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砚书往后又?退了两?步,才继续道,“说您要实在?讨不到媳妇,就别介意多?个妹妹。”
方才脸上还一片晴朗的年轻公子,顿时化作乌云密布,扭头看?向砚书的眼神能把人生吞了。
砚书汗毛倒竖,心?里高呼九天神明保佑他能活过今晚。
方瑀珩看?了他一会,嗤笑一声,“你?去回他们,他们敢认,我也敢冒着大不韪……做出更不要脸的事来。”
不过,他确实也不想拖了。
砚书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然后嘴里啧啧有声。还得是他们公子啊,虎狼之事张口就来!
秦宝姝那边,半日受惊吓,半日劳费神思布局应对,几乎是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梦里却?不怎么安稳,一会梦见已故的父亲母亲牵着手,站在?她跟前,双眸含笑就那么静静望着她。她想上前去拥抱两?人,可怎么奔跑都去不到两?人身边。
一会又?是傅老夫人今日在?颐安堂嚣张的嘴脸,可她身边没有了外祖母、没有任何一个冯家人,她身在?陌生的地方,被那老虔婆打骂,逼迫她签下转让秦氏商行的契约。
方瑀珩倒是出现?了,他却?漠然地看?着她,她哭着朝他求助,他却?冷冷甩开她的手说:“姝表妹,是你?先冷落我的,我为?何还要再帮你??”
她在?梦里惶恐无助,然后一脚踩空从高处掉落,惊醒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枕头都哭湿了。
边上是拿着烛台,担忧把自己?喊醒的汪箐。
“姑娘梦见什么了,还喊着表公子的名字。”汪箐把烛台放在?床边的高几上,拿出手帕给她擦眼角的泪。
她把手帕拽手里,然后胡乱往脸上抹一把,心?有余悸,又?气得咬牙:“他言而无信!”
汪箐若有所思,秦宝姝要了杯水,小小抿了两?口,就又?恹恹地躺下说没事。
可躺下之后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起什么,又?坐起身撩开帐幔问:“表公子回信了吗?”
汪箐说没有:“没见小灰回来。”
秦宝姝就在?枕头下摸索,找到了呼唤小灰的哨子,丢给汪箐:“看?能把它?喊来吗,我要它?送信。”
寂静的夜里,响起了几声哨声,不过片刻就传来鸟类翅膀扑棱的声响。
秦宝姝屋里的灯重?新亮起,她披着外衣坐在?暖炕上,哼哧哼哧地磨墨。
她这会不把方瑀珩骂一顿,绝对睡不着了!
她趴小几上挥笔就是控诉,怪他入梦来扰人心?,洋洋洒洒谴责了一张字条,然后还意犹未尽地翻面要继续写。
正是这个时候,一道人影投在?窗纸外,再被室内的光拉得长长地倒映在?小几上,吓得秦宝姝连笔都丢了。
汪箐也听到了动静,二话不说就冲出屋去,那道黑影先说话了:“姝表妹半夜不睡,喊小灰是什么要紧事?”
来人居然是方瑀珩,汪箐站在?屋檐下,看?清那个端方英俊的年轻公子,松了一口气。
秦宝姝忙爬起来,去推开窗户。
月色和他的面容映入眼帘,这一刻,梦里的不安彻底化作实质的惊慌,蔓延在?她眼眸中,带起了一片水雾。
她吸了吸泛酸的鼻子,哑声说:“你?言而无信,在?梦里欺负我。”
方瑀珩一愣,紧绷的身子随即放松下来,她泪汪汪的一双杏眸,让他好笑又?怜惜。
“你?做噩梦了?梦里的事怎么能作数?”他抬手,隔着窗户给她擦眼角,“你?就这么在?我身上安罪名,是不是不太?公平?”
他指尖冰凉,被她的泪珠驱掉了寒意。
秦宝姝被冰得往后躲了躲,也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更是后知后觉他的忽然出现?。
所以他是听到哨声,以为?出事,直接就过来了?
她一颗心?顿时被填得满满当当,被眼泪洗刷过的一双杏眸明亮似辰星,不好意思地睨他一眼,小声说:“那你?也骂我几句?”
骂她几句?
方瑀珩凤眸微微眯起,思索片刻,余光就扫向炕榻上那张小几。
他探手就把上头的字条抓了过来,秦宝姝要去抢已经晚了,就瞧见他看?字条之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言而无信,说谎要烂嘴角,还得嘴里长疮,是个混蛋……”他唇角啜着笑,冷笑,把重?要的几个字词曼声念来。
秦宝姝捂脸:“是我胡言乱语,你?行行好,别读了!”
然后方瑀珩翻了个面,方向字条后面还有一滴墨迹,显然是前头还没骂够,要继续。
他真是被气笑了:“秦宝姝,真难为?你?想那么多?骂人的词了。”
连名带姓地喊她,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秦宝姝缩着脖子,眼巴巴看?着他,为?自己?辩解:“那是你?不知道你?在?梦里多?气人!你?还甩开我的手,我都哭着求你?了……”
可到底是不占理,她越说声音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