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这次青旋很是严肃，一指被他挖出的地坑，沉声道:“看那里！”
还能信他真的就是弱智了，关茹喷土如喷血，冲过来就想揍人。
不料对方一个闪躲，她只觉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
竟头下脚上，直直落进坑里，栽了个见尾不见首！
耳中却还能听到青旋不紧不慢地嘲笑:“我都指着地上，让你小心看着了，你怎么不听呢？”
“#￥%……”
“你说什么？声音太闷了，哥哥听不见！”
花冰月觉得，这要换成自己，杀了青旋的心都有了！
眼前关茹竟无法从坑里起来，刚想运灵拉一把。
却听青旋忽然以无比低沉的声音，竟吐出一句他的身世:“当年，我就是从这下面出来的！”
“下面？当年？”掌心灵力霎时一顿，再看向地坑时，花冰月的感受已全然不同。
这个地坑，其内深长。
有此时的关茹作为参照，差不多正是一个青旋的身高。
花冰月原以为，是青旋一掌打出了这个深度。
但如今看来，他只是破开了最上层的泥封。
而下面，是空的！
不待她追问，青旋已自顾自道:
“我记不得多少年前了，但从我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待在这个坑里。那时候……我好像还是个婴儿。”
听前半句，花冰月正在寻思:不会这也是个失忆的吧？
然而后半句，就让她惊愕异常:“婴儿？你是在这个土坑里长大的？”
“算是吧！”青旋挠着满头乱发，似乎自己也不是很清晰，“我问过大部分应缘人，都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从前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只有我是个例外！”
他一向痞痞的声音，此时透着难得的寞落。
这段略有不堪的往事，是他的隐秘，应该鲜少对人提起。
连刚从土坑里爬出来，想偷偷施以报复的关茹，一时都沉默了。
她安静地清理着自己，听青旋款款而谈:
“我没什么过去，从小就只知道周围很黑，气味难闻，却根本不知道外面还有个世界，直到我一点点长大，破土而出，才开始与人接触。”
他自嘲一笑:“幸好哥哥聪明，又喜欢与人交流，不然怕是直到现在，都只是个天天扒着土的怪物。”
在黑暗的地底，一个人不知过了多少年孤独的日子，大部分人会因此变得孤僻吧？
不过青旋却反其道而行之！
兴许正是因为受够了孤独，他才变得那么“自来熟”？
花冰月正习惯性地分析着，却听他又道:
“每个人都会好奇自己的身世吧？出来之后听别人说的越多，我就越想知道，是谁把我埋在了土里，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惜穷尽整个应缘村，别说身世，竟然都没有人知道，这下面埋着一个我！”
关茹不禁好奇:“是不是你的父母或族人，不想让你活着？又或是……他们被仇人追杀，反正你有灵力，在土里也不会死，因此他们把你藏在了里面？”
本有些伤感的青旋，一时都被她“蠢”乐了:
“仙女姐姐，这里是应缘村，哪有那么多父母族人？你如果说我是婴儿时期，就受到因缘感召来此，被其他应缘人活埋在这里，还有些可能。”
关茹红着脸忙道:“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差不多！”
为了弥补方才的失言，她忙又猜测后续:“至于后来，是不是青叶宗通过梦占师找到了你，让你得以离开村子，加入学院学习仙术？”
才问完，她自己先觉得有些不对:“可你加入学院满打满算才七年吧？也就是说，你其实离开这里也没多久？”
青旋摇着头:“实际上，我破土而出后，也很是浑浑噩噩，这里的人不懂什么仙术，我更不懂。也没人通过梦占找到我，灵门大开那一年，大家都在往外冲，我也就跟着一起冲。没想到……”
他苦笑一下:“大家都没出来，只有我一个人出来了，而且还回不去！”
花冰月忍不住问:“那是多久以前？”
“不记得了。”他甚至有些好奇，“应缘村里的人，会讲时间吗？反正那段日子我常和大家聊天，但没人告诉过我时间。”
花冰月记得，珂荷曾经说过，时间这个东西，是被一些具有元神、带着记忆轮回而来的应缘人，带到村子里来的。
那似乎至少是几百年前的事情。
也就是说……青旋离开村子的时间，可能比这更早？
他至少几百年前就离开了村子，却在七年前才加入学院，这意味着……
花冰月有些奇怪地问:“你当时出来，没有遇到接引你的仙子吗？”
“哪有什么仙子？鬼都没看到一只！我出来后，就开始四处逛，把整个凡华都逛遍了！直到两百年前，我跑到了云启附近，看到青叶宗很是嚣张地在招收弟子，我就很嚣张地去了！”
他说这话时，莫名有种嚣张的模样，让花冰月忍不住吐槽:“你们还真是……奇妙地物以类聚！”
“你说个‘人以群分’会死么？”一声怒斥过后，青旋才接着道，
“我这一身仙术，全是青叶宗族长亲自教的，和学院可没什么关系！直到七年前，宗族为了让我多些历练，才将我送入学院。”
花冰月微微蹙眉:“既然你是被青叶宗送入学院的，为何你却在应缘人的课室里听学？”
“是我让青叶宗这么要求的。”青旋踢了踢脚下的土。
“只有这样，我才能接触更多的应缘人。这几年来，我问遍了课室里所有人，他们的经历极为相似，独独与我不同。我本以为……可能这辈子未必能找到答案了……”
说到这里，他目光定定地望着花冰月，似乎说了这么多，只为接下来这件事:
“没想到，却遇到了你！当初在那个幻境里，你想不想知道，我看到的是什么？”
花冰月想了想，“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
青旋直接闭住了耳朵，根本不理眼前之人的一脸无语:
“我就知道你好奇很久了！你一定想不到，当时……我看到自己一遍遍被人埋进土里，而埋我那个人……好像就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