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秀儿在隔壁的院子,听的一清二楚,她叹了口气,回屋继续拿起针线来缝衣裳。
料子差点算什么?以前她也没钱买好料子,买了那种掉色的布匹,做了衣裳给烈哥儿穿,他也穿的好看。
乔烈并不知道女孩们发生了什么,他此时站在街上,看着从郡口过来的热闹队伍。
他爹回来了,还有大伯。
乔烈站在人群里,跟百姓一起看着他们进了郡守府。
直到看不见人了,才领着绿篱和衍中乔园后面走。
绿篱难得的,跟衍中一样沉默。
郡守府设宴,能上桌的却没有几个,乔天虎换了常服,出来坐下后眼睛扫了一圈,没看见乔烈。
就问一旁的老管家:“烈哥儿呢?”
“父亲,今天是家宴,替您接风洗尘,他一个外人来做什么?孩儿没让人喊他。”
乔天虎看着满桌丰盛的酒宴,心里不是滋味。
“释扬,你去把烈哥儿喊来。”
释扬听将军说要找烈哥儿来吃饭,高兴的应了是,却被武近臣叫住了。
“天虎,俺去找他。”说完,武近臣大步走出了郡守府。
乔公子有些不高兴:“父亲,他前些日子还打了我,您看孩儿这里的伤还没好。”
老管家此时也说道:“将军,烈哥儿顽劣,实在是无法无天。”
乔天虎叹了口气:“他脾气不好,你以后别去招惹他就好了。”
“父亲,难道您还打算让他留在这?难道您就不怀疑他,不查他吗?”
乔天虎沉默,查是要查的,可这一路,他也没想好怎么让乔烈说实话,用刑的话,他真的下不了手。
而且,乔烈没有做错事,仅凭怀疑就对他用刑,未免对那孩子不公平。
武近臣在鸟巢下找到了乔烈:“臭小子,见到大伯连叫都不叫,你是一点礼仪都没学到。”
“大伯,”乔烈嘿嘿笑着:“您老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这不是没看到吗?”
“行了,俺都看见你挤在人堆里。”
乔烈听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大伯,你找我啥事啊。”
“你爹喊你回家吃饭。”
武近臣一句话,让乔烈眼眶发热,他赶紧扭过头,假装看别处:“我吃过了,不去了。”
话音刚落,身子就轻了起来,又被武近臣给拎起来了。
“嗯,重了一些,以前轻的跟只鸡崽子一样。”
乔烈不吭声,也不像以前那般挣扎,任由武近臣拎着他往郡守府走。
“你跟俺说实话,你是假的吗?”
“我都失忆了,我哪知道,还不是你们说真就真,说假就假。”
“那你接近天虎有什么目的?”
乔烈开始扭动挣扎起来,挣脱不了,使劲仰着头嚎叫:“有什么目的?大黑塔,你别忘了,是你把老子抓来的!”
武近臣听了,朝他后脑勺拍了一下,骂了句:“混球”,然后哈哈大笑。
回到郡守府,武近臣将乔烈放下,然后坐到了桌边,
乔烈杵在那,不知道怎么面对乔天虎,那一个爹字卡在嗓子眼里,喊也喊不出来。
乔天虎对他也是一样,乔烈来到他身边这一年多,让他是又爱又恨。
“坐吧,此次轻而易举拿下云塞城,烈哥儿你居功至伟。”
乔烈听了,走到末尾的座位坐了下来。
后面传来脚步声,绿篱一路小跑终于跟上来了,给乔天虎行了个礼,就退到了一旁。
一顿饭,吃的气氛压抑,乔天虎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两个孩子。
一个一身华贵,言行举止彬彬有礼,不时的给他夹菜,斟酒。
对老管家也仿佛亲缘长辈一样。
另一个,一身半旧的棉袍,抬手夹菜的时候,袖口还有一道不知在哪划的口子。
身上一点配饰都没有,只顾着自己低头扒拉饭,从前也是一样,从不知主动给他这个爹倒杯茶。
两相对比,还真是差距明显。
不过乔天虎却莫名觉得,他更心疼对面那个混球,看他穿戴就知道,这段时间过的并不好。
以前这个孩子虽然也不爱打扮,可绿篱总是会给他穿的体面些。
因为他比较好动,特别废衣服,像这样的袍子,根本不可能拿出来穿。
现在这幅样子,就能看出他们主仆的日子过的有多艰难了。
“烈儿”乔天虎开口,两个人同时抬头。
乔天虎僵了僵,拍了拍身边的这个,看向乔烈:“烈哥儿,千里醉是你想的法子,以后,跟四姑娘那边赚的银钱,都归你自己。”
乔公子捏紧了筷子,不敢相信:“父亲?”
乔天虎安抚的拍拍他说了句:“吃饭吧。”
乔烈听了,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见他们父子亲昵的举动,低下头猛扒饭。
吃完饭,乔天虎单独跟乔烈谈了会。
“你告诉爹,你是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
“我说是真的,你也不会信。”乔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们二人之中,必然有一个人是假的,他能清楚的记得从前的事,很多事,如果不是本人经历,外人又怎么会知道?而你,却什么都不记得,所以,你别怪爹会怀疑你,或许,你是被歹人利用了,而不自知。”
“如果是这样,看在你没有做过恶事,爹也不会害你,所以,事情查清楚之前,你不必害怕,还跟往常一样,你也还是我乔天虎的儿子。”
乔烈点头:“你也放心,查清楚之前,我也不会再揍他了,免得查清楚了他真是你儿子,我是个假的,那你以后就好有理由报仇了。”
乔天虎听的哭笑不得:“你这浑小子,回去吧,别胡思乱想。”
乔烈“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郡守府。
刚回到酒坊,大伯武近臣就跟来了:“刚刚没喝好,你这混球留在郡守府的都是劣酒,给俺来两坛好酒。”
乔烈让冬青取了两坛,武近臣抓起一坛酒,拍开封口的同时,神不知鬼不觉的往里扔了一粒褐色的小药丸。
药丸遇水即化,武近臣将这坛酒递给乔烈:“陪俺喝。”
乔烈叹了口气,没什么兴致,却也还是接过了酒坛,直接就灌了一口。
五十几度的白酒,辣的他胸口都火热的。
也没有下酒菜,就一人抱着一坛酒,坐在酒坊门口,顶着寒风,
好在喝了几口,身体暖了,也不觉得冷了。
可被风这么一吹,乔烈觉得,酒劲好像上来了,头竟然有些晕。
“烈小子,如果你真不是阿虎的儿子,你打算做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