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关无咎立刻收拢神念,直接将那常侍已濒临破碎的神魂碾成了虚无,同时引动大愿成就轮重重轮转,降下昏黄愿力,洗刷自身沾染的恐怖法韵。
良久之后,他缓缓睁开双眼。
眼中尤有血水积蓄,混合着眼泪,汩汩流下。
他满面惊悸之色,再也不敢随意窥探剩下两道常侍神魂临死前所见的情景,大愿成就轮将几道神魂卷走碾成粉碎,确定不会留下一丝痕迹被敌手追溯过来之后,关无咎才稍稍放下心来。
自己派去接引镇国天军使者的五个常侍,究竟做了什么,会招惹到这样强横存在?
北漠地域广袤,但白阳教众多有踏足,除却那位先天教强者的府邸之外,白阳教在北漠大部分区域都是横行无阻。
莫非那位强者正是先天教请来的客人?
五个常侍不懂规矩,与他起了冲突?
还有,他竟能炼化人道气运,合为己用——这比炼化愿力的难度又要高上数个层级,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也就镇国将军那等天生神人,大能力者,可以循序渐进,慢慢染指人间气运……
对方是和镇国将军一个级数的存在!
白阳教暂时招惹不起!
自己招惹不起!
关无咎内心升起警戒之念,再没有丝毫窥察斩杀五常侍的那位强者的心思。cuxi.org 猪猪小说网
他决定将此事深埋在心底,对五常侍之死不做任何调查!
关无咎目光闪烁了一阵儿,之后神念传音,召来了白阳教四大护法之一的青龙护法,令之再领一队人马,另选一条路,避开五常侍先前行走的路径,小心潜行,去迎接镇国天军使者驾临。
——此事干系到轮回之秘,是一等一的大事。
他自不可能放下此事。
做完这个安排之后,关无咎内心才放松了一些。
……
是夜。
王安端坐于洞府里的蒲团之上,鼓动自身血液周流,精气冲荡,壮化体魄。
他背后虚空中,虎神吞魔轮、人愿神雷众生轮、烛龙神照日月诸星轮时隐时现,沛然道韵笼罩了整座洞府,自成体系,重构了天地,演化了本源。
三轮运转愈发圆融如意,与王安自身相合。
鬼神之境,乃是以人体五脏镇压五尊妖魔,最终一举将五尊妖魔粉碎,合化自身拳意与精气,炼成护体真罡。
从此飞天入地,鬼神辟易。
王安外修虚空五窍,内炼自身脏腑,更是要虚空穴窍、自身脏腑、拳意神魂高度统一,方能在鬼神之境圆满之时,成就最为强横至高的护体真罡。
他时时运转三轮,就是为以后炼成护体真罡作准备。
此时,王安连连将精气沟通脏腑,以体魄承接虚空三窍,修炼了三个周天之后,就停了下来。
他眼中神光湛湛,比洞府里的一盏盏灯烛更加明亮。
一阵清幽的香气徐徐飘入了洞府之内,沁人心脾。
茶花的香气。
有轻风袭来。
吹灭了洞府内的一盏盏烛火。
黑暗里,王安看到一道身影素衣布裙,赤着小脚儿走进了洞府禁制之内。
她隔着浓重的黑暗与王安对视,莲步轻移,身上的衣裳就一件件剥落了下来。
她脸带红云,霞飞双颊,眼神却清净而坚定,一如王安在与她共修先天归一术时,观想到的那道白玉无瑕的身影。
“道兄……”
李清儿的声音传入王安的神魂里。
她纤瘦的身子已经蜷缩进王安的怀中,略带凉意的小手伸进了王安胸前的衣襟内。
……
……
翌日。
晨。
先天教圣女忠仆周伯将洞府各处禁制都检验了一番,收拾好行装,便在山门前静静等候。
未过多久,穿着素净的圣女款步而来。
她神色平静,气息归于天地道化之中,给人以捉摸不定,难以揣度之感。
今时圣女修为已至元真之境,并且进境日日更新。
仅仅一夜未见,周伯就觉得圣女好似又有更大突破,飘渺无定的气息之中,隐然生出了一丝与大道并起的刚性,有阴阳调和,刚柔并济之相。
一夜修行,圣女该是彻底稳固了元真之境,已迈入元真中期的层次。
她此时凝练分神化身,都是念动则成,轻而易举。
周伯内心对于圣女如此修行进境,钦羡不已,赞叹连连。
但同时又觉圣女神色之间,透出一丝疲惫,气态更与往日不同,仿佛一夜过去就好似经历某项人生大事,与过往有根本区别。
然这般变化源出于何,谅周伯想破脑袋也难明白。
他自入先天教以后,潜心修行,不曾有过道侣,未入修行门径之前,更是一懵懂少年,如何能够明白李清儿今时的变化?
好在这样变化极其细微,也就时常侍奉在畔的周伯能够有所感知。
随着李清儿收敛气息,便是这一丝变化也渐近于无。
圣女前脚至到洞府山门,后脚王安便独自一人迈步走来,两人倒像是约定好了在同一时刻出现在这里一般。
李清儿看着王安,原本犹如静湖的秋水长眸里,荡漾起盈盈水意,螓首微低,轻声细语:“道兄。”
“李姑娘。”王安同样颌首致意。
两人对视,目光接触好似绞缠在了一起,让周伯直皱眉头。
但他转念一想,待到回了先天教,只怕主人就不会再有今时这般自由快乐的时候,内心低低地叹息了一声,隐在角落里,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王安与李清儿说着话。
未过多久,墨云匆匆赶来,先与李清儿、周伯轮番见礼过后,看向王安,有些埋怨地道:“你今日怎这般早就结束了修行?往日这个时候,你还在运气打坐。
我须得再气行一大周天,才能等到你出门。
也不提醒一声,叫大家都在这里等我。”
王安轻咳了一声,笑道:“我们今时要与李姑娘分别,我便提前结束修行,早早赶了过来。
倒是你,沉迷修行不可自拔,差点就要耽搁了时间,却还要怪我?”
墨云被王安反说得哑口无言,看向李清儿与周伯的目光更是歉意满满。
倒是李清儿脸颊泛红,摇头道:“却也无妨。
并非什么太重要的事情,墨先生不必过于在意。”
如此,墨云心中那份歉意才稍稍消减。
它鼻翼微动,总觉得身边王安这厮的气息有些不对劲,正自狐疑时,被王安一巴掌拍在了肩上“东张西望些什么呢?”
被王安这么一打断,墨云也就不再追究王安气息的变化。
尽管内心仍存着些许狐疑,当下却是不好再行探究了。
李清儿目光如水,静静看了王安一会儿,方才徐徐开口说道:“我今日便要与周伯回归先天教。
先天教已派出人手前来接引。
道兄与墨先生可先行离去,以免接引使者来到之后,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此事李清儿昨夜与王安已经说过。
他并没有异议,点了点头,深深地看了李清儿一眼,道:“好。你要保重。”
“道兄也要珍重。”李清儿眉眼含笑,情意绵绵。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多时。
她将王安、墨云送出洞府之后,气息归于平静,仍留了周伯在洞府山门前等候先天教的接引使者,自己则回转静室沐浴一番,换了一身衣裳。
应玄机派来的接引使者到达洞府之时,她刚刚打整完毕。
来者一为跟随应玄机数百年的仆从,被赐了主人姓氏的应化龙,其已入元真之境,常代应玄机教授座下弟子诸法,在先天教颇有地位,即便是先天教圣女,亦须对其执半师之礼。
另外一人,周伯却并不认识,其作青年模样,面容颇为俊俏,锦衣华服,眉宇间隐隐有股戾气,气息变幻莫测,周伯难以揣度,但看其人走在应化龙前头,便知其地位还要高出应化龙一头。
周伯不敢怠慢,远远地看到两人驾剑光直贯而来,立刻躬下身子,大礼问候:“拜见应长老!
我家主人正在沐浴更衣,稍候便会赶来,还请应长老稍作等候。”
应化龙虽是奴仆,但在先天教内等同一位长老,在教内一应小字辈皆以长老称呼于他。
应化龙面上没有表情,闻言没有丝毫回应。
而其紧紧跟着的那气息莫测的青年则冷冷地盯了周伯一眼,也不与他言语,直接放开神念,越过整座洞府已经关闭的层层禁制,欲在其中探出李清儿所在方位!
周伯已然出声提醒过他,自家主人正在沐浴更衣。
其却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放开神念,肆无忌惮到处探查,无礼又蛮横,更令周伯惊怒交加:“阁下怎能如此行事?!”
说话之间,周伯神魂冲出头顶,显化一道苍青虚影,一道虚空大手印网罗四方,意图拦阻那青年的神念笼罩!
也是周伯知道今日要离开洞府,早早地关闭了洞府之内各处禁制,汇成一枚禁制种子,留待交给后来者,若非如此,对方神念想要肆无忌惮穿梭洞府内外,简直是异想天开!
此人行为如此冒犯,进了山门就好似成了此间的主人一般,周伯出手制止,反遭了应化龙的呵斥:“停手!
他想做什么,你让他做就是!
圣女明知今日我等要来接她回去,偏偏躲着不肯见人,孰知她是不是已经离开此间,只放你在这里做个摆设?!”
说话之间,应化龙身畔浮现一道骷髅虚影,白骨大手印挟裹沛然先天元真,凌空击向周伯的虚空大手印!
其乃是神魂元真的强者,岂是神魂虹化的周伯能比?
纵然只是一道分神演化的大手印,周伯也抵受不住——苍青色虚空大手印登时出现衰败荒芜之相,连抵御那青年神念一个呼吸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其突破去!
那青年眼神淡淡,扫了周伯一眼。
面上神色,好似是在嘲弄周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周伯久为圣女仆从,素受尊崇,从前纵在应化龙面前,也总有几分薄面,未想到当下对方竟如此强蛮羞辱自家主人,主辱臣死之愤慨登时充塞胸膛,就要拼命抗御,据理力争,不叫对方得逞——
此时,山门内外,诸气流变。
隐然间一道手印自虚无之中生出。
翩然一转,便将那青年笼罩四方的神念统统兜罗去,从虚无里生出的手印渐生出紫青二色,显发灼然雷光,挟裹莫大天威,一掌盖向了青年!
李清儿自石阶后娉婷走出,足踏虚空,步步生莲。
她面色清寒,姿容倾城,犹如谪落凡尘的仙子,一双秋水长眸淡淡扫过青年,目光落在应化龙身上,声若幽泉,清冷空寂:“应化龙何时成了先天教的真长老?
却来拿捏我这个小圣女?”
真长老,小圣女。
两相对比,顿叫应化龙眼中厉色暴涨,气势猛然拔升:“我奉老主人应玄机之命,前来接回圣女阁下。
只是尽职尽责行事,怎敢拿捏圣女?!”
他感应到圣女气息比在山门之中时又有精进,但综合诸方情报,知悉其并不曾在大禅寺遗迹之中获得机缘。
既不曾在大禅寺遗迹得到机缘,突破元真之境,此后又哪里有机会跨入元真层次?
因此当下也只当对方是个虹化巅顶的弟子而已。
纵然实力精进,亦难比真正神魂元真的自己!
料定这一节,应化龙展露气势,一定要在此时压过李清儿一头——此女平素里皆称自己为应长老,今日竟敢以此羞辱自己,称自己是‘真长老’?!
你今虽贵为圣女,但未来早有了定数,被安排了去向。
就是只落毛的凤凰,焉能与我这得势的奴仆相提并论?!
立于应化龙身前,神念被李清儿一道乾元无极大手印拘摄的青年更是漫不经心,目光肆意打量着对方,运转法门收束神念的同时,亦高声笑道:“阁下本事不大,火气确实不小。
不知你如此性情,到了我家尊主面前,又能维持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