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高贵军人们可都有一副好身材呢, 看起来非常的强壮,肌肉分布得还很匀称,一头乌黑的头发飘在脑后, 衬着他一身墨黑的衣裳,腰间别着一把铁剑,别提多迷人了。
崔缄来到了春雨楼,立刻有一位打扮得异常妖艳的中年妇女来跟他搭讪,“哟, 这是什么风把这位贵公子给咱们吹来了,看着倒是有些面生,不常来, 是这京城里的人吗?”
中年妇人将一支沾满香粉的胖手搭在崔缄的肩膀上, 那香味十分浓郁,熏得崔缄微微一皱眉, 挪开她的手。
“我是来找人的。”他开门见山。
“找人?”这中年妇人并不为他的冷酷态度而着恼,反而笑得更欢了,“来我这里的男人呀, 哪个不是找人的?您来我这里找人呀,那就找对了!我跟您说,对面那家怡红院呀, 那里的姑娘人老色衰, 质量不高,您到我这里来呀,算是公子您有眼光!”
她又把自己的肥手搭上了崔缄宽挺的肩膀上, 这看起来反倒像是她在揩他这个大男人的油。
她轻佻的行为逼迫得崔缄再度把她的手拉下去,脸上微微有些不悦,“还请妈妈您放尊重点,我此来可不是找乐子的!我来是要找一个叫翠花的姑娘。她在这里吗?”
“原来您是找翠花呀,在在在,她在的,不过可惜哦。”
老鸨的眉头一皱,崔缄就知道她又是要钱呢,立刻从腰里取出一锭银子,举到她眼前给她一展示,“有这个够吗?”
老鸨立刻眉开眼笑,“够够够,当然够了!”伸手就要取走银子。
崔缄收回手,“我要先见到她的人!”
老鸨被他一耍弄,稍微有些着恼,一时又笑起来,“你呀,可真是个鬼灵精,我喜欢你!不过可惜,她现在正在接客,是京城里的一位大官。不过呢,如果你肯把这锭银子先给我,我可以答应你,让你少等一个时辰哦。”
崔缄却是冷冷一笑,“我现在就要见她,麻烦你快点安排!”他先把这锭银子交到那老鸨的手中,一会儿又从腰里随手摸出一锭金子再补上。
老鸨喜笑颜开,“算了算了,我就让你少等三个时辰吧!”
崔缄微微一笑,真是被对方弄得无可奈何,为了几个钱,在她的口里,那个时间是可以自由调整的。
当崔缄坐到二楼的优雅隔间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果然老鸨将那名叫翠花的姑娘请到了他面前,此刻她正坐在他的对面优雅地喝茶,眉梢眼角尽是高傲。
这名女子的名字可与她本人的神态极其的不相称,那名字土气之极,但眼前的女子举手投足之间却像是一名久经训练的大家闺秀。
想来那名字是这女子在进入这间妓院之前年幼的时候老鸨给取的,后来人也长大了,渐渐地闯出个名堂,名字也就没法再改了。
崔缄观察了她半晌,在心里掂量着该怎么才能把她给拿下,于是微微一笑,态度非常恭敬,“早就听说翠花姑娘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那女子眼眸微微一抬,眼神很是妩媚,但又有一丝丝轻蔑,“你是说我这个人看起来,也跟那个名字一样,很土气吗?”说完,她红唇微微一弯,像是在对他微笑,也像是在向他释放妖柔的挑衅。
崔缄轻轻一笑,“在下可并无此意,姑娘实在是过谦了。”
“小女子可没有那么多的闲时间陪你兜圈子!说吧,来找我什么事?弹琴、唱歌、对诗,还是上床?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我相信公子的时间……也是很值钱的。”
崔缄微微一怔,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白,便是稍微有些尴尬,“在下想,姑娘是有些误会了,在下此次来,并不为姑娘口中的那四种目的,而是另有其它目的。”
翠花的眼中明显流露出些兴趣,“是吗?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口中的那个另外的目的,又是什么?”
崔缄收起笑容,端正态度,郑重地看着她,“在下想问姑娘要一些线索,你可认识那间名叫济世堂医馆的弟子德福?”
翠花立刻笑了起来,“你说他呀,我当然认识。”
这下倒是有些出乎崔缄的意料,他没想到德福没有用假名,是真有其人,“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怎么?是他叫你来求我的?”这位翠花变得有些喜悦。
“嗯,算是吧。”崔缄只能这么说。
翠花变得更得意,更骄傲了,“我已经跟他说过了,想要娶我也容易,我要坐一品夫人的八抬大轿,才肯进他的门。”
崔缄微微一皱眉,这明显的就是在为难德福,她压根心里就没看上德福,故意给他设置他不可能跨越的障碍,跟不可能解开的难题。
“原来如此,原来翠花姑娘心里做的是一个夫人梦。”崔缄淡淡地看着她。
翠花立刻冷冷一笑,“凭什么那些又丑又老又胖的肥婆就可以做一品诰命夫人?像我这样又美貌、又聪慧的女人,却要蜗居在这肮脏逐臭之地?”
她清冷的目光定定地注视崔缄,崔缄被对方冷冷的眸光所摄,一时间有些小小的慌乱,“姑娘所言甚是,在下无言反驳。”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可谈的了,我先走了。”她站起身来。
崔缄立刻起身伸臂阻止,“在下想问的是,从初七日到今日的十五日,在这段时间内,他可有来找过你?”
翠花回头看他,捋了捋手里的手绢子,“并没有。”
崔缄走到她跟前,用身体挡住他的去路,郑重地看着她妖娆的眉眼,“那你是否知道他的家乡在哪里?他在这京城里可还有什么亲人乡友?”
翠花细细地琢磨着,“他姓张,是这京畿道的人士,是同州的华阴人,老家去年遭了一场大瘟,像是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其余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好,多谢。”崔缄颔首,定定地注视着对方美丽含笑的脸容,远山似的长眉上青葱斑驳,“确如姑娘所言,姑娘在这地方,实在是屈居了。”
翠花微微一笑,眼神中尽是挑逗,“那公子你可有什么办法,助我脱离这苦海吗?”
崔缄低下眉头想了想,“一品诰命夫人的位置是有点难,不过我可以许你五品夫人之位。”
翠花有些讶异,“此话当真?”
崔缄凝视着对方的双眼中满是真挚,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过我想知道,你挑人吗?”
翠花莞尔一笑,“像是公子这样的就正好。”
崔缄微微一笑,“好,你等我的消息。”
他转身走出了二楼的雅间,翠花跟在他身后慢慢地移动到朱门前,伸手扶住门框,看着他下楼离去的身影,眼中竟渐渐地溢出些眷恋之色。
她看到他走下楼后,她的老鸨立刻过去迎接了他,他从腰里摸出一锭金子,交到了那老鸨手里,又回头看了楼上的她一眼,交代了老鸨几句,就离去了。
片刻,老鸨就欢欢喜喜地跑上楼,来到了她的跟前,如鬼魅一般,一旦拿了钱的那短暂时光内,她移动的速度总是最快的。
“翠花你这下可有福了,刚才那位公子又给了我一锭金子,他说这五日之内你不必接客,他包了你。”
翠花美丽的脸容上有些微的诧异,她想到什么,回头慢慢走到窗前推开窗,手里握紧团扇向下望去,但见楼下头的一条不宽不窄的街道上,一身墨色锦衣的崔缄正翻身上马,拨转马头,催马离开了。
他并没有回头看窗户上的她,她心里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恍惚和失落。
★★★
自从接手这件案子,崔缄就没有睡过一夜安稳觉,今日他又马不停蹄地赶来同州的华阴,找寻德福的踪迹。
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入宫向皇帝表明最新的进展,便直接从春雨楼出了京城,直往华阴而来,又赶了三日三夜的路。
周边的郡县远没有京城的繁华,长长的土路上扬起一道道烟尘,这是进入同州华阴的必经之路。
远远看这条土路由左右两边各一道山脉夹出,通往群山环抱中,群山并没有显得多么葱翠,而是在光秃秃的山石犄角里,生长着一些暗绿的衰草。
勒停身下骑乘的骏马,崔缄抬头看,眉头微微一皱,只见在绚烂的日光照耀下,前头的一辆牛车正在缓缓地前进着,牛车上一个老汉驾驶着,慢吞吞地看似有气无力地催促着老黄牛快行。
他又抬头看左右两座山划出的一线天幕,也许是日光太过强烈,显得有些过分的发白,让人心头不由得焦躁。
他身有公务,可没那么多时间在这里耽搁。虽然这条土路仅容得下一辆牛车前行,但他还是想要挤一挤,便挥起手中马鞭,抽在了马股上。
黑风扬起四蹄,欲从牛车旁拼挤过去,然而似乎要故意与他们为难似的,那老牛朝天吽地一声,忽朝右行。
崔缄骑乘的黑风受了惊吓,前头两蹄高高扬起,伴随着嘶鸣,幸而崔缄骑术不赖,贴着马背马鬃,勒紧马缰,竟是从黄牛的背上跃了过去。
黑风落稳四蹄之后,似是邀功似地仰头嘶鸣,果然听到身后的老汉骂骂咧咧的,崔缄微微一笑,也不去回头看他,飞驰入山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