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和子其实已然知道她在因为什么烦恼,“你是在为你的九哥哥烦恼?”
果然给他猜中心事,阿阮脸上一阵羞赧,“我知道很多人都会说是我不好,也确实是我不好,我没有不承认。”
喜和子看她愁眉深锁,便笑道:“怎么这样说自己呢?”
她幽幽轻叹一声,没有言语。
这少女的心事,总是这么的幽深,男孩子还真是轻易猜不出来呢!
“我从小与九哥哥一起长大,他一直都对我很好,我便也对他好,直到三年前,他、忽然登基了……做了皇帝……”她追忆到许久许久以前。
“那天的情景是这样的,我正在书房里写字,忽然我的三个姐姐一起跑了进来,她们跟我说,皇上驾崩了,一边说一边还哭着,我也便跟着她们一起哭。后来京城整个都被戒严,父亲从来没那么严肃过,他告诉我不准我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出门,可这样却更增加了我的好奇心,我便趁仆从们不注意,偷偷跑到西边角门上观望,我家里整个府邸都被禁军包围了,连大街上都站满了士兵,他们个个脸上都很严肃,我好像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味道……”
她慢慢叙述,眼眸幽幽,一旦陷入追忆,仿佛便再也清醒不过来。
“那段时间我看爹爹整日都心事重重,然后又过上十天的样子,家下人便突然告诉我,九哥哥登基了。”她茫然说着。
“那时我最大感受是……惊讶!我真的很吃惊!”她垂下眼眸。
“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你该感到高兴才是,最疼爱你的九哥哥做了皇帝,还不好吗?”喜和子情不自禁拉住她小手摇了摇。
阿阮便任由他握着自己,“或许你觉得这样很好,可我还是觉得九哥哥当初在楚王府时最好,那是我的姨父、也就是先帝封给他的宅邸,我可以随意进出甚至是去找他玩耍,不管他有多忙他都会陪我,他府门上的人都认得我,从不拦我的,便像现在我也常到岐王府、宁王府、薛王府那样,虽然他们都不是我的亲表哥,但也因与九哥哥的关系,一直都很照顾我,还常常带我一起去打猎。过去打猎,九哥哥还能跟我们一起,后来便不行了。之后便再也没见到他了,自从他当上皇帝。”
她说着这些少女心事,喜和子静静听着,也好像被她感染,眼眸里流露感动的光。
“那你可以住在宫里呀?”他道。
阿阮抬眼看他,更加忧郁,“我不能在这里长住的,于礼不合。”
她想起夜里在奉国殿的寝殿,九哥哥吻了她,便感到浑身不自在,“总之……我觉得是自己对不起表姐姐,如若以后有机会,我不再在这宫里了,那喜和子你便帮我说一声……便说、便说是我对不起她。”
喜和子呆住,看她大眼中充满委屈,便摇摇她小手,“或许事情并不如你所想的那样?”
阿阮呆滞,看着他。
喜和子笑起来,“你还真是个可爱的姑娘呢。”
两人便这般说着话,眼看要夕阳西下,阿阮便站起身,又恢复活力,“总之多谢你能陪我谈心,幸春宫我是不去了,如果表姐姐没事,就好!”
现在的她,居然不知该以怎样的姿态,再去面对表姐姐。
便是表姐姐不怨她,她也感到自己是没脸再见她了,表姐姐过去一直那样待自己好,可是她却……那样对她!
唉……
奉国殿中,阿阮手里拿着杨枝甘露碗,碗中碧澄澄的汁液看着香滑又浓郁,她手里拿着银勺,一勺一勺地把汁液细细调匀,温柔地看一眼坐在她身旁的李弘竣。
李弘竣支颐坐在龙榻上,她坐在边上,“好生把这个药吃了,病才能好。”
“嗯。”此刻的皇帝看起来乖顺极了,只是把眼看她温柔的模样。
没想到他的表妹也有这么女人的时候,看来只有他生病,她才会这般照顾他。
阿阮从碗中舀一勺,送到他嘴边,他便张嘴全部都吃掉,阿阮又舀了一勺送给他,他又全部都吃掉了,一脸幸福地瞧着她。
“阿阮,你真好。”他感叹。
阿阮莞尔一笑,眉眼含情,“过去我生病,你也是这么照顾我的,一报还一报,永不亏欠。”
“亏欠?原来你是怕亏欠我呀?”李弘竣笑起来。
“两个人相处,不能总是一个人付出,九哥哥你过去便对我好,我当然也要对你好。”她又舀一勺汁液送到他嘴里。
“阿阮,你便留在这里吧,好不好?”他再次哀求。
阿阮微微有些呆滞,但还是笑得甜蜜,“好。”
两人正在说话,忽然外头传来通报声,“贵妃娘娘驾到!”
两人都是一惊,阿阮更是匆忙站起身,手里的药汁险些洒出来,她正不知如何自处,手臂上却传来温暖的力量,李弘竣轻轻握住她。
转眼苏皖柔就走进来了,身后跟着十几名宫女,她是这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无论走到哪儿都十分排场,阿阮看到她后,也不知为何,心里只觉得慌张,便低下头。
苏皖柔却立刻走过来拉住她手,“谢天谢地,看到阿阮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前天夜里皇帝身边人来告诉我,说是你碰到南安郡王了,这个狗杂种,竟敢欺负我妹妹,总有一天我要给他点好看!”
阿阮抬眼看姐姐,她满脸的气愤,全是因为自己,她心里一暖,便忙安慰她,“我没事的,姐姐你别气了。”
“那天夜里,我竟还以为你……亏皇帝救你及时。”她说起这个,仿佛还沉浸在那一夜的惊恐中,脸色难看。
看到姐姐如此担心自己,阿阮的心中便更加内疚了。
姐姐还在担心着她,她却跟九哥哥……
那个吻便又飘荡在眼前,她咬了咬嘴唇,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