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楚临安一副‘此间乐,不思蜀’的安逸模样,邀月突然就很想笑。
她从没见过楚临安这样的人。
不过邀月毕竟是邀月,所以她没有笑。
但正在此时,她又看到楚临安对着她摆了摆手:“月姑娘,你也来试试。”
放在以前,对于这种言语邀月只会无视。
以她的身份,怎会做这种事情?
但这一次,她却没有拒绝。
她走到石桌旁的木凳上坐下,接过楚临安递来的酒杯。
她喝了一口,眉头略略蹙起。
“你喝的都是些什么酒?”
酒味辛辣刺激,并不醇厚。
“没办法——小门小户小地方,哪有什么好酒。”
楚临安无奈地耸了耸肩。
闻言,邀月也只是白了他一眼。
但她却鲜有地没有多说什么。
“你之前和谁在这天台上喝过酒?”
她若有所思地问道。
“那倒是没有,这木凳就只是备着而已——除了我之外,你还是第一个到这里来的。”
楚临安实话实说。
他平日里本也就找不到几个人喝酒,偶尔和白展堂一起那也是在客栈的楼顶。
至于他这里,倒确实没人来过。
“哦。”
闻言,邀月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
“嗒!”
将酒杯放下,她抬眼望天。
天空之上,此前被屋檐遮掩的满天繁星再无阻碍。
点点繁星夺目,朗月高悬于天。
月光洒落在天台的地面,皎洁清澈。
“呼...”
恰是此时,清风乍起。
在这稍有些闷热的夏夜,这拂过的清风吹动邀月的发梢。
她神色莫名。
一缕缕让人心旷神怡的凉意从一旁传来。
邀月能感觉到,这种凉意似乎来源于旁边的那个看起来非常老旧的石桌。
而此时她的心中,思绪开始蔓延。
她在移花宫时,比这更美的景色见过无数。
她在移花宫时,所饮的美酒与食物不知比现在高出多少。
她在移花宫时,所居的地方不知比这小小的天台宏伟多少。
但偏生就在此时,她却有了此前从未有过的体悟。
便仿佛此时的她不再是超凡脱俗的移花大宫主邀月,而是喧嚣红尘中的一个普通女子。
“原来如此...”
福至心灵,邀月心中了然。
她这一次离开移花宫,便是为了寻得明玉功突破第八重的机会。
但她此前一直没能找到任何突破第八重的头绪。
但现在,她却竟是突然懂了。
“我走偏了路?”
杂乱的念头丝毫无存,她的心中前所未有的沉静通透。
她此前的性子霸道高傲,唯我独尊,冷漠任性。
但这种情况,本就已经是走偏了路。
作为直指天人的内家无上心法,明玉功不应如此偏颇。
若继续发展下去,她走火入魔陷入魔障是迟早的事情。
哪怕能继续跨入明玉功第八重甚至第九重,整个人也必然会变得越发偏激。
但现在,情况却是不同了。
“无人无我,物我两忘,心如明玉,淡梦逍遥...”
她心中呢喃起了明玉功最根本的心法。
心中,竟是轻松至极。
武林禁地之主也好,武道大宗师也罢。
在朗月与星空之下,皆与常人等同。
天地之间,别无二致。
一念之间,邀月已然察觉到——她心境已成。
接下来只需内力再破境,就可正式跨入明玉八重。
也即是大宗师中真正的绝顶,半步天人之列。
而且最关键的是,她的心境归正不再有任何偏颇。
这甚至是比突破更加重要,直指根基的变化!
但即便是这等大事,此时邀月的心中却也没有太多的波动。
她甚至没有去想这石桌为何会有如此神异,居然似乎对她的心境有巨大的裨益。
她只是看了看一旁的楚临安,眼神莫名。
旋即,她又抬头看向天空的明月与繁星,轻声呢喃:“真美。”
“是啊...”
楚临安点头同意,略略转头。
“我平日也最喜欢赏月...”
话语说到一半就顿住了。
因为,他看到了一副绝景。
清风吹起邀月的长发,月光照耀在她的脸上。
她的眼中如有星光闪耀,嘴角带着些许弧度。
此景,美不胜收。
哪怕是楚临安,此时都有些看得愣神了。
“我也要一个。”
如此情境下,她突然开口。
“什么?”
楚临安一时间醒转,却有些懵。
“你坐的那个...我也要一个。”
邀月指了指他坐着的摇椅:“这木凳太矮,坐着不舒服。”
闻言之后,楚临安这才恍然。
“没问题。”
他笑了笑,没有拒绝:“回头就给你做一个。”
言语之间,夜逐渐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