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再入集贤坊

“张捕头您拿好。“

“要不我让伙计送到府上…”

“不用,这才多少。”

张彪拎起一摞药包,心中感叹。

他所购买的,也算是市面上能流通的珍品,三百两银子,单手就能拎走。

除去留下应急的二十两银子,张家几代积蓄,一朝烟消云散…

……

出了仁心堂,张彪顿时察觉异样。

如今刚到辰时,有些人尚未朝食,但各个药堂却已人潮汹涌。

普通百姓很少,大多青衣小帽,一看便是官员府中家丁,各个面色焦急。

而在远处,还有更多的人涌来。

望着这一切,张彪面色凝重。

玉京城龙蛇混杂,各有其道。

天地生变,大雨未至,消息灵通的官员却已看到阴云,纷纷开始行动。

他们或许不知晓灵气复苏,更不是用来修炼,只是想囤积药材,或自用,或从中牟利。

而普通百姓则浑然不觉,依旧烦恼于柴米油盐。

妈的,粮食估计也要涨…

张彪脸色一变,匆匆返回安贞坊,将药材小心藏好后,便再次离家。

出了坊门,本想去粮行,但心中一想,又转身前往集贤坊。

他在六扇门当差,高手众多,朝廷再困难,也会管他们一口饭。

而药材,却是越涨越凶。

趁着市面上还有货,尽快弄些银子囤积才是上策,要不就只能化身大盗,去抢那些达官贵人的库房了。

倒不是怕损了脸面。

只因玉京城那些深宅大院,都有高手镇守,他还没以一敌众的本事,贸然犯险,实属不智。

心中有了计较,张彪顿时加快脚步,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到了集贤坊。

相较于安仁坊,集贤坊明显人少了许多,一些铺子的掌柜,甚至还在街边食肆,悠闲吃着早点。

街上摆摊的,也没多少。

张彪转了几圈,或许是永济坊那伙盗墓贼出事的消息传开,街面上没一个土耗子出没。

看了几个摊子,都是一眼假,他即便不懂古玩,也知道前朝皇帝大印,不会像白菜一样摆在大街上。

只能去铺子里再瞧瞧…

“这位兄台,请留步。”

就在他抬脚之时,背后忽然传来个低沉的声音。

张彪回头打量,见是个五官清秀的年轻人,身穿青布儒袍,浆洗得发白,虽看上去寒酸,却有几分儒雅气质。

“何事?”

张彪眉头一皱,准备驱赶。

闹市之上有人搭讪,并非好事。

果然,这年轻人鬼鬼祟祟看了看周围,随后捂着胸口低声道:“我观兄台器宇轩昂,乃习武之人,实不相瞒,在下乃奉武将军亲戚,得了其家传刀法秘策,想卖给识货之人…”

奉武将军是右武卫大将,因私藏大量军械,被判死罪,前几日,张彪眼看着其被斩首。

听闻出事后,家中女眷被充教坊司,乱七八糟、十杆子打不着的亲戚,上门抢了不少财物。

然而,张彪却根本不信,冷笑道:“册门的弟子?学艺不精,‘把点儿’不准啊…”

说着,从怀中摸出六扇门令牌。

册门专卖各种假字画、假古董骗人,伪装名人之后,是最常见手段。

每当京城有大官斩首,总会冒出一堆各种后代售卖祖产。

‘把点儿’是江湖黑话,意思便是查看肥羊。

六扇门的牌子一亮,年轻人顿时脸都绿了,颤声:“在下有眼无珠,还请大人恕罪。”

说罢,就要转身离开。

“急什么?”

张彪嘿嘿一笑,揪着领子又拽了回来,“有话要问你。”

年轻人都快哭了,连连作揖,“大人,在下家道中落,不得已混迹江湖,刚出山,一趟买卖都没成呢…”

张彪两眼一瞪,“别嚎,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脸色惨白,拱手道:“在下余子清,没犯啥事,冤枉啊…”

张彪见状笑道:“莫怕,只是想买点古玩送人,又没钱,你帮个忙,看哪家摊子上有真货。”

余子清听罢愣神,随后满脸为难道:“不敢隐瞒大人,您也不看这集贤坊什么地方,那些精通此道的儒士,各堂掌柜伙计、册门同道,皆是眼光毒辣,好东西,根本流不出来…”

“啊?”

张彪听罢顿时傻眼。

见他模样,余子清眼珠子一转,低声道:“大人要送何人,在下倒是有件真东西,虽有些不雅,但若是送对胃口,比古玩更讨喜。”

张彪眼睛一亮,“拿出来瞧瞧。”

“大人请随我来。”

余子清满脸神秘,在前方带路。

二人左拐右绕,进了集贤坊深处。

这里远没有街面上热闹,而且不像安贞坊,因商贸繁荣,人员众多,就连民居也是狭小逼仄,户户相连。

眼见越走越偏,巷子中也几乎没人,张彪眼睛微眯,提起了警惕。

江湖险恶,莫非这小子胆上长毛,起了野心…

就在这时,余子清在一户破烂民居前停下脚步,“大人,就是这里。”

说罢,咚咚敲门,“娘,我回来了。”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却是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两眼发白,颤声道:“儿啊,怎么有外人,你不会惹了啥事吧?”

余子清连忙扶住老妇,“娘,没事,带个客人来,您歇着就好。”

说罢,将老妇扶进院中木椅上坐下,这才扭头道:“让大人见笑了,东西就在里面。”

张彪点了点头,心中已无怀疑,跟着余子清进了厢房。

进门后,见房内虽然简陋,却布置整洁,笔墨纸砚皆有,还有不少手抄的书册,墨迹未干的伪造名画。

看来这小子,有些来头啊…

张彪一看,顿时了然。

江湖上厮混,大多是活不下去的泥腿子,别说这一手好书画,能识文断字的都少。

不过他也没多问。

玉京城官场三百年起起伏伏,多的是各种破落户。

只见余子清从床下抬出个几尺见方的物件,土布包的严实,小心翼翼打开,“大人,便是此物。”

张彪看到后,眉头微皱,“看上去一般啊,有何来头?”

这是个不大的木屏风,看不出材质,上面雕满花卉假山,还有一面面小轩窗。

“大人莫急。”

余子清得意地眨了眨眼,随后将那些小木窗一一打开,竟然全是活门。

张彪一看,顿时脸色难看。

只见木窗内,一对对男女宽衣解带,摆出各色花样,栩栩如生,眉宇间满是春情。

此时的木屏风,犹如隔着花园偷看一家家夫妻行人伦大礼。

好嘛,原来是春宫图。

看到张彪脸色,余子清连忙解释道:“大人,这东西也算前朝古物,家父细心收藏,品相完好,京中富贵人家颇有好此道者,送人最合适。”

“十两…不,五两银子您就拿走,绝对不亏!”

张彪哪会听其鬼话,本扭头欲走,但看这东西制作精巧,浪费半天时间,也总要弄个明白,于是运转灵视之眼。

木屏春宫图(凡)

1、梨花木材质,匠人悉心雕刻,历经三百载,历代主人爱护有加。

2、画柳眉、点朱唇,霜华染红尘,匆匆人间万般愁,不如纵享闺中乐…

3、世人珍其技艺,百般爱惜,却不知聪明的匠人,在其中藏了东西…

竟真捡到了宝!

张彪心中惊讶,脸上却毫无表情,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好吧,这东西也算精巧,买来送人也不错。”

余子清顿时大喜,“大人好眼力,这买卖绝对不亏!”

张彪也不废话,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拿了东西便匆匆离开。

余子清张了张嘴,本要说话,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目送张彪身影迅速消失…

“儿啊,东西卖了吗?”

就在这时,院中老妇声音响起。

余子清连忙返回,微笑道:“娘,总算开了张,我这就去买米,晚上给您做肉吃。”

老妇叹了口气,“为娘吃不吃都行,只是心中不好受,咱家道中落,害得你流落市井,也考不了功名…”

“娘,说这些干嘛。”

余子清笑了笑,“朝堂凶险,父亲当个言官整日得罪人,咱们提心吊胆,哪有如今清闲。”

啾啾!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鸟叫声。

余子清眼神微变,微笑道:“娘,我这就去买米,您在家待着,除了我,谁来都别开门。”

说罢,匆匆出门。

转过拐角,赫然有个白衣伢人打扮的干瘦男子,正无聊看着天空。

余子清连忙拱手,“见过杨师哥,可有何要事?”

干瘦男子笑道:“没事,找个人,这几日留意一下。”

“什么人?”

“一个死人,名叫萧三…”

“门中一位前辈的私活,不想泄露风声,所以在各坊找些生面孔。”

“记住,谁也别说,有消息直接告诉我,若找到人,以后你在门中就有了靠山。”

“多谢杨师哥!”

余子清闻言大喜。

江湖上混,哪有那么简单,他经验浅薄,又不通武艺,时常被人揍得鼻青脸肿,好在母亲眼盲,才没被发现。

和张彪交易,也是看其和善,想搭上关系,找个靠山,谁知对方拿了东西就跑。

萧三,名字有些耳熟啊…

…………

回到家中,张彪立刻关门。

他抽出横刀,将木屏风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削去四边。

不知那匠人藏了什么宝,也不晓得用了何种手法,但挨着边削,总没错。

果然,削掉两寸后,木纹上出现一条明显裂缝,也不知用了什么秘法,从外面根本无法察觉。

张彪眼中出现一丝惊喜,沿着木缝将所有边削掉,屏风顿时成了两层。

掀开第一层,一幅发黄的图纸出现在眼前,密密麻麻画满图案。

“玉京城舆图?”

张彪愕然,有些失望。

怎么是这玩意儿。

虽说朝廷有令,私藏舆图罪同谋反,但江湖上私底下也有流传,暗中售卖可得纹银百两。

问题是六扇门就有,他也犯不着为百两银子就去涉险。

“咦…”

就在这时,张彪发现蹊跷。

这副玉京城舆图,似乎和他见过的,有些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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