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见夏离开了王文科的小院,快步走向王府大门,一刻都不想呆在这里。
期间迎面遇到了送驾回来的御史大夫王世杰,不等对方一脸愤怒的脱口大骂便擦肩而过扬长而去,将这位从一品的文官甩到身后。
狂妄举动又给王世杰气的不行,指着他的背影大骂不知礼数。
叶见夏懒的理他。
老子现在心情也很不好,还轮的到你这老贼给我添堵?吃屎去吧你!
叶见夏一脸没好气的想到。
瑞香一直在后边跟着他,寸步不离。
也算是陪着他慢慢长大的瑞香自然知道叶见夏此时的心情糟透了,她心中对那个五年前进宫的王初雪自然也是好感全无。
哼,有眼不识泰山!我家少爷那么好你都看不上,活该你弟弟被扔河里去!
她叹了口气,看着前边气呼呼往外冲的叶见夏,无可奈何的笑笑。
对于少爷而言,那个女人就像是刺在心里的一根刺,怎么着都不舒服。不知道怎么排解的他,就像是个叛逆的孩子一样找她的麻烦,乐意看着她不痛快,不放过她也不放过自己。
就像个孩子,不断的向那个女人证明着:看吧看吧,你当初抛弃我是没有好下场的!
虽然这样不对,但瑞香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反正她只需要无条件的护着自家少爷就好了。
叶见夏离开王府的大门,秦泽连忙迎了过来,城外大案的事情他刚刚已经从离开的关在口中听说了。
“少爷,现在我们干什么?去查案么?要不要先去现场看看?”
叶见夏打了个哈欠说道:“回家,睡觉!查什么查!”
“可是……”
瑞香瞪了他一眼,秦泽识趣的闭嘴。
叶见夏上了马车,闭上眼睛倒头就睡。
秦泽好奇的走近瑞香:“少爷这是被陛下罚跪祠堂了?这案子不让他查了?”
“没有,陛下让少爷继续查,也没有罚少爷。”
“那他怎么一脸气冲冲的?”
“王婕妤跟着陛下一起来了,刚刚在王府遇到了。”
秦泽默然。
但他想了想,还是说道:“既然陛下让少爷继续查案?少爷这么消极怠工是不是不太好?京城已经好几年没有出过这样的大案了,这案子因为礼部侍郎被绑现在已经闹得是人尽皆知,整个京城的目光可都盯在少爷身上,况且这也是陛下交给少爷的第一份差事,要是搞砸了不太好吧?要不你上去劝劝他?多少去现场看看装装样子。”
“不用,少爷说了,回家睡觉!”
“……”
秦泽无奈的笑道:“你呀,就宠着他吧。”
当天,京城郊外发现无名乱葬岗并且死了五个监生的消息火速的传遍了京城,人们很快便与宋笙被绑的消息联系了起来,五个监生加上之前的周荨,皆是宋笙座下门生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国子监闹的是群情激奋,立刻上疏要求严查凶手。下午,国子祭酒欧阳荀策着官服入宫,力谏皇帝调动三司共查此案。
皇帝没有采纳谏言,却当场下旨赋予悬镜司督查此案可百无禁忌的权利,赐悬镜司金牌一块,见之如见君。
朝野上下对于负责查案的叶见夏非议纷纷,都认为把案件交到一个纨绔手中简直就是儿戏!
而被人议论纷纷的叶见夏,则呆在叶府之中,三天没有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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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府
宋罄回府没有多久,便有人匆匆上门拜访,来人很快便被宋罄召见。
刘之邵,字祖德,乃是今年的新科状元,如今已经是翰林院修撰。他来自楚州,家里和楚州那些高门大户比起来几乎可以说是不显眼,乡试省试不显山不露水,殿试之时却一鸣惊人,一份《九州颂》道尽大周百年峥嵘,皇帝赵祥文龙心大悦,一举夺得状元,不久便招入翰林院做了翰林院修撰。
之后的这位状元郎可谓春风得意,达官贵人们纷纷宴请状元登门,甚至有不少媒婆上门而来,将门槛都给踏破了。
而这位刘之邵能够高中状元,自然最为敬重自己的座师宋笙。能够成为一门三公卿的宋门门生,对自己之后的官路而言可谓是铺出了一条锦绣大道,未来拜相也未可知呀。
而宋家对今年的状元郎也是青睐有加,他能够留在京城作为翰林院修撰而不是外放出京,宋家在其中起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昨天晚上,宋笙被悬镜司带走之后。宋罄除了立刻拍宋府执事去悬镜司堵门之外,连夜以密信联系朝野中的派系人员,打算明日一同上奏,弹劾叶见夏仗势欺人,借悬镜司之手挟私报复。同时命人将刘之邵给叫了到了宋府。
曾任左相的宋老爷子已然驾鹤,但宋家在大周朝堂的影响一时半会还消退不了,更何况宋氏两兄弟皆是三品以上的要职,未来也未尝不能再出一位拜相之人。因此宋家在大周朝堂上的影响力还是不可忽视的。
至于刘之邵,虽然是今年的新科状元,但是毕竟初入官场,上书弹劾没什么作用,宋罄让他今日一早去往国子监,鼓动叶见夏跋扈专横的暴行,让国子监的监生学子联名上疏。
刘之邵作为今年的状元,在国子监中同窗颇多,中举之后更是未曾嫌弃这些落第同窗,还特地为这些监生引荐朝中官员,自然获得了国子监大部分监生的好感甚至崇敬,在国子监中影响颇深。
可惜想象是美好的,事实却颇有偏差。
宋罄今日一早便打算入宫面圣,在皇帝面前哭诉叶见夏的暴行,结果到了宫门才得到消息,皇帝一早上带着王婕妤出宫去了王府,去安抚昨天被叶见夏丢到汐水河的王文科去了。
这一下子让宋罄感觉喜从天降也不过如此了,叶见夏这个叶家次子一天之内连闯两次祸事,如今崔婷婷不在京城,看还有谁能救他!
宋罄立刻马不停蹄的前往王府,和御史大夫王世杰一块儿抱着皇帝大腿哭诉叶见夏的暴行。
可惜叶见夏过去之后,三言两语事情就变了,竟然捅出了一个惊天大案出来!冒出来了几十条人命,还死了五个监生!
而那叶见夏获得了一顿大骂,之后连罚都不带罚的!
这算什么事!
而另一边则更离谱,刘之邵也起了大早去了国子监,见了昔日同窗以及国子监内相熟的监生,不等说叶见夏指使悬镜司绑走礼部尚书的暴行,郊外乱坟岗的事情就传了出来。
后果可想而知。
五个监生全是宋笙门生,这让国子监内其他的宋笙门生很是惊恐,一个个都去上疏严查凶手的事去了。
至于礼部侍郎被绑的事情……虽然今年的监生也都称宋笙一声老师,不过和死去的人命相比,区区老师被绑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
谁知道下一个死的是谁!
不少人在心中嘀咕,说不定确实和他有关呢?国子监监生那么多,往年监生占了多数,凭什么死的都是他的学生?
刘之邵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离开国子监之后又急匆匆的去往宋府。
在宋罄的书房外,刘之邵先是停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确定没有什么失礼之处,这才迈步而进。
“学生刘之邵,见过宋御史。”
坐在书房原本一脸烦躁的宋罄连忙沉下脸色,回头一脸平静的看着刘之邵:“祖德,国子监的反应如何?”
刘之邵一脸羞愧的说道:“学生无能,原本正与同窗饮酒,还未来得及说此事,城外乱葬岗的事情就传了进来,现在国子监的人都去议论这件事了,老师被私囚悬镜司的事情反而没有多少人在意,不少人甚至觉得……”
他看了一下宋罄的脸色,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不少人甚至觉得,老师配合悬镜司调查也没什么……”
“哼!这群目光短浅的监生!”
刘之邵低头,眼观鼻鼻观心,不出一言。
宋罄皱眉自语道:“这消息怎么这么快就传到了国子监?这么大的案子应该保密才是,这消息传的未免过于迅速了。”
刘之邵不置可否,只是问道:“陛下那里怎么说?可有下旨放老师出来?”
宋罄摇头,随后冷笑:“没有,而且这案子还全权交给那叶家次子去查!这案子本身就是叶家次子捅出来的!”
“一个纨绔!会查什么案?这也未免……太儿戏了些。”
刘之邵出言不平,随后突然想到:“陛下会不会也觉得这件事情也与老师有关?”
“哼!我宋家世代忠良,岂容他人污蔑!陛下自然不可能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
“是学生多嘴!”
刘之邵还是犹豫的说道:“只是悬镜司专职大周阴暗之处,审讯酷烈不比三司,主查此案的又是向来无法无天的叶见夏。老师在悬镜司会不会被审讯逼供?”
“他敢!”
宋罄怒道:“他叶见夏若是敢动小笙一根手指,我宋家定要与叶家势不两立!就是崔婷婷在不行!”
他冷笑:“一个没人掌军的叶将军府,只是躺在功劳蒲上作威作福罢了!”
刘之邵叹息道:“陛下也未免太偏心叶府了。”
宋罄回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偏心?未必。”
“哦?学生不解。”
宋罄却没有回答他,而是端起茶杯好整以待的喝了一口茶。
叶见夏回京两天,刑部户部礼部还有御史台惹了一个遍,皇帝却只罪未罚,甚至还赏了他一个悬镜司的提司。
陛下不是看不到朝堂上的怨气,如此厚待叶见夏,究竟为何?
现在的叶家可不是三年前只有一个纨绔独子的叶家了。
叶家独子早已经变成了叶家次子!
宋罄淡淡开口:“暂且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