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苞米面糊糊

果然,不大一会儿,官差中有两人担着担子从村长家里走出来。

隔着百八十步远,启田眼巴巴的盯着冒热气的木桶请教孟庆平:“二伯,今儿咱们能吃啥呀?”

孟庆平想到这么快能做好的吃食,就猜个八九不离十。“十有八九是苞米面糊糊。”

傅心慈听祖父说是苞米面糊糊,眼睛登时一亮。苞米面糊糊虽然不扛饿,但是这种炎热的天气里,行远路的人吃正好。

毕竟面糊糊里汤水多,可以补充些水份,总比硬邦邦酸味过重的窝窝头强多了。

孟氏族人也是分外欢喜,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东西吃了。看官差的架势还做了不少,他们一人定能分到一碗。

只有梅氏婆媳,面色不阴不阳盯着孟小荷待的方向暗恨。那个死丫头不在,她们少了半碗面糊糊。

齐贺却不管那么多,见有官差担着木桶过来,就把手里的黑天秧扔到一旁,撒腿就往村长家的方向跑去。

等他再从村长家出来,双手端着一个木盆,头也不回的往他们这边跑。江头儿跟在他身后担心的喊他:“你个嘎小子,慢着点儿,别摔着了。”

见齐贺没有放缓速度,江头儿只好笑着给他解释:“我老头子只说了一句玩笑话,你个嘎小子还当真了。”

“嘿嘿,谢谢江爷爷。”齐贺嘴里回着话,脚下的步子也渐渐的放缓下来,一步接一步的向着孟家祖孙待的地方走去。

“你这个嘎小子啊。”江头儿见齐贺总算是放慢了脚步,才回头指使官差们把余下的面糊糊担过来。

齐贺见孟爷爷他们都看着自己,立马邀功似的露出来一口小白牙:“孟爷爷您瞧,我今儿管大壮哥多要了一些苞米面糊糊,应该够启山他们吃的。”齐贺说完,把木盆放在孟爷爷面前的地上,然后又飞快的跑去官差那儿拿木碗。

启山姐弟几个,看着二伯面前的木盆里,散发着热气的黄澄澄苞米面糊糊,顿时两眼放光。

尤其是启仁,晶莹的口水顺着嘴角不停的往下嘀嗒。要不是二伯说面糊糊太热了,不许他们靠近木盆,他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小身子扑到木盆上。

看着小侄子的眼神,孟庆平就知晓几个孩子是饿狠了。他没有多说啥,只是轻轻的晃动着木盆,只为了木盆里的苞米面糊糊能凉的快些。

他们这边,几个孩子都听话,就算清晰的听见自己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声音,也都默默的咽着口水没有动。

孟氏族人那边的情形可是大不一样,哪怕木桶里的苞米面糊糊热气逼人,间隔一段距离就能感受到面糊糊的热度,那些人也顾不得那么多,都快速的移动腿脚聚拢过来。

不用多说,是人都晓得他们饿呀!

关虎看着孟氏族人眼睛里冒出来狼一样的光芒,立马大声呵斥:“都给老子蹲下,不许在动!不然老子手里的刀子可不是吃素的。”

“不老实的,可别怪咱们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关豹见哥哥变了脸,也瞪大眼睛凶狠的附和着。

靠前的那几位听了关虎兄弟的话和手里出鞘的腰刀,才如梦初醒般的停下了脚步。

几个人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凶神恶煞般的官差,立马认怂蹲下身子。只是眼中的渴望,不曾少了毫厘。

关虎兄弟俩却不敢松懈,担过来苞米面糊糊的两位官差,同样不敢大意。直到江头儿带着其他官差走过来,他们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娘的,哪天吃饭都像他娘的饿死鬼投胎似的。”关虎心落下了,才有心思骂人。

“可不是么,天天如此。”关豹和兄长一样的发着牢骚。

“行了,大家伙都待好了,不许在闹咱们就开饭。”江头儿也晓得这些犯人是饿的,没在多废话,让手下的差人给他们分面糊糊。

傅心慈他们这一边,孟庆平已经往木碗里倒面糊糊了。宇儿还好些,昨天夜里他吃了不少小点心,那种诱人的香甜滋味,一直在他的脑子里回想。

启仁就不行了,从他跟着大人踏上流放的路,就没有吃饱过。

这会儿瞧见木碗里实打实的面糊糊,肚子里的叫声就更欢实了。

孟庆平也晓得几个孩子的忍耐到了极限,就把头一碗晾的差不多的木碗递给启山。第二碗给了齐贺,然后才把装面糊糊的木碗递给傅心慈姐弟。

启仁见终于可以吃面糊糊了,借着大哥的手扶着木碗,吸溜,吸溜,几口,一碗面糊糊就被启仁喝掉了大半。

等启仁反应过来,瞧见自己吃掉了那么多的面糊糊,立刻停嘴,自责的眼睛都红了。

“哥哥,姐姐,我…。”启仁说不下去了,他为自己的不懂事,惭愧的垂下小脑袋低声的哭泣起来。

“小弟,别哭,咱们够吃的。你瞧,碗里还有很多呢。”启山见小弟因为自责而哭泣了,就忍不住开口安慰他。

“对,咱们够吃的。”启田也顺着哥哥的话头说道。

“是呀!姐姐不饿,姐姐一点都不饿。”作为长姐的孟小荷把幼弟揽到怀里,抱着他柔声的说道。

“我…”

别看启仁年纪不大,人世间的冷暖他早早的体会到了。这会儿他知晓自己多吃了,就意味着哥哥姐姐们要少吃的。

又想到爹爹身子不好,娘生他的时候落下病根。这一路行来都是哥哥和姐姐替换着背他的,而他吃东西的时候,却忘记了姐姐哥哥们的辛苦,他真的很过份。

齐贺还不知孟家小弟为了半碗面糊糊自责的要死,正自顾端着木碗凑到嘴边,三两口下去碗中的面糊糊就悉数被他吞入腹中。

等他把面碗舔干净,才发现孟家姐弟四个的异样。

孟庆平早就把四个孩子的举动看在眼里,暗暗的叹息过后,省下自己半碗面糊糊递了过去。

“二伯。”四个孩子异口同声的唤道。流放这一路,二伯是唯一一个对他们散发善意,给他们吃食的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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