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鲁对着铁如澜翻了翻白眼,然后带马回转身,心里难免嘀咕,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对着他堂堂鹰族少族长张牙舞爪大呼小叫,唉,这世道,真是乱了啊!
一边四处搜索铁如剑的影子,一边暗暗发狠:“小丫头可别太过分了,现在我暂时不和你多计较,等到我哪天耐心用完了,嘿嘿,瞧我不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治得你服服帖帖,哼!”
再说铁如剑,骑在受惊失控了的马背上,起初并不惊慌失措,聪明人都想得到是马儿中了暗算,有人在打她的主意了。仍然很镇定,这就是她多年来在江湖上历练的结果了。
当周围已经没有了自己的人马,处于孤独无*的情况下,最坏的打算也不过就是一死而已,她并不害怕,所以横空里杀出一个黑衣女来时,她并没感到多惊讶,让她惊讶的是,那个黑衣女在打量了自己一番之后说的那些话。
“也看不出你究竟有多好,竟然就能让冷血无情的中原第一杀手动了心,哼!恐怕萧雨这一次是瞎了眼睛。”
萧雨!这个名字让铁如剑的心猛然一阵狂跳,连脑子里都有一瞬间的空白。可就在这时黑衣女的长剑忽然就到了她胸口,猝不及防的她只来得及往后一仰身体,堪堪捡回了一条性命,但仍然被划开了一道伤口,顿时鲜血淋漓。
而这只不过是第一招,接下来的几招还要刁钻凌厉。而铁如剑的心已经因为黑衣女的话而乱了起来,仓促间的应对只不过是徒劳的,很快她身上就又多了几条血痕。
黑衣女不由嘲讽地笑了:“这么差劲的功夫,也敢到江湖上来出丑,你怕了吗?如果怕的话那就跪下来求我饶你一命,并且发誓今生今世再不见萧雨一面,我就放过了你,怎么样?”
要自己求她?铁如剑被黑衣女不屑的目光与轻贱的口吻激怒了,本性的倔傲让她一下子就挺直了脊梁,趁着黑衣女说话时手里招式放缓,她的三尺青霜出鞘架开黑衣女的剑,同时冷冷地回答她:“就是我今天死在这里,也绝对不会求饶!少罗嗦,要杀我还没那么简单。”
黑衣女又是轻蔑地一笑:“是吗?看你这副样子,倒和萧雨有几分相似,可你的剑法没法和他比,也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杀你其实再简单没有,不过我不会让你证明痛快就死了,把你玩够了再刺穿你的心脏,岂不是有意思得多?”
杀手门的剑法的确精湛,就算在杀手门里她比不上萧雨,在江湖上也可以横行一时了。铁如剑这时候如果没有受伤,也许能够多抵挡一会儿,但她的血越流越多,就算咬了牙硬撑着,也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黑衣女得意洋洋地欣赏着她的狼狈样,笑着说:“好玩好玩!我已经在你身上划了三十六道伤口,接下来要在你脸上刻花了。”
说着剑光闪动,真就朝着铁如剑面门而来,铁如剑挥剑去挡,“当”的一声两剑相交,把她虎口震得一阵疼痛,手臂也发麻,剑差点就脱手飞出去,眼前也金星乱冒。感觉自己脸上一阵发凉,她心里也是一凉,心想这下真完了!脸就这么毁掉,终究女儿家是爱美的,容貌被毁当然难受,甚至感觉到好一阵凄凉。
接着她就晕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等到她悠悠到苏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另一重世界。睁眼看出去,只见到罗帐锦被,桌椅台凳,尽管陈设简陋,但比起自己和黑衣女生死搏杀的景象来,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简直像是瞬间就升入了天堂。
当然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做梦了。摸摸身上,伤口触手生疼,但都已经包扎妥当了,再一摸脸,感觉光滑细腻就和从前一样,并没有被毁容的迹象,她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勉强撑起身体下了床。
双脚是软的,全身也都是软绵绵的——然后她发现自己身上衣裳整洁,居然是女子的长裙。
多少年了,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有机会试一回女儿装,把自己打扮得美丽异常,以释放一下被压抑的心灵,但还没有试过在这么陌生的环境里恢复“原形”,而且是在这种特别的情形下。顿时她有了种被人偷窥的异样感,虽然身上穿得非常整齐,但她似被人扒光了一样的,感觉一阵心虚。
是谁知道了自己的秘密,而且将这个秘密泄露了出来?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谁帮她包扎好了伤口再帮她换上衣服的?这等于是告诉她,自己已经被别人给看光了!羞怯加上愠恼,她全然忘记了自己应该感激那个帮助她的人,红着脸几步跨到门口想开门出去,但因为不习惯长裙的牵绊,差点就被裙摆缠倒在地。
这时候门却自己开了,一个老妇人端着盆热水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哟,姑娘你醒了啊?”她一眼看到站在门口的铁如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露出笑容来,“醒了就好啦,省得那位爷为你担心了,来来来,让我来帮你换换药,那位爷吩咐了的,一定得小心着,别把你弄疼了,其实啊他是瞎担心,我虽然年纪大了点儿,可手脚还利索着呢,做这么一点儿小事根本就不在话下,姑娘你坐好了让我看……说起来,倒是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的啊?够狠心的,作孽哦!”
老妇人口碎,一口气说了一大堆,铁如剑都没插话的空档,好不容易等她停了口,才能问上两句:“老妈妈,是谁把我送到这里来的?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老妇人笑着回答:“送你来的那位爷难道你不认识?这儿呢,虽然不是金陵城里最好的客栈,但也是百多年的老字号了,往来客商可多着呢。”
说到这里,她眼睛往外瞄了瞄,压低了声音又说,“不过我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客人,不瞒姑娘说,你那位爷的目光让人一见心里就冒凉气,被他看上一眼,我心里就要扑腾半天,他带的那把剑估计杀过人的吧?不然怎么会让我汗毛直竖呢?”
他——是谁?铁如剑心里隐约地猜到了一点,不由心跳加速,下意识舔了下发干的嘴唇,她又问:“老妈妈,我在来这里的时候,是谁帮我包扎的伤口?也是你吗?”
“不是!”老妇人回答,“衣服是我帮姑娘换的,那时候伤口就已经包扎好了。”
那岂不就是……铁如剑顿时感觉脸上一片火辣辣地。但没等那个老妇人再说点什么,门外忽然有人冷冷地问了一声:“药换好了没有?”
老妇人吓了一跳,低声道:“那位爷来了!”手忙脚乱地帮铁如剑整理了一下衣裳,然后她应了一句,“好了好了!”这就端了水盆出去。在门口和那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还忍不住暗暗吐了下舌头,也不知道自己背后说的闲言碎语被他听到了没有。
铁如剑眼角余光瞥见他的身影,心跳又加快了一倍——他,当然就是萧雨了!
他慢慢走进屋来,只走了几步就又停了下来,和铁如剑保持一定的距离,但就是这样也已经让铁如剑有透不过气来的感觉,一时手足无措,人是站了起来,但随即又转过身背对着他。她已经不习惯以本来面目见人,尤其是想到自己一身的伤很有可能就是他给包扎的,更是脸上火烫。
再联想到黑衣女的那些话,她更加不敢直接面对萧雨了。
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话说的就是:“你穿这身衣服要好看得多了!”
虽然他语调仍然是冷的,因为他也不习惯在言语间流露出自己内心的情感,但这终究是句赞美的话,而且是来自异性的赞美,铁如剑的脸已经快滴出血来了,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衣襟,狠狠咬了半天嘴唇才让自己稍微镇定了点,然后她问:“是你……救了我?”
声音是微微颤抖的。萧雨没有回答,但无疑已经默认。铁如剑又说:“我……欠你的太多了,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还你的人情才好,你……”
萧雨打断了她的话,淡淡地说:“等到我要你还的时候,当然会提出我的条件来,我不着急,你又何必着急?”
铁如剑深吸了几口气,脸上红潮才算褪去了一点,说:“可是,我不知道你要的,我是不是给得起。”
萧雨看着她的背影没有回答。他什么时候又有过要她报答的意思?这次救了她,只不过是不想让她因萧琴的恶毒心肠而无辜送命罢了,说要她还人情这些话,是他想减轻她的心理负担,免得她对自己心生感激之情。
不知道为什么,他可以承受别人的轻贱,辱骂,怨恨与仇杀,但就是承受不住别人对他的感激——也许这是因为他太不习惯。
“还有……”铁如剑已经在往下说了,“我不知道你想要的,是不是我可以给的。”
萧雨非常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嘴角撇出一抹淡淡地自潮,他问:“你怕我要求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
“我从来都不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铁如剑这次回答得很干脆,“就算用性命要挟也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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