅用了一首诗,就令群臣失去了理智。
李世民沉默良久。
望着座下大臣,威严的开口:
“驸马房遗爱无视皇族,罪不可恕,众卿家不必多言,退朝!”
……
宫外。
苏定方和高三、贾五来到芸娘住处。
贾五望着这熟悉的一砖一瓦,似是勾起了无限回忆,神色木然,表情呆滞。
两天前。
几人还坐在这里,和芸娘吃酒。
小凯高兴的到处乱窜。
也是在这里,他和芸娘定下终身,结束了悲催的单身狗生涯。
然而此时。
家还是这个家。
女主人却已经不在……
“好了,别想了,喝酒!”
苏定方找出酒水,习惯性的拿了四个碗。
等几人端起碗的时候,才意识到,房俊如今人在大牢,没办法与他们喝酒。
“他娘的!”
苏定方骂了一声。
猛然端起酒碗,将房家铺子出产的高度白酒,一饮而尽。
啪!
酒碗重重放在桌上。
苏定方忍不住大声道:“都他吗愣着干嘛?喝啊!房二郎不在,你们就不喝酒了?”
两人这才端起酒碗,默默喝掉。
“圣人,也有他的难处……”
冷酷的高三,今日罕见的多说了几句,“如今五姓七望,门阀遍地,连氏族志,李唐都被排在了第三位。”
“所有人都在盯着皇帝。”
“二郎对皇子出手,若不被处死,皇室威严何在?山东士族岂不是翻了天?”
“到时候,战火再起,百姓流离失所,中原大地又会陷入十八路诸侯的乱战……”
说到这里。
高三再喝一碗酒。
啪的将酒碗放下,眼中布满红丝。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房二郎!他凭什么就该为了这些大义牺牲?!”
“行了,你给我打住,小心隔墙有耳。”
苏定方唠叨一声,闷闷的喝酒。
高三却依然神色愤然:“现在好了,齐王滚去了齐州,皇子们都老实了,房二郎被处于死刑,震慑了那些窥探皇族的世家…哈哈哈哈……”
他状若疯癫。
平时冷酷少言,此时像是换了个人。
反观话唠贾五,却沉默的像哑巴,只是一碗一碗的喝酒。
“唉~”
苏定方长叹一声。
索性不去管两个属下。
很快,三人干掉了一坛子高度白酒。
苏定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将横刀放与桌上,摘下腰牌,开始脱衣服。
高三神色一变:“头儿,你这是做什么?”
“不做什么。”
苏定方一把将官服脱下,狠狠的说道:“连手下小弟都保不住,这活干的憋屈!”
“老子不干了!回家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